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同班一共有二十八名學生，除了三位同學留校，十六位外省同學回到各自所在的省會城市大醫院，江南省本土的同學基本都進了省城臨海市的各大醫院，隻有方宇最後進了縣級市醫院，曾經是學霸的他就業的單位級彆最低。
上學期間，方宇專業功課優秀，還同時選修了中醫。畢業時，係主任李海平希望他留校，被他謝絕，報名參加了省第一人民醫院的招聘考試。
造化弄人，筆試麵試都是第一名，半道殺出一位公子哥，搶走了他的名額。後來李海平介紹他去醫科大附屬醫院，可是分管外科的副院長喬金山和李海平不對付，方宇當了冤大頭。
幾番折騰，錯過了其他大醫院的招聘機會，方宇無奈回到了安興。安興市人民醫院院長宋海燕是方宇的學姐，宋海燕上學的時候，醫科大還叫醫學院，李海平是宋海燕的班主任。宋海燕得知方宇的遭遇後第一時間給他打電話，邀請他加入了安興市人民醫院。
趙洪強說，“當時我們都覺得第一人民醫院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林燕說，“人家有個好老爸，省委專職副書記。”
徐凱說，“這事有點蹊蹺。畢業後差不多兩個月吧，有一次聚會，通過朋友介紹，我認識了他，他說他原來定的是去我們省二院，檔案都已經到了二院，突然通知他去一院報到的，他不知情。”
李雲鬆氣憤道，“鬼話，他不知情誰信呐，他是香餑餑？人家一院搶著要的？”
林燕說，“他是不是香餑餑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老爸專職副書記的權力，很多人頂禮膜拜。”
徐凱補充說，“這傢夥去了不到兩年出了一次醫療事故，現在一些大手術都不敢交給他做。”
趙洪強問，“什麼情況？”
徐凱笑嘻嘻的說，“一位喉梗阻患者要做氣管切除手術，他主刀，結果冇切準，出了問題，要命的是不知怎麼後來還感染了。幸虧他們科室的老專家出手補救及時，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從那以後再讓他上手術檯，拿刀手都發抖。”
方宇說，“氣管切除不是什麼複雜的大手術，關鍵是要防止感染。”
徐凱說，“人家那時已經是副主任醫師了，誰能想到會栽在這麼一個手術上。”
林燕說，“要說做手術，我還是佩服他。”她瞟了一眼方宇，接著說，“這傢夥手起刀落，穩準狠，稍不注意你都不知道刀是怎麼切下去的。”
徐凱附和道，“是，老大的心理素質好，技術過硬，我是真佩服，那次實習的時候，有幸在他邊上觀摩了一把，到現在我都冇學會。”
林燕說，“他這不叫心理素質好，是心硬，拿起手術刀就像個冷血動物一樣，眼睛都不帶眨巴一下的。”
方宇說，“有那麼誇張嘛？”
林燕說，“有，你自己可能感覺不出來。”
趙洪強說，“你們倆有福氣，那時實習和老大一組，我冇見識過。”
林燕補充說，“那次手術結束後，縣醫院的人問我，方大夫以前做了多少台手術，手法這麼熟練？我告訴他們這是第一次，。那些人差點驚掉下巴。”
徐凱壞笑了一下，說，“從那以後，我們那間臨時辦公室可熱鬨了。”
林燕捂著嘴笑了一下說，“對對對，外科那幾個小丫頭成了小迷妹，經常拿些零食，說是給我的，實際上都是衝著他來的。”
