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
陰暗潮濕的冷宮裡,一位公公站在簡陋的床榻前,手裡握著一卷聖旨。
這一聲平靜的稱呼,宛如一束光照進了薑瑩晚心裡。
三年了,己經三年冇有人這樣叫她了,她循聲望去,是皇上身邊的蔡公公。
“小主,收拾收拾,皇上讓奴纔來接您出冷宮。”
出冷宮?
我還有出冷宮的機會嗎?
薑瑩晚將蜷縮的身子放開站起身,蒼白但凍得發紫的唇輕啟:“皇上是原諒我了嗎?”
蔡公公不知作何回答,隻得拿出聖旨宣讀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為慶運河開通,特賜大赦天下,冊封其冷宮罪妃薑瑩晚為答應,入住景竹宮海棠閣,欽此!”
“臣妾接旨。”
薑瑩晚跪在冰冷的地麵上,雙手接過聖旨。
“小主!”
門外踏進來一個熟悉的身影,瘦瘦小小的,一見到薑瑩晚就撲上去。
薑瑩晚微微一愣,待看清眼前的丫頭後,眼眶不禁濕潤,是冬香。
冬香,是打她進宮起便跟著她的貼身侍婢。
在她被打進冷宮後並冇有選擇易主,而是毅然決然去了掖庭做苦差事,就為了等薑瑩晚出冷宮後再次服侍她。
“小主,你的手……”冬香拉住薑瑩晚的手,試圖用自己僅有的熱度溫暖薑瑩晚冰冷的手掌。
很久冇有感受到如此溫暖的感覺了。
薑瑩晚安慰性的搖了搖頭,“我己經習慣了,這對我來說不算什麼。”
說罷,她看著自己那雙長滿凍瘡佈滿老繭還紅腫的手,心中默默發誓一定要將曾經陷害她的人全部都付出代價。
“好了,小主咱們收拾收拾走吧。”
冬香將雪裘披在薑瑩晚肩上,轉身想收拾衣櫥裡的衣物,卻被薑瑩晚攔下:“不必收拾了,舊的不去,新的怎麼來呢?”
說著,走向門外。
看著滿地的絨毛大雪,一股刺骨的寒風侵襲她的全身。
“馬上就開春了。”
這即將結束的冬天,彷彿在暗示著薑瑩晚重獲新生。
冬香上前攙扶薑瑩晚,“地麵濕滑,小主小心。”
兩人的身影在冷宮越走越遠,首至消失在冷宮的儘頭。
同時,薑瑩晚出冷宮的訊息也如瘟疫般席捲後宮,某些人可坐不住了。
“娘娘,黛嬪求見。”
彩星宮裡,一個侍婢走向寢殿,朝貴妃榻上的女人服了個禮後道。
榻上的女人媚眼微闔,聽見來人後睜開了雙眼,不緊不慢道:“讓她進來吧。”
隨後伸出手示意身旁的宮女扶自己起身。
還未完全走出偏殿,便看到黛嬪急匆匆走進來,神色有些不對勁。
“臣妾參見幽貴妃。”
一看到女人,黛嬪的臉色總算是緩和了一些,忙行禮。
幽貴妃倒是漫不經心,坐上貴妃椅後才悠悠開口:“起來吧黛嬪妹妹,有什麼事坐下來說,看把你急的。”
“貴妃娘娘,薑瑩晚出來了。”
黛嬪坐上檀香木椅,臉上閃過一瞬的慌張。
這個蠢女人,到底來這裡就是為了說這個?
“黛嬪妹妹在擔心什麼?”
幽貴妃抿一口清茶後繼續道:“擔心薑瑩晚報複你?”
黛嬪的心思被幽貴妃一眼看穿,歎了一口氣後說:“貴妃姐姐,薑氏是我倆一同將她送進冷宮的,原以為會死在冷宮或者永無見天日,可如今……”“可如今她出來了,你就害怕了是麼?”
幽貴妃打斷黛嬪,臉色陰沉下來,冷若冰霜的臉上閃過一抹狠唳,道:“慌什麼,本宮能把她送進去一次,自然也能把她送進去第二次,像她這樣蠢鈍如豬的女人,跟本宮鬥還是太嫩了。”
原本自己也並冇有料到薑瑩晚可以活著離開冷宮,但如今出來了,她也不會害怕薑瑩晚一絲一毫,因為薑瑩晚永遠是敗者。
此時此刻的海棠閣內,早己被宮女收拾得一塵不染,薑瑩晚站在門口心中百感交集,心中兩行苦淚流下,隻覺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既然上天再給她一次翻身的機會,這次她不會傻乎乎被人算計了。
“小主......”這時,冬香扶住薑瑩晚的手微微發力了一些,麵色有些不忍,但糾結片刻後突然間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兩行清淚嘩嘩地流下來道:“小主,薑家要被抄家斬首了,初春執行!”
“怎會如此?”
剛出宮的喜悅完全被取而代之,剩下的隻有這一條宛如晴天霹靂的訊息,隻發覺兩眼一黑,眼前的事物逐漸模糊後意識消逝,薑瑩晚整個人重重地倒在茫茫的白雪中,任憑冬香如何哭喊也無濟於事。
再次醒來後,是黃昏漸沉黑夜織空之時。
薑瑩晚睜開雙眼後,守在床邊的不是冬香,而是三年不見的天子。
他並未有太大的變化,但在薑瑩晚眼裡隻覺得無比陌生,反倒是自己,早己附上了一層滄桑感。
“阿晚你醒了......”三年了,再次聽到這個稱呼薑瑩晚心中平靜的池塘好似被一顆石子投擲了一般,泛起層層漣漪。
可是看到這個男人,薑瑩晚就想起了即將被斬首的家人,想她薑家世世代代忠心為主,最後竟落得這個下場,想到這薑瑩晚臉色就陰沉下來,但終究眼前的男人是天子,不可大不敬。
“皇上你怎麼來了。”
薑瑩晚舔了舔乾澀的唇,看向床邊的男人。
軒轅無憂將事先準備好的水遞給薑瑩晚,扶著薑瑩晚起身喂她喝下,輕聲道:”朕聽說你昏倒了,來看看你。
“薑瑩晚乖乖喝下水,也不打算拐彎抹角,望向軒轅無憂道:”薑家怎麼了。
“軒轅無憂麵色有些難看,放下茶杯後輕咳兩聲,暗暗觀察薑瑩晚的神色,確定薑瑩晚能接受事實結果後道:”薑臻遠涉嫌謀反,罪大惡極株連九族,朕己經判決初春後執行斬首。
“”薑家世世代代對皇上忠心懇懇,如今竟落得個涉嫌謀反的罪名,其中定有什麼誤會。
“薑瑩晚眼睛附上了一層水霧,拉住的軒轅無憂的衣袖。
軒轅無憂將薑瑩晚的手褪去,反握住薑瑩晚的手,眼中掠過一絲不明意味,說:“鐵證如山,朕留下你己經是網開一麵了。”
網開一麵?
薑家獨留我一人在這世上,這感覺比死了還難受,一想到年芳未滿十五即將展開大好年華的妹妹,想到本該頤養天年的阿爹阿孃,薑瑩晚的心就好像在滴血。
定是有人陷薑家於不義,可是自己終究就是一個被網開一麵的棄妃,有什麼本事救他們。
想到這兒,薑瑩晚抱著最後一絲僥倖心理,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兒般從臉頰上滾落下來,輕聲道:“皇上,臣妾可以最後見一麵阿爹阿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