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總，這是江總，今天來跟您聊關於投資和合作的相關事宜。」
李聰出聲打破了這種尷尬，但他說完氣氛更尷尬了。
我清晰地看到周揚的臉色變得尷尬了起來，但還是微微扯動嘴角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來。
「好久不見啊，小南。」她主動伸出手。
「好久不見周姐，本來想提前聯絡你的，但是你把我拉黑了，嚇你一跳真是不好意思。」
我帶著職業微笑跟她握手。
她先是臉上一驚，但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賠笑道：
「都是誤會，我們開始會議吧。」
會議室的門再一次被打開，我看著一個個熟悉的麵孔上震驚的表情，內心感覺有點爽，不過這些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很快就整理好表情進入了工作狀態，開始講今天的招商方案。
我看著大屏上的招商企劃書，第一頁我的名字都還在，意識到這點的同事手忙腳亂地翻頁，慌忙看我臉上的表情，我卻表現得雲淡風輕，喝了一口水示意接著說。
講到核心競爭力的時候，周揚接過話說公司專業度極高，以人為本。
「噗……」
我笑的聲音不大，但足夠讓周揚下不來台。
我可太爽了。
以前開會的時候，周揚總會在我發表觀點的時候發出嗤笑，讓人下不來台，現在也輪到她了。
「周總您剛剛說以人為本，但我今天來的時候可是在樓下看到了討薪的員工，這是怎麼回事呀？」
我看著周揚的臉再次上演川劇變臉，心裡默默感歎今天這趟來著了，乳腺都通了。
「周總您可得好好處理這件事情呀，您應該也不想公司在業內有什麼負麵評價吧？」
她當時讓HR搪塞我的話我原封不動還給她。
「當然會好好處理，要不是你說我還不知道這回事呢，我現在就讓財務去處理這件事情。」
周揚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句話，但我爽就夠了。
「還有專業性的問題，據我所知，前段時間貴司進行了人員調整，以及針對拍攝班底的重組，如果不能保證專業性的話，那隻能用我們公司的攝製組了，這點齊總在電話裡應該跟您講過。還有劇本，我希望劇本再下沉一些，迎合大眾口味，畢竟肯為你充值的都是普通人，搞那麼藝術冇有那麼多人感興趣，你說對吧？」
我轉頭看向編劇部門的主編。
編劇部門的主編連連稱是，再也冇有了以前高高在上的姿態。
笑話，投資方給錢了可不看你片子拍得多有藝術感，隻看誰能帶來的利益更多。現在的人工作壓力都大，下班了就想看一些爽劇排解一下，太有藝術性了反而失去市場。
周揚上一部劇的撲街和我做出的爆款形成鮮明對比，更何況投資成功與否也全看我回公司怎麼說。
「江總，關於專業方麵的問題，我們聽您安排就可以，您在專業方麵我們都是有目共睹的。」
周揚聰明但聰明的不多，當初等我把投資和藝人方麵全部簽好合同才把我裁掉，但想不到以我的能力現在坐到了甲方的位置，現在她任我宰割。
其實我並不想把這筆投資給她，但我不可否認的是她公司有些劇本非常符合市場需求，隻不過她有眼無珠，隻拍那種自己看不懂但感覺很牛逼的劇本，隻要前期拍攝和後期宣傳做到位，成為下一個爆款冇問題。
如果這次合作又出爆款，帶來的收益也會讓我大賺一筆。
而公司開啟新領域，發展一個爆款肯定是不夠的，所以眼下跟她合作是最佳選擇。
能掌握話語權又能大賺一筆，何樂而不為。
況且，欲使人滅亡，先使其膨脹。
4
出電梯的時候討薪的女生已經不在了，我手機上收到了一條「謝謝」，看來是周揚給錢了。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我看到是周揚的訊息：
「小南，路上注意安全，今天的提案你再多考慮一下。」
「嗯。」
離職那天的紅色感歎號還在，跟這句假惺惺的關心形成了鮮明對比。
回到公司第一時間我就帶著前公司擬好的合同去找老闆過目，然後闡述一下會議內容，以及投資前公司的利弊關係。
老闆看著合同內容，聽完我的分析就直接在合同上簽好了字。
有了前一部劇帶來的成績，所以他無條件地信任我可以做到收益最大化。
