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安比槐吩咐了花廳擺家宴,於是林秀一大早就出了院門。安排采買,洗淨,煎炒烹炸釀,帶著下人們一通忙活兒。

宴席也是門好學問,要顧及每人的口味,還得看著食物搭配,怎麼著是不相剋的。徐姨娘還懷著胎,她的那份兒得單做。

涼菜、主菜、湯羹、小炒、主食、甜品……雖是家宴,一道道張羅起來也費時得很,不知不覺忙到了下午。

安陵容打著哈欠,靠在門邊關注著廚房的動向。她現在還小,集中精力盯了一上午,屬實有些疲累。

今日家宴,會發生一件大事,前世她們母女因此事被父親厭棄,好在新帝登基,她如願中選。若是撂了牌子歸家,那她們母女將會一輩子冇得翻身。

眼前廚房人影竄動,人到了下午容易犯困,防備鬆懈,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想罷,安陵容揉了揉眼睛,讓自己恢複點精神。

“容容,起了大早,似是還冇睡夠吧?”林秀給下人們安排著工作,盯著菜碼,一扭頭看見安陵容靠在門邊,小小的人兒滿臉睏意。

“廚房油煙大,嗆人的很。回小樓補補覺吧。”林秀走過來摸摸女兒的小臉。

“孃親,女兒想陪著你嘛。”安陵容嬌嬌得說著,林秀的手似是有魔力,讓安陵容覺得安心,一安心就更倦了,哈欠打得眼淚直流。

“今日擺宴,該準備的都備齊了。燉上湯後,大家就歇會兒吧。一個時辰後再開始。”林秀對著眾人朗聲說道。

安陵容看著年輕的母親,感覺今生的母親有一種生命力,鮮活了不少,這感覺真好啊。她覺得自己開心得要飄起來了,視野都不一樣了。

不,不可!

安陵容晃了晃逐漸迷離的腦袋,這才發現林秀已經一把抱起了她,準備從廚房離開。

到底還是來了,那躲在暗處的黑手!

安陵容來不及細想,急忙掙紮著下來:“孃親,我想待在這兒。”麵對林秀的不解,安陵容說:“徐姨娘凶凶,但她肚子裡有弟弟妹妹。這兩天姨娘動了氣,我想為未出世的弟弟妹妹做點什麼。”

“容容給弟弟妹妹看著湯吧,孃親我不困的。”離了林秀,安陵容覺得頭腦逐漸清明。

林秀見拗不過她,也隻好作罷:“那孃親做一碗你最愛的甜湯吧。今日有新鮮的山楂呢。”

安陵容不好再攔林秀,便道:“容容想吃山楂丸子呢。”

“哈哈哈小饞貓,今兒怎麼想吃山楂丸子了。容容想吃,孃親便做吧。”林秀挽起袖子,開始找木薯粉和山楂。安陵容也在廚房裡轉悠檢視。廚娘們大多散了工去休息了,現下廚房裡還散著兩個長期做工的,幫著拾到廚房,為下午起灶做準備。

菜色並無什麼不妥,隻一樣:白米莧菜。這是江南一帶常見的蔬菜,莧菜分白米莧菜和紅米莧菜。紅米莧菜會出紅湯,白米莧菜則可以與其他蔬菜混在一塊,完美偽裝。

最重要的是,莧菜易讓孕婦滑胎,特彆是徐姨娘這樣懷子艱難的。

安陵容暗下了眸子。

徐姨娘肚子裡孩子,前世並未出生,折在了後宅手段中。

麵上看著簡單,是林秀在廚房做的一碗山楂甜湯,要了孩子的命。可安陵容是不信的,母親前世為府裡的孩子們做衣服做鞋襪,那份疼愛是做不了假的。

今生還是有人按捺不住要出手了。

會是江姨娘麼?她與徐姨娘不睦已久,安玉書也常欺負安明旭。可江姨娘常說“君子遠庖廚”,平日也是從大廚房拿餐食,對廚房之事並不通曉。今日也隻是來走了個過場,在林秀麵前賣了乖便走了。

安陵容偷摸嚐了嚐給孩子們準備的青菜粥,裡麵也混有莧菜沫,若徐姨孃親自喂上幾口……

安陵容看著手裡剛找到的桂圓薏仁,冷笑一聲:“真是好巧的心思。”,前世,母親給她做的僅是山楂甜湯,若徐姨娘喝的那碗裡,加了桂圓和薏仁,那便是滑胎利器。

要哄徐姨娘喝下也不難,徐姨娘嬌縱,隻需對她的丫鬟說這是做給大小姐喝的,旁人不許分。那就算是毒藥,徐姨娘也要搶來喝的。

先是準備了莧菜,又是山楂桂圓薏仁湯,幾手準備,總有讓徐姨娘滑胎的辦法。

林秀做好了山楂丸子,招呼安陵容過來吃。

安陵容不著痕跡得把找到的東西放回原位,走過來拿起山楂丸子,一口一個。邀請還在忙碌的幫廚們一起品嚐。

安陵容在心中想著那個謎底,餘光瞥見轉角處人影晃動,假裝嬌氣,扯著林秀站在廚房門口透氣。打眼往角落一瞧,人影退去,隻留衣角劃過,安陵容心下一怔。

那紋飾花樣,她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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