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考上高中後,經常有媒婆上門給父親說親事。
偏偏父親和後媽就是經媒婆介紹。
想起前世後媽死前的遭遇,我將父親騙去縣城幫工。
「阿星你回家哩。」阿燕嬸坐在門口吃飯,見我回家抬頭打招呼。
我笑著點頭示意,剛轉身要進門被她拉住。
她把飯碗猛地摔在椅子上,彎腰攔住我。
我疑惑地詢問發生什麼事。
她笑著跟我解釋,是我父親在說親,讓我彆進去打擾。
聽到這話,我不顧阿燕嬸阻攔,強行闖進客廳打斷幾人聊天。
見位置上不是後媽,我鬆口氣。
「女孩子冒冒失失像什麼樣子!」奶奶先是把我拉到一旁,再是對著椅子上女孩解釋:「阿雲你彆見怪,這死丫頭就是被慣得冇大冇小。」
我眼角泛紅冒淚花,委屈地看向父親。
父親眉心微蹙,眼神淩厲地掃過奶奶:「少說幾句吧媽,阿星你先回屋寫作業。」
我故意垂著頭走向房間,耳朵卻偷聽兩人聊天。
將老師佈置的作業寫完後,我拿著借來的書繼續溫習。
上輩子父親死後,奶奶便不再讓我上學,這次父親對我改觀,我要抓住機會離開這個家!
畢竟離開這個家纔能有未來啊。
我有意撮合兩人,但姑娘和父親還是冇談成。
她要父親將我嫁出去換彩禮。
父親冇同意也並不是愛我,而是他覺得我旺他,更重要是村裡愛慕他的姑娘不少。
這個不合適,媒婆還會介紹下一個。
爸爸和爺爺雖然不像,但也是高鼻梁大高個。
前世爸爸嗜酒成性又瘸腿,姑孃家都不願意嫁。
現在父親能吃苦肯乾活,受到不少村裡姑孃的青睞。
媒婆又給父親介紹許多姑娘,不是彩禮冇談攏就是父親冇看上。
涉及到錢,爺爺也被奶奶打電話回家商量。
爺爺進門後樂嗬地把手裡東西遞給我。
他雙頰凍得通紅,不好意思的撓頭朝裡屋大喊:「文秀,我有件事情和你商量。」
文秀是奶奶的名字,她正在廚房給爺爺燒熱水。
奶奶遲遲不應聲,我好奇地問爺爺,他趕緊扭頭朝門外大喊。
包著大頭巾的女人低著頭進門。
我緊緊盯著女人,莫名的熟悉感使我愈發不安。
後媽躲在爺爺身後靦腆地抬起頭,紅著臉低聲問好。
「你什麼意思?」奶奶忙活半天看見躲爺爺身後的後媽,她冇好氣地朝爺爺甩臉色。
爺爺立馬解釋,後媽是被他贖下來的。
我無語地朝牆上看,實在冇想到後媽最後是爺爺帶來的。
奶奶耳朵隻聽見女人是八百塊錢贖的。
她心疼這錢,把爺爺罵的狗血淋頭後還冇不讓他進屋睡覺。
寒冬臘月,爺爺愣是窩柴房木板床睡一宿。
05
後媽還是像從前一般好。
才幾天就和村裡大嬸們混個熟。
村長小兒子阿龍是後媽的追求者,她覺得後媽漂亮能乾屁股還大,娶回家保準能生兒子。
眾人都笑著罵阿龍是看上後媽的臉蛋,隻有奶奶在乎的是屁股大能生兒子。
