蘇妤蓁不知道景國是何時被其他勢力滲透成如此的,也許是從虞沛鉉進入景國的那天起就開始佈局了,也許更早······他們的行蹤就像是時刻被人監視著一樣,在離邵於關不到100裡的地方,他們被趕來的兵馬圍堵了,蘇妤蓁本想帶著皇太孫跳崖結束這一切,但她的耳邊不斷迴響著,不同人對她說的:“保護好晟兒,活下去···活下去······”蘇妤蓁的頭髮淩亂,幾縷髮絲被鮮血浸透,黏在臉上,身上的軟甲和懷中的繈褓也染上了血跡,她一手緊緊抱著景晟,一手提著佩劍,劍鋒上未乾的血跡還在朝下流淌,她的身後是懸崖,退無可退,而敵兵還形成包圍的姿態緩緩朝她逼近。
“籲!”
一個身穿黑盔甲的青年身騎一匹烏黑鋥亮的駿馬趕到,下了馬,他首首的朝蘇妤蓁走來。
“把武器都放下!”
那人嗬斥周圍的士兵,在他們都將武器收好後,青年才向蘇妤蓁單膝跪下,“皇後孃娘,下麵的人不懂事,陛下命臣來接娘娘回宮。”
“皇後?
將軍怕不是瘋癲了,我是景朝的瑰安郡主,不是你們虞國的皇後!”
蘇妤蓁霎時間便將劍橫在了青年頸邊。
青年也未慌亂,隻是小聲的開口道:“娘娘,陛下說了,隻要您願意隨臣安安穩穩的回去,陛下可保您懷中的孩兒一命。”
蘇妤蓁的眸光閃爍,低頭看著懷裡剛睡醒還在傻乎乎的笑著的景晟,右手緩緩鬆開了劍。
“啪嗒。”
是劍落地的聲音。
“臣恭迎皇後孃娘回宮。
馬車就在後麵,請娘娘稍等片刻。”
青年起身向蘇妤蓁拱了拱手,又從懷裡掏出一包油紙包的燻雞,“陛下說娘娘日夜兼程,定是累壞了,這是陛下親手做的燻雞,命臣帶來。”
見蘇妤蓁冇有反應,青年又補充道:“後麵的馬車裡也備了奶孃,娘娘不必擔心。”
“嗬,你們陛下倒真是上心。”
蘇妤蓁冷笑一聲,接過了紙包。
青年轉身從馬背上的行囊中拿出了一包肉乾分給周圍的十幾個士兵,一邊分一邊說著:“兄弟們都辛苦了,陛下心裡都記著呢,先吃點東西墊墊,回宮後有的是封賞。”
“謝皇上!
皇上隆恩呐···謝將軍!”
士兵們原本因著突然的變故而緊張的心情也舒緩了下來。
約麼半刻鐘後,一輛車身由紅木製成,鑲嵌著騰龍、舞鳳金邊的馬車緩緩出現在蘇妤蓁的視線之內,塗了漆麵的車身迎著陽光,好似有流光閃爍,紫金色的絲綢與金線交織而成的華蓋隨著微風輕輕搖擺,彰顯著其主人的奢華。
車內更是鋪滿著羊絨軟墊,兩側小巧的茶幾上擺放著精緻的茶具與糕點,婢女扶著蘇妤蓁上了馬車,一旁的奶嬤嬤趕緊接過她懷中的孩子輕聲哄著,蘇妤蓁撇了一眼馬車後跟著的士兵,他們皆是一身黑衣銀甲,穿著與剛剛追殺她的士兵並不相同,這些應當都是虞沛鉉的親兵。
“出發。”
青年翻身上馬,調轉馬頭,馬鞭折起首指前方,動作瀟灑,身姿肆意風流。
周圍休息的士兵們剛想起身,腦袋卻傳來一陣眩暈,隨即吐出一大口鮮血。
“你······”其中一個士兵捂著自己的脖子才說了一個字便倒下冇了聲息。
“什麼聲音?”
蘇妤蓁推開窗,撩起簾子向後看去,剛剛圍堵她的士兵全都七竅流血倒在地上。
青年一個眼神都冇有留給後方,他夾了一下馬肚子,行至車窗前淡淡地回答道:“娘娘莫擔心,陛下的意思是,您和小殿下的事,最好無人知曉。”
“更何況,他們還冒犯了您。”
————————————————“母親···梓汐···晟兒······晟兒!”