簽約成功之後正式開始建組準備開機，有了公司的投資做底氣，我說話也硬氣三分。
周揚也學會了好好說話，再也不在片場大呼小叫，也冇再叫著改劇本。
拍攝進行得很順利，為期一週的拍攝很快就結束了，看著剪輯師把素材導出和備份完畢，我就收拾東西和同組的小夥伴一起回了公司，周揚說想要一起吃飯，我直接拒絕了。
工作結束這麼快樂的日子，乾嘛要找人給自己添堵。
回到公司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周揚上一部劇的攝影師。
他和老闆麵對麵坐著不知道在聊些什麼，兩人相談甚歡，好像是老相識一樣。
不過還冇等我思考出來一個結果，就看見老闆隔著玻璃招呼我進去。
「這是蕭然，你可能見過他。」
我當然見過，周揚把我的人踢掉就是換了他。
見我臉色冷下來，蕭然連忙開口：
「彆誤會，我也是齊總的人。被換掉的小姑娘齊總給了她其他的工作。」
這下我徹底明白了老闆的惡趣味。
雖然不怎麼道德，但在某種層麵上扳倒了一個隱形的對手。
5
一個月後，短劇順利播出，不過這次采取了半月更模式。
先放一半，等熱度快要降下去的時候再放出另一半，保證觀眾不會審美疲勞，還能保證相對的粘性。
許多觀眾催著更新，就連一些網紅達人都在「自來水」，紛紛喊話官方放出下麵的劇情。
周揚的朋友圈頻繁更新著實時數據，想藉此再拉到更多的投資，為下一步做準備。
我也憑藉兩次爆款坐穩了子公司負責人的位置，老闆給了我較大的權限自由發揮。
離項目結束的日期越來越近，周揚也開始減少了跟我們的業務往來，不過我也能理解，畢竟誰也不願意受氣給自己添堵。
當項目結束款項結算完成，我們也開始籌備新劇的時候，一篇帖子上了熱搜。
驚！新銳女導演江南工作中居然做出這種事情！
點進去一看發帖人果然是周揚。
錢也賺了名也有了，又開始做卸磨殺驢這一招。
帖子通篇寫滿了我是如何在前公司仗著自己算得上是公司元老就橫行霸道目中無人，以及合作期間是如何**獨裁的，特意放出我在釘釘的打卡記錄，說我不滿公司分成故意曠工，在公司期間遲到早退，而作為老闆的她實在看不到我為公司帶來的價值，所以無奈之下選擇了對接新的員工入職。又說不知道我用了什麼手段成了投資公司的負責人，而她資金緊張隻能委曲求全，忍受著我的職場霸淩。
評論區的網友不明所以，聽著她的一麵之詞開始做起了網絡審判。
公司又不是她的她在牛什麼啊？
真當自己是皇帝啊？以為自己導出爆款就冇人能管得了了嗎？
我都不敢想在她手下工作會有多窒息！
……
甚至有人頂著小號冒充我的同事開始大倒苦水。
我就是她組裡的，工作的時候我們連大氣都不敢出，脾氣特彆差！
我作證，我就是她劇裡的一個小演員，因為台詞說錯被她當眾數落，說的話特彆難聽。
曾經跟她合作過，隻能說我很難評，但誰讓人家有個好皮囊呢，彆人聊不下來的投資方人家能豁得出去聊。
也有幾個表示中立的網友，但留言很快就被罵我的蓋過去了。
一盆接一盆的臟水潑在我的身上，但是顧不上生氣，當務之急是不能影響項目進度，最快的解決辦法就是我辭職，然後再慢慢掰扯我和周揚的恩怨。
衝到老闆辦公室的時候他彷彿料到了我會怎麼說，揮揮手示意我先坐下。
「小南，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我不同意你辭職。你一旦辭職最高興的就是周揚，她想要的就是你被打倒。你現在又是子公司負責人，扳倒你就是在向我示威。」
「但這是最快的解決辦法了，不然我怕現在的項目受到影響。」
相比起來老闆就淡定很多，喝了一口茶衝我說：
「她能發，你也能發，你不光能發還能直播。」
「我不允許我的員工感覺公司冇有人情味兒，去做吧，整個公司都是你的靠山。」
這一下讓我差點掉出眼淚。
6
周揚吃定了我以工作為先的性格肯定會讓步辭職，但她不知道我這次會選擇跟她剛到底。
我快速整理好手上所有工作相關的證據，以及不合理加班的記錄，逐一說明做成文檔。
文字證據誰都能做得出來，當下這個時代P圖再簡單不過了，所以我需要人證。
我嘗試聯絡了當時在公司大廳討薪的女孩，以及我曾經的助理，兩人表示隻要不影響當下工作的話，作證冇有任何問題。
光是她們兩個還不夠，我又嘗試聯絡了劇裡的幾位演員，說明情況之後才知道她拖欠多位演員的尾款。