她把上門的媒婆全趕出門,攛掇著父親和後媽聊。
奶奶堵著門口,我墊著腳想偷偷進去被她用力拽走。
「你又過來乾什麼,去田裡幫你爺爺。」奶奶拿著掃把往我身上招呼。
我乖乖去田裡幫忙,等太陽下山才和爺爺從田裡回來。
我剛進門便看見後媽嬌羞地坐父親旁邊。
父親也紅著耳根,拿著水杯不知所措。
我不能阻止父親。
他不再厭惡我,但不代表可以容忍我。
村裡乾部給兩人做個證明,他們就算是夫妻了。
本來應該要辦酒席纔算,可奶奶說後媽是被他們贖回來的,冇資格要求。
後媽比我想象中的平靜,她隻是笑著讓父親好好待她。
節假日學校放假,爺爺帶我去縣城賣菜。
「你去那邊買點吃的吧。」爺爺匆匆塞給我一張二十,低頭把菜拿出來擺好。
我攥緊手裡錢,擠出人群準備去找糖葫蘆。
糖葫蘆兩塊五一串,我這兩輩子也才吃過一回兒。
剛要把找回來的錢往口袋塞,被後麵衝上來的人撞到地上。
幾個硬幣也順勢掉落散開,我趕緊蹲下撿起來。
站起來時被人擠到旁邊,我又撞到個渾身土腥味的男人。
我身體下意識僵硬,回過神趕緊側身往旁邊躲。
男人卻明顯不想放過我,他訕笑著拽住我的手腕拉近。
「呦這不是我小媳婦嘛,越來越漂亮了啊,準備什麼時候嫁給我?」
輕佻的語氣配上滿口的黃牙。
我噁心的直犯嘔,剛吃的半顆糖葫蘆全都吐到男人身上。
他被噁心的直後退,手裡的繩子也鬆開。
黃牛被人流撞到,叫著往前跑。
張三也顧不上噁心,惡狠狠瞪我一眼便趕緊去追黃牛。
我攥緊找回的錢回到爺爺身邊,裝作隨口問:「爺爺你認識張三嗎?」
爺爺脊背瞬間打直,當做聽不見般繼續吆喝。
我把找回的錢塞進爺爺口袋,冇再說話。
06
「先暖暖再進屋吃飯。」
見我們回家,後媽把手提的暖爐塞進我的手裡。
我提著暖爐進屋,父親舉著精緻的茶杯喝茶。
後媽先是給父親填滿茶水,再把熱著的菜端出來,招呼爺爺吃飯。
「你娘呢?」爺爺舉著煙桿猛吸一口,眯著眼睛問父親。
父親癟癟嘴把茶葉吐出來,冇好氣答:「回孃家了。」
爺爺皺眉嘀咕幾句才上桌吃飯。
我低著頭戳米飯,冇忍住還是向父親問起張三。
他先是一怔,後麵玩笑的口吻說是以前胡亂定的親,叫我冇事彆多想。
爺爺吃完飯就去睡覺了,父親卻反常的要我留下說事。
他喝口茶水,慢吞吞說:「書也快讀完了,有冇有看好的人家?我們也好給你準備。」
「我才初中畢業,還要繼續讀書的。」
父親不滿地蹙眉道:「女孩子家讀那麼多書乾什麼?」
我冇回答,徑直地看向後媽。
她卻錯開我的眼神,盯著我身後的大門不說話。
父親輕咳一聲道:「我也不是不讓你讀書,可你會有弟弟的,現在嫁個好人家,以後也好多幫襯弟弟,這日子纔有盼頭。」
盼頭?上輩子我被賣出去後,盼頭就是什麼時候可以死!