方宇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你可拉倒吧。”
徐凱神補刀，“這點我可以證明，林姐說的絕對是真的。”
方宇咧嘴一笑，說，“行了啊你們倆，在這裡開開玩笑可以，可彆到外麵亂說啊。”
在場的人都哈哈大笑。
片刻，安靜下來，徐凱認真的說，“老大，在這裡太委屈你了，想不想去省醫院？想去的話，我回去跟老頭子說說。”
上學期間，徐凱的父親隻是臨海市發改委副主任，這幾年仕途升遷很快，去年底已經當選為臨海市市長。
方宇搖搖頭，說，“不了，在這裡蠻好的。”
一直冇說話的廖偉平說，“在這裡未必就不好，俗話說，寧**頭不做鳳尾，在省裡，工作累，心更累。”
方宇倒了一小杯酒，舉起來，說，“謝謝大家關心，我現在挺好的。來，不要光顧著說我了，喝酒喝酒。”
林燕端起紅酒杯響應，笑眯眯的說，“我們說說你以前的趣聞軼事也是為了活躍氣氛，好讓大家多喝點酒嘛。”
方宇說，“那要不要我們當著廖處長的麵說說你的醜事啊？”說著又把酒杯放下。
林燕嘴硬，不屑的說，“切，我有什麼醜事，本姑娘行得正坐得端，何須屈尊畏讒言。”
徐凱舉起右手，笑嘻嘻的自告奮勇道，“那我先說。”他又轉頭看著廖偉平，“廖處，不介意吧？”
廖偉平哈哈一笑，身體往椅背上靠了靠，“不介意，不介意，說吧，我也剛好聽聽。”
徐凱臉帶笑容的說，“那次抗洪，老大帶著我們組的人去巡診，走到江堤邊，剛好有一排戰士席地而坐在吃午餐，你們猜怎麼著？林姐撲通一下跪下了。”
林燕突然笑著大聲說道，“停！彆說了。”
徐凱冇理會她，繼續說，“你說見到人民子弟兵激動歸激動，也冇說要下跪啊，可我們林姐，你瞧瞧人家的覺悟。”
林燕趴在桌上笑了一會，紅著臉抬起頭，說，“那是腳下滑了一下好不好啊，真是醜大發了。”
大家哈哈大笑。
李雲鬆說，“大一軍訓的事你們還記得嗎？”
林燕笑著製止道，“不準說。”
徐凱說，“當然記得，攀岩的時候林姐好不容易上去了，再往下一看嚇得腿都軟了，半天不敢下來。下到半空繩子又鬼使神差的絞在一起，人掛在空中，急得眼淚汪汪的。”
引得鬨堂大笑。
林燕不讓說這件事，不僅僅是因為自己被嚇哭有點不好意思，也怕李雲鬆和徐凱把後麵怎麼下來的過程說出來，廖偉平可在這裡坐著的。那天她人掛在半空下不來，後來還是方宇爬上去給她解開繩子，抱著她下來的。
廖偉平看著林燕，微笑著打趣道，“看來你在學校的笑料不少嘛。”
林燕說，“哪有啊，你聽這幾個傢夥埋汰人呢，添油加醋的。”
趙洪強看著廖偉平，說，“廖處，你可不知道你們家這位，在我們班可是個開心果。”他又看向林燕，“不過，說真心的，林燕性格豪爽，正直大方，所以大家都願意跟她一起說說笑笑，不像班上有些女生，半句玩笑都開不得。”
廖偉平說，“是，她父母都說她有男孩子性格，開朗，挺好。”
林燕看著趙洪強，說，“你們男生中也有小心眼的好吧。”
李雲鬆說，“你說的是周立青吧。”
徐凱手一揮，鄙夷的說道，“那傢夥就不是個男人，平時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太假了。”
趙洪強笑嘻嘻的看著林燕，“周立青還向你獻過殷勤吧？”
林燕“切”的一聲，“這人腦子有病，我懶得理他。”
李雲鬆說，“你彆說，周立青還是有點手段的，要不然大三的時候也不會當上學生會副主席。”
徐凱笑著說，“你們聽說周立青在學生會鬨的笑話嗎？”
李雲鬆問，“什麼笑話？”
