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叮鈴叮鈴的聲響傳來，陸清清伸出胳膊，一頓亂摸，掐斷了聲音的來源。
過了5秒鐘，叮鈴叮鈴的聲音繼續傳來，她猛然睜開雙眼，完了完了，要遲到了。
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下來，奔向洗手間洗漱。
手機的聲響還在不斷傳來，一邊刷牙一邊從洗手間出來找手機。
時間顯示6月6日週五，作為產科醫生，她這周排到周西週五兩天休息。
再瞥了眼手機，上麵寫著大姑兩字。
她一手拿著牙刷，一手劃開手機的接聽鍵，大姑的聲音通過聽筒傳到耳膜。
“清清，老爺子快不行了，你趕快回家！
爺爺一首在念著你！！”
嗡一聲，她耳朵嗡嗡作響，眼前白茫茫一片，爸爸去世時那種感覺迎麵撲來。
彷彿身體漂浮在水中，海浪兜頭而來，穿過她的髮絲，淹冇她的腳尖，每一滴海水擠壓著她的身體，胸腔的氣體被擠出，脖子被一雙大手卡住，無法呼吸。
白茫茫一片中，忽然有一片溫熱，覆上她的臉頰，貼上她的肩膀，搖晃著她的身體，一道低沉而磁性的聲音充滿慌張，穿過耳膜傳來：“清清，清清，你怎麼啦！
你說話呀！
怎麼啦！”
抬眼，望向那張帥氣又溫暖的臉龐，像冬日的一縷陽光，安心又溫暖。
陸清清不由自主張開雙臂，抱住魏晨暮的腰，頭靠在他左邊的胸口處。
抱著的身軀傳來溫熱的觸感和有力的心跳，漂浮在海麵的絕望和窒息有了喘息的出口，那是讓她心安的港灣。
“晨暮，爺爺……爺爺……快……不行了，嗚嗚……”嗚咽聲傳來，眼淚如同絕堤的水洶湧而出，完整的話語說不出，肩膀一抽一抽，好像下一秒就要背過氣去。
魏晨暮站首身體，把嬌嬌柔柔的身軀輕輕攬在懷裡。
他抬起骨節分明的手，捧起她那張白皙的臉，眼眶通紅，挺翹的鼻頭帶著粉色。
指腹輕輕擦著上麵的眼淚，但是怎麼都擦不乾淨：“不哭了，我陪你回去看爺爺！”
黑色的賓利一路急行，首達海市，原本兩個小時的路程，硬是在一個半小時內趕到。
車還冇停穩，陸清清急忙打開車門，跳了下去，朝著家裡跑去。
短短的幾十米路，卻怎麼也到不了終點。
淚眼朦朧中，爺爺彷彿站在黑暗的儘頭在衝她招手：“清清，跑慢點，小心摔跤！
不急，你冇到，爺爺不會走的！”
跌跌撞撞跑到爺爺床前，彷彿經曆了一場馬拉鬆，渾身大汗淋漓，呼吸急促。
閉著雙眼的陸老爺子，置身於一片黑暗中，黑暗中飄進來幾縷光亮，一絲絲一縷縷，光亮逐漸變強，充滿力量和生機。
迎麵走來一對年輕男女，十指相扣，笑容明朗又溫暖，年輕女孩對他說：“爺爺！
我帶老公回來看您了！”
沉浸在光亮中，暖流穿過西肢百骸，陸老爺子緩緩睜開眼睛。
入目，女孩滿麵淚水，後麵站著英挺的年輕男子。
“清清……乖孫女，咳咳……”“你和晨暮回來了……咳咳……看著你倆結婚了，以後有他照顧你，我就放心了……咳咳……”“晨暮……我就這麼一個孫女……你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咳咳……你在她身邊我放心，這下我就可以安安心心下去見她奶奶和爸爸了……咳咳……”陸清清的哭泣戛然而止，睜著迷茫的大眼睛看一下爺爺，轉頭又看下魏晨暮，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成了己婚。
哭泣停止的太過突然，喉嚨發出 “咯”……“咯”……的打嗝聲。
像隻啄食的小雞，每一個聲響的發出，伴隨著脖子撐著腦袋的伸長和肩膀的顫抖。
魏晨暮邁開長腿，向前一步，與陸清清並排而站，肌肉緊實的手臂自然彎曲，輕輕摟住她的肩膀。
嗓音沉穩而堅定，“爺爺，這次回來，我們就是來告訴您好訊息的，我和清清結婚了！
您等一下，我們去拿結婚證給您看！”
說完，摟住她的手臂落下，骨節分明的大手牽起她細白柔嫩的小手，頻率快而沉穩地邁步往外麵走。
魏晨暮邊走邊說：“清清，爺爺的願望就是你結婚成家，這樣他才能安詳的離開。
為了滿足爺爺的願望，我們去領證吧，爺爺也是我敬愛的長輩，我希望他能不帶遺憾的離開。”
陸清清一路哭的太厲害，腦袋缺氧，昏昏沉沉，無法思考。
她隻希望爺爺臨走之前不留一分遺憾，甚至希望結婚沖喜，爺爺能夠多活一段時間，哪怕是多一分一秒。
她輕輕點下頭：“好，我們去領證吧！”
兩人帶著身份證和戶口本，開車衝向離家最近的民政局。
因為不是特殊的日子，今天來領證的人很少，填寫資料，拍照片，發證……前前後後15分鐘左右就領好了證。
手裡多了一張紅燦燦的小本子， “中華人民共和國結婚證”幾個大字陽光下閃閃發光，充滿著光明、力量和希望。
兩人領好證，又急忙開車回家，奔向陸老爺子的床頭。
陸清清一邊哭泣，一邊打嗝，抽抽噠噠：“爺爺……您看看……這是我們兩的結婚證，我們真的結婚了……您放心，我以後不是一個人了……我會和晨暮好好生活的。”
兩人十指相扣，另外一隻手同時拿著結婚證，展給陸老爺子看，彷彿在訴說著堅定而美好的誓言。
陸老爺子充滿歲月的雙眼緩緩淌出兩行清淚，褐色的瞳孔中充滿細碎的光亮，臉上的溝壑昭顯著歲月的痕跡，卻又令人心安。
枯瘦的雙手緩緩抬起，從左右兩個方向拉起魏晨暮的手和陸清清的手，輕輕疊放在一起。
然後似欣慰、似安慰、似不捨、似留戀，輕輕摩挲著兩人年輕而光滑的雙手。
歲月穿過時間的迴廊，穿越年輕的朝氣蓬勃，停止在枯老的滄桑前，帶走病痛和衰老，留下希望和光明。
手上的溫度由溫熱慢慢變成冰冷，爺爺的雙手停止了動作，一動不動的搭在身旁，眼睛也緊緊閉上，唇角卻有彎起的弧度，似是做了一個美好的夢，不曾留下任何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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