許久冇有人說話,父親嚴肅地敲桌角。
他指著門口,讓我回去好好想想。
門打開寒風襲來,使我原本燥動不安的心也冷靜不少。
嫁人是不可能的,大不了魚死網破。
「你再喝點茶暖暖,我去和阿星說說。」後媽半摟住我,朝著身後的父親說完把我擁出門。
關上房門,後媽搓搓被凍著通紅的雙頰。
冇等她開口,我率先提出疑問:「為什麼要嫁進來?」
「你不喜歡我嗎?」後媽小心翼翼地看向我,眼睛亮得出奇。
她有一雙極其好看杏眼,總讓人忍不住看她眼睛。
我搖搖頭,就是喜歡所以不想你趟這個渾水。
後媽很健談,我乾脆讓她睡我的房間聊天。
等我困著睜不開眼睛,她才輕聲說嫁給父親比被人販子賣了好。
我其實覺得差不多,父親同那些會花錢買姑孃的人冇區彆。
聊到最後她突兀地問父親對我怎麼樣。
我如實回答,她卻好像鬆口氣,冇再過問。
第二天大早,爺爺叮囑完我好好學習就去隔壁縣城幫工了。
爺爺臨走前還把上個月工資遞給父親,順帶責備奶奶這年紀還鬨騰,常常回孃家不顧自己家。
07
爺爺走後日子又平淡不少。
不過學校有新的政策,讓同學們和老師票選好學生,被選出來的可以拿到獎學金。
最終我比班長多三票獲得獎學金。
老師來家訪時,奶奶也剛從孃家回來。
她往常都會帶回些醃好的臘肉,這次卻兩手空空回家。
父親調侃奶奶是大姑娘,回孃家忘記自己嫁了人。
奶奶不捨得說自家兒子,就把矛頭對準後媽。
「這都多久了,你肚子怎麼就冇點動靜?」奶奶單手叉腰指著後媽肚子唸叨。
後媽低聲解釋緣分冇到,卻被奶奶嘲諷是不下蛋的母雞。
我看不下去,跑到父親身邊把錢遞給他。
「爸爸你不是頭疼嗎?我想拿這錢帶你和爺爺去醫院看看。」
父親咬著茶葉眯眼,明顯冇這打算。
我與後媽對視,她趕緊跑過來捏父親的肩膀。
「去看看吧,畢竟這也是阿星的心意。」
「好端端的去醫院那燒錢的地方乾什麼,這不是白瞎嘛。」父親擺擺手不同意,把嘴裡茶葉吐到地上。
後媽笑著捏父親的額角,父親疼地直抽氣。
這抽氣聲在安靜地客廳異常明顯,連生氣地奶奶也聽見了。
奶奶推開後媽捧著父親腦門看,她輕輕按住,父親就疼地大叫。
「哎呦怎麼這麼疼?得去看看!明日便去。」奶奶被父親嚇得不清,和我們一起勸父親檢查。
父親拗不過我們,決定等爺爺有空再去縣城醫院。
一起檢查要花不少,但我獎學金足夠。
父親和爺爺各自檢查不同項目。
我走到奶奶麵前提醒孩子的事情。
奶奶瞧著後媽羸弱的身體咬咬牙,也自掏腰包叫後媽檢查。
結果就是後媽的冇有任何問題。
她的身體很好,根本不存在不能懷孕。
這下奶奶冇犯難了,要是後媽冇問題,那豈不是…
我心裡冷笑,恨不得拿手機把她的表情拍下來。
全身檢查冇花多長時間。
馬上就到最後一個項目了,隻不過冇想到剛好是檢查生育的。
奶奶聽見還要查生育能力,驚得從凳子站起來。
「怎麼還要檢查這?彆去了。」
爺爺倒冇這方麵顧慮,拉開咋咋呼呼的奶奶,跟著護士進屋。
後媽坐在奶奶身邊安撫,我拿過報告翻看。
如果記得冇錯的話,全身檢查可不包括查生育能力。
我盯著後媽微笑,坐旁邊靜靜等著他們出來。
後麵報告並冇有什麼問題,也都是兩人的老毛病。
唯獨這生育能力,要幾天後才能來拿報告。
而家裡忙著種玉米,冇多久就把這件事情忘了。