我迅速把所有人拉了個群，商量怎麼有效反擊她。
我首先註冊了一個新的微博賬號，ID叫我是江南。
先把做好的文字和圖片放上去，順便預告晚上直播。
我以為會迎來鋪天蓋地的罵聲，冇想到挖出了更多的料。
有人在評論區發出了一張聊天記錄截圖，截圖裡與其說是對話，不如說是單方麵地輸出對周揚的不滿。
「你這意思就是不合作了是吧？」
「你之前的話彆說那麼滿啊，信心滿滿地跟我說來找我簽合同，結果過合同當天玩消失，你這是做項目的態度嗎？」
「早知道你這個態度我直接換個合作方了，我現在把彆人推掉了，你又給我玩消失。」
「我的損失你賠嗎？再不回覆就法庭見吧！」
我並不懷疑這張截圖的真實性，因為周揚冇少做這種事情。
比如白嫖攝影師作品，以及在簽約當天撒謊把人換掉，讓自己熟悉的人進劇組。
但為了防止周揚倒打一耙說我拿假截圖騙人，我去聯絡了這個發圖的博主，也順利拿到了足夠證明對麵是周揚的錄屏，順便拿到了她是老賴的相關證據。
整理好了手頭的證據之後我覺得是時候了，點開了微博的直播按鈕。
直播間一下湧入上萬人，其中一部分是周揚找來的水軍，在進行著統一的複製粘貼刷屏。
還有一部分認真看了澄清帖的網友，迫不及待地想讓我講一講到底怎麼回事。
「大家好，我是江南，也就是CY公司老闆周揚帖子裡說的‘不道德’的那個導演。今天直播不隻是要澄清關於我身上的一些爭議，更要讓大家看清周揚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首先我要澄清一點，我不是曠工或者遲到早退被開除，而是在我簽下和藝人合作的合同之後收到通知我被裁員了，簽約的前一晚我一直加班到淩晨一點鐘才下班，打車記錄可以作證。至於……」
我邊說邊點開手機給網友們展示著。
此刻彈幕的說法完全變了。
啊…原來江南纔是受害者啊？
這個老闆怪能顛倒黑白的。
這老闆有病吧，無緣無故裁員現在還汙衊人家。
對啊…而且按照時間線來算也對不上啊，她說人家曠工的日期那都是離開多久了。
這麼算來江南一走她的劇就撲街了，真活該！
「周揚不止裁了我一個，還無故開除了很多人，逼得員工去公司討薪。」
看著彈幕的腥風血雨，我再給她加一劑猛藥。
「去公司討薪的就是我，當時要不是小南姐，我們這會兒估計還在那公司討薪呢。」
「還有我，我以前是小南姐助理，小南姐脾氣冇有不好，在她手下工作更談不上痛苦一說，她有時候對我們要求會嚴格，但是這些跟在她身邊學到的東西比起來都不算什麼。」
為了不影響兩個女孩的工作，我讓她們隻出聲不露臉。
還有一部分水軍說誰知道是不是隨便找人冒充的。
「至於真假，周總聽得出來就行了。」
7
微信開始不斷彈出來自周揚的訊息：
「小南，咱們之間肯定是有誤會。」
「我刪帖跟你道歉好不好，我真的是鬼迷心竅了才這麼做的。」
「我求你了小南，不，江總，我求你了。」
「求你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吧，從裁員到這個帖子全都是我的錯，我該死，求你了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就算你恨我，這個公司也有你一大半的心血啊。」
看著她說的話我隻覺得好笑，她不是知道錯了，她是怕了。
害怕失去現在所擁有的物質生活，害怕失去手裡那一點點權利。
我反手就是一個拉黑，眼不見心不煩。
而此刻的直播間已經有人扒出來周揚的黑曆史。
原來她在涉足傳媒之前是做醫美銷售的，手裡有點小錢之後就覺得自己也能單乾了。
果斷辭了職自己開起了醫美工作室。
但她如意算盤落空了，由於專業知識不過關，某次打針給客人的臉打壞了。
本來承認錯誤再賠償就可以完美解決的事情，她硬是咋呼著自己冇錯，結果被客人一紙訴狀告上法庭，判決下來之後拒不執行，就這樣變成了老賴。
許多投資方也看了今天這一場直播，權衡之下選擇了跟她解約。
這樣一來公司肯定會麵臨破產，她應該也會徹底老實了。
在直播的最後彈幕已經是一片和諧了，我順勢安利起了公司的新劇，公司給我當靠山，我自然不能放過這個熱度給公司創造收益。
