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家也是商賈之流，更何況民以食為天，每日的流水倒也可觀，若單說門戶同沈家倒也配得上。
隻是一來葛家並無如沈家一般的京官之婦，沈綾鳶身為嫡女嫁去隻會讓身為貴婦的姑姑蒙羞。
往好了說是低嫁，不好了說隻怕連苟且私奔之言都說得出，隻怕沈家的地位也會受此影響。
二來葛家也算是富商之家，可葛公子如今年過二十，貌端體健竟還未曾娶親。
隻怕不是身有頑疾便是另有隱情，怎麼看都算不得良緣。
沈綾鳶道：“琥珀最是嘴甜會說話的，又知道分寸。
隻是葉氏既聯合了乳母議親於我，想來身邊的人也不會說那半句的不好。
“對了，我記得前幾日我丟了個手帕，你可還記得？”
她話頭一轉道。
靈璧點頭道：“自然是記得的，咱們院的東西都是仔細清點好的，說起來也奇怪，昨夜我連姑孃的紙鳶都找到了，這手帕卻找不到……這貼身之物丟了，怎麼著都是不好的。”
話中隱隱有幾分擔憂。
雖說大梁對女子和離或喪偶再嫁並無約束，可總歸沈綾鳶還是個待字閨中的姑娘。
若貼身之物被有心人拿去做什麼勾當，流出對沈綾鳶不利的流言，影響的可不止是區區沈綾鳶，連帶著整個沈家都要被人低看三分。
沈綾鳶道：“丟了的東西自然有它的去處，若是有心，自然尋得到。”
不等靈璧反應話中的意思，她便吩咐道：“葉氏忙著議親，想來旁人冇什麼事。
等下你告訴琥珀……”她示意靈璧湊近，這這那那吩咐了一番，這才道：“另外，讓黑曜拖著些時辰，若待琥珀把事情做好，我便前去前堂見客。”
“……見客？”
靈璧一怔，又奇怪地嘀咕道：“姑娘原為此事而煩心，為何忽然又改了主意要見？
“更何況香蘭那丫頭在夫人院裡也說不上什麼話，大費周章地找她又是做什麼？”
然而話才說完，抬眼見沈綾鳶揚眉盯著自己，便知自己失言，吐了吐舌頭，福了福身飛快告退。
待她走後，沈綾鳶才喚道：“藍田！”
門外一個插著腰正揚眉指揮著旁人灑掃的侍女聞聲入門來，見了沈綾鳶道：“姑娘有何吩咐？”
沈綾鳶道：“你髮髻梳的最好，給我梳頭髮吧。
再吩咐人將我前日新做的那件新來的銀箔雲錦繡梅花的裙裳拿出來吧，這白雪天，也應景些。”
藍田怔了怔，道：“姑娘，那裙子可是前兒侍郎夫人回來時特意叮囑人給您做的，城中繡娘足足繡了兩月，連宮中娘娘都還冇有，前兒才送來的，姑娘不是才吩咐了要年節看夫人時再上身，怎的今日便要找出來？
姑娘可是記錯了？”
沈綾鳶對著鏡子比著釵環，道：“今日是我的好日子，自然要打扮鮮豔些，難不成真如那白姑娘成了枯骨一副才惦念旁的不成？
為我梳妝也就是了。”
“是。”
藍田雖不知今日之事，但見黑曜黑著臉守在院門口，連琥珀也是一大早不見人影，便知今日必然有波折，便也不再勸，照著沈綾鳶的吩咐為沈綾鳶細細打扮了起來。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靈璧便前來回話，興高采烈連著誇琥珀有本事，方纔沈綾鳶吩咐的事己然做好，此刻葉氏的人也正在門外與黑曜說著話。
沈綾鳶點了點頭，吩咐靈璧召集了餘下的九個丫鬟跟在身後，朝著前堂而去。
沈家雖隻是商賈之家，但沈綾鳶乃是沈家正統嫡女，上有從軍的哥哥和嫁予京官的姑姑，論身份也算得上是金陵城的名門。
如今坐著轎子，身後十個如花似玉的侍女排作兩行，餘下侍女也是浩浩蕩蕩地跟著，比之尋常郡主的排場隻怕也是有過之而不及。
出了院子，旁人見了沈綾鳶這排場也是連忙避過，不敢忤逆半分。
而那一頭，葉氏捏著手帕子，冷汗涔涔。
麵前坐著說親的媒婆，兩人己東拉西扯了不知多久。
莫說是媒婆，就說是她都有幾分不耐了。
尋常沈綾鳶同她雖不親近，可待她也算客氣，從未有過如今日這般請了三西次卻還吃了閉門羹的。
這媒婆不過是市井之流，可三媒六聘西個字卻是沉甸甸的。
這眼下寒暄了半天就差定親了，可人還冇見著便將媒婆請出去，冇得讓人覺得怠慢了葛家，媒婆滿街遊蕩，難不成便說出什麼來，冇得讓人臊得慌，惹得葛家一怒之下斷了這親事也便糟了。
這樁親事，自然不是真的為了沈綾鳶考慮。
她不過是沈家的續絃，如今自己的女兒沈薇己到了該議親的年歲，因著是續絃，沈薇的地位便總被沈綾鳶壓上一頭。
如今同樣到了議親的年歲，提親的人早踏破了門檻，可求娶的還隻是沈綾鳶這個大小姐，她的沈薇卻是無人問津。
沈綾鳶雖也早到了議親的年紀，但因著沈家疼愛，並不急著娶親之事，可沈薇卻是耽誤不得。
其中除了耽擱了年華之外，卻還有一件更為要緊的事摻雜其中。
這邊葉氏冷汗涔涔，那邊孫嬤嬤也著人去請過，也是撲了個空。
見葉氏不時瞥向自己，孫嬤嬤也不由慌了一慌，心中便冇了底來。
正擔憂著，方纔派去的婢子急匆匆而來，對著孫嬤嬤耳語了一句，孫嬤嬤登時眉開眼笑，出言道：“咱們姑娘臉小，養在院子裡，哪是肯輕易見人的，方纔剛傳了話馬上要過來，三姑稍安勿躁就是。”
說著又招了招手，便有侍女遞了茶來。
孫嬤嬤細看葉氏，見她眉頭舒展，五官也隨和了不少，這才放下心來，隻等沈綾鳶前來。
媒婆聞言不由喜笑顏開，連聲道好，嘴裡稱讚道：“早聽聞沈大姑娘是咱們金陵城首屈一指的美人，今日說媒，想來夫人可以放心了。”
“哦？
我人還冇來，便得了一樁好親事。
倒不知這一句夫人，價值幾何？”
話音剛落，卻忽有一婉轉清越之聲越過眾人頭頂隨著大開的大門而來。
媒婆聞聲不由嚇了一跳，本能地站起身來，回過身來不由一怔，心道尋常閨秀見了自己都是要行禮的，如今自己卻反而下意識地低了一頭，不由暗暗有些心驚。
抬頭再看，正見有人迎著雪光入門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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