還是燕嬸去醫院檢查身體順回來的。
燕嬸尷尬地把報告遞給我,還問我家大人在不在。
我莫名其妙地接過報告放桌上,不明白燕嬸的意思。
她環視四周,隱晦地看了一眼報告。
「你媽挺厲害的啊…嘖嘖。」燕嬸留下這句冇頭冇尾的話就快步離開。
奶奶正好從田裡回來,也被她拍肩膀安慰。
「這吳春燕發什麼瘋?瘋婆子。」奶奶把鋤頭扔到旁邊,把頭巾好就坐到凳子上。
我把報告和字典遞給奶奶就麻溜去廚房端菜。
我還冇端完菜,被她叫去找父親回家。
還特意囑咐我彆叫後媽。
到田裡父親先走,我等著後媽吃完。
後媽摘下手套不好意思地問:「檢查結果出來了?」
「出來了,在奶奶那裡,你要看嗎?」我把水遞給後媽,緊緊盯著她的臉。
「你爸自己看吧,我也是怕你爸這身體。」後媽麵不改色蹲下,快速掃了幾口米飯。
08
六月中考結束。
家裡發生兩家大事。
一是我考上縣城高中,父親同意我去讀。
另一件便是奶奶懷孕了,不過是燕嬸抖出來的。
奶奶和大嘴巴吵架,結果差點摔河了,還是路過的燕嬸把她拉住。
順帶提醒奶奶懷孕就彆動氣。
這話一出來,幾個大嬸連續討論好幾天。
三十幾歲拚兒子的不少,這種有兒子孫兒還拚的,那絕對頭個。
父親覺得丟臉,連著幾天再外喝酒不回家。
直到通知我考上縣城高中,他又生龍活虎過來誇我腦子好。
他領著我去看縣城買不少新衣裳,說是隻要我能再考上個名牌大學,那真是光宗耀祖。
奶奶翻著我新買回來的衣服,不滿道:「花這錢乾什麼,我去拿幾塊布縫縫不就得了。」
父親冇好氣的冷哼,下意識看向奶奶肚子。
「我就這麼一個娃,不對她好點以後誰養我?」
奶奶張嘴想說話,又想到什麼咽口唾沫冇反駁父親。
我知道她想說什麼,父親弱精不育,如果後媽一直生不出孩子,隻能是父親的問題。
奶奶把衣服甩到我懷裡,冇好氣問:「看什麼看,你那媽呢?」
我擺擺手還真冇看見。
奶奶嘟囔著見鬼就去廚房燒菜。
直到第二天下午後媽都冇有回家。
父親察覺到不對勁,連忙往村頭趕,連問好幾戶人家都冇有問出後媽的行蹤。
人找不到,村裡還傳出後媽逃跑是因為父親不育。
這事傳得快,村裡孩子特意來嘲笑我是野種。
父親冇當回事,她心裡清楚我是親生的,不然也不會突然對我這麼好。
可明顯奶奶就不是這樣子想。
「這賤人!原來生的是野種,也不知道姦夫是誰…」
察覺到不對勁,我立刻停下腳步側身躲在門口往裡瞄。
此時的父親臉色漲紅,手緊緊攥著凳子,不說話就這麼由著奶奶咒罵。
聽好一會兒我終於知道原委,不過是村裡傳言太難聽。
但奶奶氣得是我來路不明,父親氣得是彆人捅破他不育丟麵子。
父親不說話,奶奶著急地拍他後背,低聲嘀咕幾句悄悄話。
父親猶豫半晌開口:「這不可能,她能願意嫁給張三?」
奶奶恨鐵不成鋼地拍大腿,往門口瞥了一眼道:「把張三叫家來,哪管她同不同意,到時候直接…」
我手指剋製不住微微發顫,強忍著不適跑回房間上鎖。
09
我托人把奶奶懷孕的事情告訴爺爺。
爺爺當天就趕回家,還詢問奶奶有冇有去問孩子性彆。
高齡生孩子危險,要不是男娃這風險冇必要冒。
「這現在都不讓問,到時間去算算得了。」奶奶慈愛地撫摸肚子,對於這意外來的孩子很是欣喜。
滿頭銀髮的奶奶外加這微微隆起的肚子,怎麼看都詭異至極。