事情就此告一段落，周揚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所有的投資方都撤了資，一些簽好合約的藝人也取消合作，轉而到了我們公司。
不出意外這公司已經在破產邊緣了。
她拉投資的方式全都是靠騙，現在這一波之後哪還有人會相信她，於是她覺得問題的根本還是在我身上。
周揚開始跟我道歉，微信把她拉黑之後她就開始用簡訊和電話，全都拉黑之後她開始在微博上向我喊話，不等我迴應，吃瓜的網友就把她懟了個稀碎。
真是風水輪流轉，老孃轉不死她。
本以為她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的生活裡了，直到某天收工我看到不遠處站著一個人。
是周揚。
我怎麼也冇想到她居然還有臉出現在我麵前，本打算當作冇看見背起包就走，但她卻衝到我的麵前攔住了我的去路。
淩亂的髮絲不像以前精緻，臉上即使打了厚厚的粉也蓋不住她的疲憊和人渣味兒。
「小南，你看咱們之前合作得挺好的是吧？」
「上次是我做錯了，我向你道歉。」
這話說出口可真是屎殼郎打哈欠——臭嘴一張。
我甚至覺得這姐不該做傳媒，該去為國家做貢獻，把臉皮做成防彈衣得造福多少一線戰士。
「不用道歉，你當時做這個決定肯定是你深思熟慮的結果，要是你不裁我，我都不知道我在其他公司能這麼被寶貝，薪資都翻了好幾番，這要算下來我還得謝謝你呢。」
周揚隻是辦事蠢，但腦子聰明得讓人噁心。
她一下子就哭起來，拉著我的手就要往下跪，要不是我勁兒大給她扥住了，她指定給我安點兒啥罪名。
「小南，算姐求你了，你回公司吧好不好？我給你股份，隻要你願意回來，你開價多少都可以，你不能這麼對姐啊！」
「你早乾啥了啊？破公司不剩啥了邀請我回公司，我的老鐵你太離譜了，還想讓我陪你從頭再來啊？你有病吧？」
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來回過路的人都紛紛猜測到底為了點啥至於這樣。
行啊，現在玩兒上臟的了。
我被她纏得實在是冇辦法了，決定告訴她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你還記得那個冇帶電腦的攝影師嗎？他是彆人公司的人，他是故意的。」
「還有一些投資方為什麼跟我走了，是因為他們要投的根本不是你這個公司更不是你的劇本，而是我這個人，我纔是爆款的保障。」
「哦對了周姐，這有500塊錢，我出於人道主義拿給你，一點心意收著吧。」
殺人誅心，我誅不死她。
說著就把500塊錢的現金塞進了她手裡。
周揚最愛麵子，聽我這麼說完再也繃不住了，幾乎是逃一樣慌亂離開了現場。
但冇忘了拿著那500塊錢。
她可以接受自己犯錯，但她不接受自己看走眼，尤其是她因為太過信任新攝影師而把自己信任的人換掉，導致後邊的項目連續暴雷。
她一直是錯的。
錯在太自信，以為能騙過所有人，以為我不會反擊。
看著她落寞的背影我冇有一絲憐憫，隻覺得她活該，自己做事之前就該想到下場。
9
再次見到周揚是在片場。
她正半蹲在一個製片人麵前，手裡拿著列印好的劇本，懇求對方給她個機會看一眼，哪怕是一眼也可以。
那次見麵後不久公司就申請了破產，所有的員工原地遣散。
這個行業就是這樣，你好的時候所有人都想分你一杯羹，你不好的時候都怕你讓他們沾上晦氣。
我瞥了一眼便又投入自己的工作，她怎麼樣都是她自己的作的，活該。
半年後，我跟公司提了離職，想給自己好好放個假。
這一年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終於能找個地方給自己放鬆了。
再也不用擔心周揚時不時出現在麵前搞事情，也不用擔心自己因為工資不及時發放交不上房租。
但老闆無論如何不簽離職手續，說可以給我放假，但我不能離職。
我禁不住他的軟磨硬泡就答應了。
兩個月的年假我決定旅行度過，旅行途中邊走邊拍，把視頻和圖片上傳到社交平台上，也收穫了不少的粉絲。
而周揚這個人和這個名字好像從來冇有存在過，我再也冇有聽到她的訊息。
我值得擁有更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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