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彆了嶽飛，趙構繼續向北走。
金軍已逃走，但是中原仍然不太平。
趙構為了避免引起太多注意，從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所以隻帶了十幾個近衛，一路上也冇有暴露身份，隻是到了沿途的軍營，趙構纔會表明身份。
經過十餘天的趕路，趙構等人終於來到了汴梁。
這座古老的城池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那雄偉的古城牆，此刻變得千瘡百孔，處處是破敗的痕跡。
金國占領的十餘年內，不僅燒殺搶掠，侵占百姓的資產，更有黃河兩度決堤，沖刷著這座古老都城。那些高聳的城樓，如今隻剩下斷壁殘垣，彷彿在訴說昔日的輝煌。
趙鼎坐在趙構身邊，呆愣的看著周圍，低聲道：“臣已經快認不出來了。”
“你肯定認不出來啊，這都過去十餘年了，百姓們都逃光了！”
趙構搖著頭，又說道：“以後啊，等咱們覆滅了金國，再重新規劃建造汴梁城，要建一個大大的城池，各種建築金碧輝煌，讓汴梁成為世界中心！”
趙鼎笑笑，並冇有說話。
趙構這番話，也隻是安慰罷了。
等眾人抵達汴梁城門口時，有兩個士卒擋住了他們，操著一口正宗的河南話，詢問道：“恁幾個，從哪來嘞？來弄啥嘞？”
“我們幾人從東土大唐而來，前往汴梁……”
趙構話說到一半，嶽雲急忙下了馬，給幾名士卒表明身份，士卒們大吃一驚，驚懼的看著趙構，急忙行禮後，又恭恭敬敬的將趙構等人迎入城內。
原本汴梁那繁華的街道，現在隻剩下一片狼藉。
巍峨的建築、繁華的街市，在戰火中化為烏有，隻留下破碎的瓦礫和燒焦的殘垣。
而汴梁的百姓，也已經逃的七七八八，那些倖存下來的百姓，不得不忍受著饑餓和寒冷。街道上，有幾個衣衫襤褸的孩童，正在一處汙水坑裡玩耍，渾身臟兮兮的。
趙鼎忍不住張望，眼中滿是失望和迷茫。
處處都是斷壁殘垣、荒草叢生，道路也是泥濘不堪。
“官家，這……這是從前的汴梁河啊，河水兩邊，到處都是酒樓商鋪，上麵掛著幌子，還有熙熙攘攘的行人，非常熱鬨，如今怎麼成了這般模樣？”
趙構順著他的目光，隻見到一條大河，河兩岸一片冷清。
趙構對汴梁城冇什麼印象，但是聽到趙鼎這般說，也忍不住有些唏噓。
“還有這個叫做虹橋，站在橋上麵，能把汴河兩岸的風光儘收眼底。有時橋下有大船經過，桅杆冇有及時放下來，就會撞在橋上，行人便紛紛去幫忙。”
趙鼎不住的說著，他在汴梁生活了幾十年，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每到一處地方，都會絮絮叨叨說著話。
趙構冇有打斷他，認真的聽著。
直到路過當年的國子監，看到曾經大宋最高學府變成了廢墟，那些珍貴的文物、古籍，在戰火中付之一炬，趙鼎捂著臉，忍不住痛哭起來。
“愛卿，怎麼了？”
“冇了，都冇了……咱們大宋的都城啊，現在已經成了一片廢墟了！”趙鼎無助的咬著牙，歎息道：“官家，臣無能啊，當年未能阻擋金軍，才釀成如此慘禍！”
“這又不是愛卿的過錯。”
趙構安慰一句，正巧這個時候劉錡趕了過來，他急忙拜見趙構，又說道：“官家，我們占領汴梁後，就四處抓捕那些金國貴族，穩住汴梁的百姓。”
“嗯，做的很好。”
趙構又詢問道：“接下來會怎麼做？”
劉錡麵露難色，解釋道：“官家，汴梁的交通雖然發達，但是除了黃河天險，便無險可踞，其實不難攻破的，為了防止金軍突襲，所以卑職打算將兵力駐紮在應天府。”
應天府，也就是後世的商丘，與汴梁相距不遠。
“嗯，做的很對。”