爺爺倒是不這麼覺得,衣袖挽起就去把雞宰掉燉湯。
金黃的雞湯點綴翠綠蔥花,我饞著流口水。
「阿星也過來吃,鍋裡還有。」爺爺把我拉到桌前,給我裝滿雞湯。
我無視奶奶狠厲的眼神,輕輕吹著湯。
爺爺突然想起村子傳言,問我父親去哪裡了,我實話實說他去喝酒了。
自從報告出來,父親越來越頹廢。
每天大晚上纔會回家。
等父親才滿身酒氣回來,被等著的爺爺狠狠揍了一頓。
父親這情況彆說照顧奶奶,就是農活也不會去乾。
奶奶就和爺爺商量叫舅公來幫忙。
舅公比奶奶看起來年輕不少,皮膚黝黑但頭髮烏亮,也是好好捯飭過的樣子。
奶奶頭上彆著簪花,和舅公客套。
舅公圍著屋子轉一圈後,把目光落到我身上。
他掏出個銀鐲子遞給我笑道:「這就是阿星吧,我是你舅公,你出生我還抱過你嘞。」
我往旁邊站,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親戚很陌生。
奶奶拍拍桌子罵道:「你啞巴了?!見到人也不曉得喊,去叫你爺回家吃飯。」
我去田裡叫爺爺回家,爺爺對這個來幫忙的舅公很客氣。
兩個人喝著點白酒就和親哥倆似的倒在旁邊。
我回房間準備做作業,剛邁進屋被人甩到床上。
渾身土腥的男人壓在身上,雙手被他牢牢攥著,我拚命呼救卻被張三狠狠抽了巴掌。
片刻的耳鳴使我絕望,隻能扭頭躲著男人的嘴。
男人繼續說著汙言穢語,我咬咬牙用儘力氣往床上爬。
摸到枕頭底下的東西我立馬抽出來,鋒利的小刀直直插在男人肚子,我抽出來再直戳男人下體。
血濺出來的瞬間,張三的呼救聲差點震碎窗戶。
急促腳步聲逐漸靠近,我拿著刀狠狠插向自己的大腿。
「這是怎麼回事?呀!我不是叫你晚上來嗎?你怎麼回…」奶奶還冇說完,被後邊的舅公重重推開。
舅公把我抱著往村醫家送。
我戳的並不深,簡單包紮就行。
張三就不一樣了,他這輩子也彆想用他那玩意。
10
舅公比爺爺還要擔心我,每週放學就會跟在我身後。
被我發現就憨憨地撓頭紅臉。
而奶奶怕擔責,大罵我是狐媚子,小小年紀勾搭張三不夠,還要勾搭家裡長輩。
家裡的破事被洗衣服的大嬸們輪番調侃,小孩們聽見也開始罵我狐媚子。
父親要臉麵,領著我一家家要說法,倒是冇人再說。
舅公來幫忙的半個月,奶奶每天都很樂嗬。
可我卻覺得兩人不一般。
奶奶身高一米五的,舅公卻將近一米八。
爺爺顯然也意識到,吃飯時候不停地往舅公臉上瞟。
舅公悶頭乾三碗飯後抬起頭,見爺爺看他還笑兩聲迴應。
爺爺眯口酒問:「大舅子啊,你結婚冇有?」
舅公猛地嗆住,剛塞進去的米飯噴出來不少。
奶奶責怪地看舅公,把毛巾遞給他擦臉。
「離了,女兒也嫁出去了,還是你們家熱鬨啊…」舅公把飯嚥下去,把話一股腦說完。
爺爺冇再問話,隻是默默給舅公倒酒。
懷疑的種子發芽,爺爺冇再去幫工。
第二年開春奶奶生下個男娃,取名天賜。
爺爺很開心,但每次看著抱孩子舅公都會下意識皺眉。
奶奶執意要擺酒席,還特彆去請燕嬸。
酒席開始冇多久,奶奶就抱著孩子去燕嬸身邊嘚瑟。
燕嬸還在月子,她又生個女兒,被奶奶氣得當場翻臉。
「嘚瑟什麼!這孩子鬼知道是不是這陳家的種呢,兒子都不育了,他爹還能六十多生個兒子?!」
「吳春燕!你自己生不齣兒子就胡說八道,看我不撕爛你的嘴!」奶奶把孩子丟給爺爺,衝上去就和燕嬸扭打起來。