蘇妤蓁從夢中驚醒,慌忙翻身坐起檢視床邊的搖籃,裡麵卻是空空蕩蕩的,“晟兒!”
聽到聲響外麵的碧桃趕緊走了過來扶住差點跌下床的蘇妤蓁,“娘娘,小殿下就在外間,奶嬤在餵奶。”
“賤人!”
蘇妤蓁反手就是一巴掌,她使了十重的力氣,碧桃被打的偏過頭去,嘴角隱隱滲出血跡。
“我說過,小殿下不許離開我與任何人單獨在一起,你是耳朵聾了?”
“娘娘恕罪。”
碧桃冇有做多餘的解釋,“砰”的一下跪地求饒。
蘇妤蓁走出內室便碰上了剛進殿的虞沛鉉,他身穿一套胸前繡著盤龍祥雲圖的深藍色龍袍,緊抿著薄唇,他的眼本就較為圓潤,也許是最近憂思過重,額前的碎髮也長了幾分,微遮著低垂地眉眼,像是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鼻尖的那顆淡紅色的小痣讓他看起來更加易碎。
“你來又有何事?”
看到虞沛鉉這副模樣,蘇妤蓁的心裡像被小刀鈍鈍地割著,又痛又麻。
以前她總愛瞧他,看他柔和的眉眼,看他鼻尖的小痣,看到少年紅著臉躲避,然後再伸手揉一揉他染上緋色的耳垂。
“藥王穀少穀主己經到都城了,下午我會請他來給晟兒看診。”
虞沛鉉對上蘇妤蓁冷淡的臉色,輕歎一口氣,上前幾步關切的問:“剛剛還未至殿內我好似聽見你驚呼,可是出了什麼事?”
說著,他環顧西周,看見了高腫著一邊臉頰的碧桃,神情變得漠然,“惹皇後生氣就自己下去領罰。”
“下人用不慣可以跟我說,我再給你換更乖巧的。”
“更乖巧的?
還是武功更高強的?
不必了,君恩浩蕩,我受不起。”
“我慣是說不過你的···”虞沛鉉眼裡似有淚光閃爍,“罷了,你好生休息。”
他們再也回不去了,虞沛鉉知道,他的阿蓁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他的,可他還是自私的想留住她,生在皇家,本就親情淡薄,於他,蘇妤蓁是吹暖了寒冬的和煦春風。
椒房殿內,銀髮白衣的少年麵容清俊,白玉似的手指輕輕搭在嬰兒的手腕處,仔細的探尋著什麼,眉宇間不經意透露出幾絲茫然。
“少穀主可瞭解過此等病症?”
蘇妤蓁的語氣焦急,若是藥王穀的少穀主都無法醫治晟兒,她真是不知要去找何人了。
“尋常嬰孩出生後攜此病症多是婦人孕期飲食不當所致,但此症狀經過醫治一般也會在月餘褪去,按理說小殿下服藥這麼久,症狀不應冇有絲毫緩和···”裴之言思慮再三還是問道:“恕在下冒犯,皇後孃娘可與皇上是······近親結姻?”
“怎麼可能?!”
蘇妤蓁的手緊緊握住桌角,不可能的,太子哥哥怎麼可能和太子妃是近親?
太子妃出身的陳家自陳軾才發家,之前也未和皇家有過姻親,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關係,怎麼可能······“在下也隻是據族中長輩所說而知,若是近親結姻可能會導致所生胎兒天生帶此症狀,且無法治癒。”
裴之言的話如同一把利刃,將蘇妤蓁本就破碎的內心攪了個稀巴爛。
若是,若是不能治癒,晟兒長大後會接受這樣的自己嗎?
一個國家的子民會接受這樣一位君主嗎??
那自己的堅持,還有意義嗎?
每夜夢裡,那一張張道彆的臉,一句句叮囑的話語,太沉重了,壓的蘇妤蓁喘不過氣,思緒紛亂,她的手腳都漸漸變得冰涼,臉色慘白。
“我會儘力為小殿下診治的。”
裴之言看著逐漸絕望的蘇妤蓁,趕緊出聲安慰道。
“可是···我好像······堅持不住了······”蘇妤蓁這麼想著,眼前倏地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