趙構並冇有要求劉錡死守汴梁，雖說收複中原，但是不可能把都城從臨安遷到汴梁的，畢竟汴梁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仍然是宋金交戰的主戰場。
要真是為了麵子，把汴梁作為都城，恐怕金兀朮睡覺都能笑醒。
就像是十五年前。
劉錡頓時大喜過望，官家和以前真是不同了，對於武將的決策，幾乎不怎麼插手……隻要官家不微操，那就是聖明之君。
“帶朕去皇宮看看吧。”
“是！”
劉錡領著路，一路到了皇宮，此時的皇宮，早就被燒成了一片廢墟，隻剩下一地的瓦礫，大概隻能從記憶中尋找他的輝煌。
趙鼎看著曾經的皇宮變成廢墟，內心的痛苦無法用言語形容，他站在廢墟上，身體一直在發抖，眼淚止不住的流淌，昔日的回憶如潮水般湧來，讓他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現實。
見狀，趙構開口道：“愛卿，要不先回馬車上歇息吧。”
“臣無礙，臣隻是想起了往事。”
趙構搖著頭，便在皇宮四週轉悠了起來，冷靜的打量斷壁殘垣。
身後的劉錡見狀，忍不住讚歎道：“官家可是在皇宮生活了十八年，如今見到皇宮殘破不堪，也能如此鎮定自若，真不愧是官家啊！”
嶽雲斜瞥了一眼劉錡，搖頭道：“這算什麼，官家率五百精兵奇襲金兀朮時，就根本冇把金兀朮放在眼裡……官家的肚量，豈是我們能夠揣測的？”
趙構雖然對以前的皇宮冇啥感情，但是站在這裡，心裡莫名的感到低落。
而趙鼎對著垂拱殿的方向，忍不住跪了下來，低聲道：“大宋的諸位英靈，我們終於打敗了金軍，收複了汴梁……隻是，我們依然麵臨著北方的威脅。”
“放心吧，咱們會乾掉金軍的！”
“真希望臣能見到那一天。”
“肯定能，等打敗了金國，朕派你去黃龍府，讓你治理那裡的女真族。”
趙鼎搖頭道：“那等苦寒之地，恐怕臣的身子撐不住。”
“那怎麼會是苦寒之地呢？白雲黑水之間，棒打麅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裡。愛卿啊，你要是怕冷，朕就派八個郎中伺候你。”
趙鼎忍不住打量著趙構，遲疑道：“官家，您不會是故意的吧？之前把臣貶到極南之地，現在又打算把臣趕到最北方的黃龍府，您是擔心，折騰不死臣吧？”
“那朕是不是該說一句，天日昭昭，天日昭昭，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兩人說著話，趙鼎的心情好了不少，隨後便到了祖廟的位置。
趙構的臉色終於嚴肅起來，往前走了幾步，嶽雲本想同行，卻被趙鼎給攔住。
趙構看著蕭蕭草木，斷壁殘垣。他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十分堅定，雖然這一次打贏了戰爭，但是大宋依舊危如累卵，時刻有傾覆之危險。
古往今來，朝廷要想有錢，要麼苦一苦百姓，要麼就折騰士紳。
而中原的土地改革，勢必會觸碰到士族那根最敏感的弦，還有秦檜之死，也要給守舊派群臣一個交代，不然他們會鬨翻天的。
打贏這場仗，隻是為了和金國罷兵言和，讓大宋有喘息之機，然後騰出手來，解決大宋的三冗問題。
如果大宋不變法，那麼大宋永遠就是那個懦弱無能的大宋。
如何變法？
趙構很清楚，也就是利益的重新分配，從士族手中收回權利，降低他們的地位，剝奪他們的土地，然後將這些東西給予百姓，換取大宋百姓的全力支援。
那麼……大宋強國有望！
隻不過，士族會同意嗎？
趙構摩挲著下巴。
如果士族不改變，那就改變士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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