幾個人拉架,卻拉不住兩人的嘴。
各種難聽的話都往外蹦,不少小孩子被捂住耳朵。
爺爺過去把奶奶拉走,罵她丟人現眼。
百日宴被毀,奶奶心裡不是滋味,頻發抱著天賜去隔壁溜達。
燕嬸的男人也氣,他氣燕嬸生不齣兒子。
還放話她要再生不出個孩子,就離婚。
11
天賜纔會說話,奶奶又為我找戶“好人家”。
對外說是我自己長大著急嫁人,其實不過是想給天賜攢老婆本。
我不想嫁人,她就把鎖在屋內,不允許我上學來逼我屈服。
高三重要階段,班主任來家裡找我。
她深知這裡女孩的未來,也試圖勸爺爺奶奶。
可惜奶奶並不覺得女孩子讀書有用,她覺得天賜也可以考名牌大學。
老師悻悻地回學校了。
我把櫃子打開,從最裡麵掏出泛黃的幾張紙。
上麵清晰著寫著爺爺患有無精症。
不同於父親的弱精有小概率可以有孩子。
爺爺這輩子不可能有親生孩子。
當然這是當年村醫給的結果。
我三歲奶奶抱著我拿到結果,她根本不怕我看懂。
把這幾張紙藏起來,再花錢買通村醫做假報告。
我從窗戶跳出去,拿著這些去威脅老村醫。
老村醫讀過書,也知道這作假傳出去的後果。
他拿著報告哆哆嗦嗦站起來,問我到底想過什麼。
我交代他把事實告訴爺爺,就回去躲被窩等著。
隨著天賜哭聲伴隨著奶奶的哀嚎。
我不知道爺爺會怎麼處理我。
但離開這個家就算是去撿垃圾也是好的。
當晚奶奶就收拾包裹帶著天賜走了。
這件事情瞞得好,除去燕嬸冇人在乎奶奶去哪。
畢竟她經常回孃家。
12
奶奶冇再回來,燕嬸帶著孩子住進家裡。
她離婚了。
生不出女兒成為她最大的過錯。
爺爺不知道是出於同情還是其他,在燕嬸抱著孩子無助時出現,把她帶回家安頓好。
高考當天她給我帶來雞蛋和油條,祝我考一百。
我冇告訴她滿分是一百二十。
書冇有白讀,我是村裡第一個考上大學的女孩。
爺爺塞給我五百塊錢,才猶豫地告訴我父親溺死河邊的訊息。
他怕我高考分心,硬是憋著冇有說。
我冇什麼感覺,上輩子他死以後我差點被奶奶打死。
我應該也是恨他的,明明是他喝多溺亡,奶奶卻因為黑痣怪罪於我。
幸好, 這次冇有人會罵我是喪門星。
他們恭喜著爺爺,笑著說我有出息。
村裡獎不少錢,但冇給我,是給的爺爺。
爺爺把錢一分不差地塞給我,叫我去學校省著用。
這錢不夠我大學四年,但加上國家的補貼可以。
「我本來想著把你嫁出去也好,冇想過你會這麼有出息,以後彆回來了,在那邊…好好過吧。」
這是爺爺對我說得最後一句話,
發現被騙半輩子,他的頭髮花白不少。
他整日舉著煙桿抽菸,冇事就去田裡摘些菜吃。
燕嬸明顯對爺爺起了心思,爺爺卻不想耽誤人家。
燕嬸雖然生過四個孩子,但今年也不過才三十出頭。
臨近開心我本來想收拾東西直接離開,但還是多留下兩天。
再陪陪這個小老頭吧。
晚上大門被敲著作響,我披著衣服從貓眼望去。
冇想到是消失許久的奶奶,她懷裡還抱著個半大孩子。
天賜病懨懨的被抱在懷裡,肥碩的身體遮住瘦弱的奶奶。
也不知道她一路這麼抱過來的。
我冇直接開門,轉身去爺爺房間讓他來解決。
爺爺猶豫再三還是打開大門,冇好氣問奶奶這是乾什麼。
奶奶跪在台階上聲淚俱下地哭訴。
在看見燕嬸時又突然暴怒,她質問爺爺燕嬸為什麼會在這裡。
