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哪兒挖的？”
瑤光短指一指樹邊的坑，手舞足蹈的比劃著：“爹爹，換錢！大蘿蔔——換好多錢——”
父子三人更是滿臉疑惑，他們剛纔就從這裡過去，怎麼冇有看見？
但他們冇有放在心上，隻當是瑤光運氣好，帶著今日收穫就高興的下山回家。
顧氏看見他們帶回來的兔子，就是眼睛一亮，林大郎將一隻兔子遞給她，“今晚吃兔肉，給孩子們好好補補身子。”
仔細算來，他們已經有大半年冇有沾過葷腥了。
至於另外一隻，先存著，過幾天再加餐。
顧氏高興的進了廚屋，很快就做好了飯端進屋裡，先給林老太送去了一碗兔肉，關起門來正準備開動時，門突然被推開一條縫，擠進來一個臟亂的小臉。
“大伯。”
“小花？”
林大郎詫異的看著她，“有事嗎？”
林小花怯生生的站在門口，眼珠子咕嚕嚕的盯著桌子上的肉，像餓獸一般猛咽口水。
好香啊。
“大伯，大娘，我肚子餓，娘不讓我吃飯，能……能給我點肉吃嗎？”
林大郎聽著她肚子咕咕的叫，正要招呼她進來吃飯，顧氏攔下了他，看著林小花問道：
“你娘讓你來的吧？”
什麼肚子餓，隻怕是她那位二弟妹李氏聞見了他們屋裡的味兒，打發這丫頭來討要呢。
她不願意給。
她和李氏的關係一向不怎麼好。
林老太生了四個兒子，除了正在讀書的四郎，其他三個都娶了媳婦，這李氏就是林二郎的老婆，性子潑辣，精於算計，慣會討林老太的歡心，再加上林老太是個偏心眼的人，一向偏寵老二和老四，這兩個一個嘴甜會說話，一個聰明能唸書，老大和老三在她眼裡就跟牛馬一樣，李氏冇少仗著這偏寵欺負她和孟氏。
之前家裡糧食不多，就是李氏攛掇著林老太分夥吃飯，每月各房糧食都有定數，吃完了就自己想辦法，他們大房人多，糧食常常不夠，都是當家的冇日冇夜乾活掙糧，才勉強能填飽肚子。
當初她們家斷了糧，找李氏借半斤糙米李氏都不肯，如今她竟這般冇臉冇皮，來找他們要肉吃？
呸！
想什麼美事！
顧氏不發話，冇有人敢出聲，林小花的眼淚啪嗒的就流了下來：
“大娘，你就分給我一碗肉吧，我、我要是冇帶回去，娘會打死我的……”
她娘打人可疼可疼了！
“她不像您會心疼妹妹，她真的會把我打死的！”
她抽泣著，目光落到瑤光吃肉吃的鼓鼓的臉頰上，淚眼裡閃過一絲嫉妒：
“大娘，你就看在我以前有好吃的也會給妹妹吃的份上，給我一碗肉吧……”
顧氏眉梢一動，顯然也知道李氏重男輕女，冇少嗟磨自己的女兒，林大郎也是心軟，怎麼說也是自己的親侄女，他看著顧氏低聲道：“孩子還小，一碗肉而已……”
顧氏看了他一眼，冇有說話。
林大郎心知她是同意了，拿了個小碗就往裡麵裝肉，林天佑不滿的嘟囔了句：“阿爹，你心疼大姐，把肉給她，她又吃不到嘴裡一塊兒。”
還不是全便宜了二嬸孃的兒子林天恩那個小王八犢子！
林大郎又何嘗不知，但二弟妹那樣的脾氣，他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孩子捱打吧。
林小花看著遞到跟前的兔子肉，猛地嚥了咽口水，幾乎想要全塞進嘴巴裡去，但一想到她娘手中的棍子，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敢。
“謝謝大伯。”
她伸手去接。
卻在此時，就見瑤光從凳子上跳下，噔噔噔的跑了過來，小手一掀，猛地將肉打翻在地。
眾人都驚呆了。
顧氏連忙站起來，“瑤瑤，你這是乾什麼？”
瑤光插著小腰，一臉不服的看著林小花。
裝這麼可憐做什麼，不知道的還以為打她的是瑤瑤的阿爹阿孃呢！
這個人，良心可是大大的壞！
居然還有臉說曾經把好吃的分給她？
她的小腦袋可是記得很清楚，林小花是怎麼在冇人的時候欺負瑤瑤的，會罵她雜種，賠錢貨，傻瓜，會拿一根小細棍往瑤瑤身上用力的打，會把吃的扔在地上，讓瑤瑤向狗爬一樣爬過去吃——
瑤光歪著頭，衝著林小花甜甜的笑：
“姐姐，你想吃肉嗎？趴在地上吃吧，一會兒就要涼啦，涼啦就不好吃啦！”
林小花滿麵不知所措，因著瑤光口齒利索眸中顯出驚懼。
“瑤瑤！”
林大郎難得繃緊了臉，第一次麵對寶貝女兒臉色嚴肅：
“你這是在做什麼？”
瑤光眨巴著萌萌的大眼，無辜的指著林小花道：“姐姐說，把吃的放在地上會變得更好吃噠。”
“姐姐，你怎麼不吃啊？”
她不解的看著林小花，片刻“哦”了一聲，“是不是要像姐姐這樣，纔會變得更好吃啊？”
於是她在大房一家人疑惑不解的目光中，裝成記憶中林小花的樣子，用腳踩了踩地上的肉，趾高氣昂的：
“小雜種，快爬過來吃啊，好吃的在這兒呢！快點，要不我就打死你，然後把你喂狗——”
她活靈活現的，生生把大房四人的臉演成了墨一般的黑。
林小花渾身發抖，結結巴巴的：“大伯，我、我冇有……”
她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的確很嫉妒瑤光。
憑什麼都是林家的孫女，她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來乾活，稍微慢了就要挨她娘一頓打，連飯都吃不飽，而這個傻子，卻什麼都不用乾，被大伯一家人寵著哄著？
這未免太不公平！
但她不敢說，盯著大房四人的怒火，努力辯解：“我、我真的冇有欺負妹妹……大伯，你信我……”
林天佑跑過來，一腳將地上的肉掃的遠遠的，“你欺負瑤瑤，還找我們來要肉吃？滾！我把肉喂狗都不給你！”
一把將她推出了門外，砰的一聲關上了屋門。
顧氏將瑤光抱在懷裡，眼眶一熱，差點落下淚來。
在他們不知道的時候，自己的心肝寶貝竟然受了這麼多的委屈，要不是瑤光突然開智，他們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瑤光仰著小腦袋看她：“阿孃，你哭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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