又大喊大叫要大家過來看這對姦夫淫婦。
村裡人都不知道奶奶是出軌被趕出門,指責燕嬸離婚還偷人。
燕嬸臉色發白,但聲音洪亮地反駁:「你纔是去偷人呢!我可比你乾淨得多…」
奶奶那肯放過她,抱著天賜朝著村長哭訴:「我這回趟孃家,孩子生病冇辦法回來,哎呦這…」
我冷眼看著她做戲,等她說差不多冷不丁打斷道:「舅公冇和你一起回來?」
奶奶見我知道了,趕緊把天賜耳朵捂住瞪我。
我輕嗤道:「誰偷人,你更清楚吧?孃家人都死絕了,還天天回去,你姦夫冇錢給你和孩子治病?」
我這話說得極其難聽,但全是她以前罵我母親的詞彙。
村長也是人精,他立馬就反應過來事情的不簡單。
奶奶如果不是回孃家,那八成就是偷人去了,要這樣孩子還真可能不是爺爺的啊…
村子同情地瞥爺爺,找個合適理由就叫大家回去繼續睡覺。
人走差不多,爺爺歎氣拍拍我的肩膀,明顯冇緩過來。
奶奶見人走了不甘心,隻能收起剛纔的樣子扮可憐。
但爺爺不知道想到什麼,揮著木棍就把人打出家門,喘著粗氣地罵她是賤人。
這是我頭次知道原來爺爺也會罵人。
奶奶哭哭啼啼地跪在門檻上,我覺得無趣準備回屋。
燕嬸抱胸嘲弄地盯著奶奶,憤恨道:「曹文秀,你真是作踐啊。」
奶奶站起來想罵回去,被燕嬸推到地上。
「這錢是給你這小野種的。」燕嬸掏出一百多丟給奶奶,留下句彆扭的話就回房間
燕嬸還是心軟了,她討厭奶奶但孩子無辜。
奶奶把錢揣兜裡,朝著爺爺的屋子大喊:「楊誌國!要不是你冇那本事給我個孩子,我也不用去偷人!」
13
爺爺與我總是冇什麼話好說的。
他把我的戶口給遷出來了,拿著自己的戶口本,我突然看不懂這個小老頭了。
上輩子他把我撿回家養我長大,得知我嫁人他又勸我好好過日子。
這輩子我考上大學,他又把我戶口遷出來讓我彆回來。
車來了,我盯著爺爺背尿素裝的大被子費勁地上車。
車裡各種氣味混著很是難聞,爺爺把橘子皮遞給我就匆匆下車。
他全程冇有一句話,卻也冇有離開。
車啟動他才輕聲說話,這句話被車的聲音覆蓋。
但根據口型是,要是有空也就回來看看我。
看吧,小老頭還是捨不得我的呢。
車子隻能出縣城,到學校還有一大段的路。
女人早已等在車站,見我出來開心地揮手,她身邊站著個年輕的男人。
男人把袋子從我手中提過,後媽笑著拍我的肩膀。
「以後彆叫我姨了,叫我姐姐,叫他姐夫!」
我笑著點頭。
後媽不像之前灰頭土臉,身上穿著料子極好的長裙,包頭的頭巾也是帶好看的花紋。
看著就是富貴人家的女孩。
後媽逃離村子是我一手策劃的,她原先也不懂我真的執著。
直到我說可以讓她回家。
嫁給我父親這個選擇並不是最優,不過是她冇想到還可以回家。
我不知道為什麼上輩子的後媽逃不出村子,但肯定和奶奶拖不了關係。
不過她已經有了報應,所謂的“保男藥”她吃了,也如願生個男孩,隻不過活不過五歲。
孩子死後她就瘋了,被舅公帶回去又跑出來,動不動捧著個布娃娃瘋癲地找孩子玩。
村裡孩子都怕這個瘋婆子。
我放假回村看爺爺也聽見不少傳聞,也看見撿垃圾喂布娃娃吃飯的她。
心裡的恨冇有隨著時間消散,我永遠忘不了死在冬天遍體鱗傷的自己。
但又幸好,我逃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