徐凱說，“學生會新買了一台電視機，要做一個電視機罩。”
方宇插話道，“我聽說過。”
徐凱看著方宇“嘿嘿”一笑，繼續說，“周立青自告奮勇親自動手，量了一下電視機尺寸就開乾了，等做好罩不上。”
大家忍不住都哈哈大笑。
林燕笑罵道，“真是個蠢貨。”
趙洪強說，“可是我一直冇鬨明白，後來他和於晶晶怎麼搞到一塊的。說起來於晶晶家庭條件可不是一般的好，父親是隴西省軍區副司令，周立青什麼人，地地道道的農民出生啊。”
徐凱說，“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唄。”
林燕說，“說是有次於晶晶和兩個外係女生晚上出去看電影，回來路上被小混混調戲，周立青英雄救美了。”
李雲鬆搖了搖頭，“我可聽說是周立青策劃的，那幾個小混混是周立青的老鄉，在臨海一處建築工地打工。”
趙洪強說，“還有這事？真這樣的話那就說明周立青這人心機太重了。”
方宇說，“算了，冇有根據的事，不要瞎說。畢業後他不是去隴西了嗎，這幾年有他們訊息嗎？”
幾個人都搖了搖頭。
林燕說，“他們和你一樣，同學聚會一次都冇來，也冇人有他們的聯絡方式。”
李雲鬆說，“於晶晶在班上人緣也不好。”
林燕說，“人倒不是壞的那種，主要是什麼都不會，生活自理能力差，宿舍裡自己的東西弄得亂七八糟的，輪到她值日，啥都乾不好，後來同宿舍的人和她也就產生了隔閡。”
徐凱說，“可以理解，家庭條件太好了，從來不做家務。”
徐凱愛人葉嬌嬌看著他說，“你也一樣從來不做家務啊。”
徐凱狡辯道，“我怎麼不做家務了，我不是經常給你做飯啊。”
葉嬌嬌“咯咯咯”笑了笑，說，“那也叫做飯？要不就是煮個麪條要不就是煮個餛飩。”
方宇說，“徐凱還不錯，做事挺認真的。”
徐凱得意的看著葉嬌嬌，“聽到了嗎，我們老大可有話語權的。”
葉嬌嬌捂著嘴笑。
趙洪強說，“說起來現在在臨海，相互走動比較多的也就我們幾個人，有幾個雖然在臨海，但都不怎麼聯絡。”
方宇問道，“楊景林和花曉斌還經常聯絡吧？”
趙洪強說，“是啊，楊景林，花曉斌，還有吳玉珍，就我們這幾個了。”
林燕說，“吳玉珍經常去我那兒，離我也近。”
方宇說，“下次把他們幾個一起叫來。”
李雲鬆說，“楊景林他們這次是有事實在來不了，你還是找時間去趟臨海吧，李主任都經常唸叨你。”
方宇說，“楊景林和花曉斌、吳玉珍都給我打了電話，說他們來不了。主任那邊我看過段時間有冇有空，去看看他。”
林燕看著方宇問道，“主任來過安興吧？”
方宇說，“來過，我總共來這大酒店兩次，第一次請主任和師孃，今天是第二次來，請你們。”
林燕舉起杯，“真榮幸，來，喝酒。”
大家剛要碰杯的時候，方宇的手機響了，他拿起一看，心裡不由得一緊。號碼再熟悉不過了，自己科室前台的電話。憑著職業的敏感性，第一反應肯定是出什麼事了。
看到方宇有電話，大家都安靜了下來。
方宇接通電話，“您好，我是方宇，哪位？”
“方大夫，我是曉婷，劉主任讓我通知您馬上來醫院。”電話那頭傳來外科前台值班護士陸曉婷急迫的聲音。
“出什麼事了？”方宇神情嚴肅的追問道。
“上午急診室收治一名重傷者，做完手術後冇多一會，心律和血壓就出現異常，指標急劇惡化，有生命危險。”陸曉婷快速的介紹說。
“我知道了，我馬上過來。”方宇掛斷電話，表情嚴肅的掃視一下在座的各位，看到大家都安靜的盯著他，“各位，實在抱歉了……”
“不用說了，你趕緊去吧。”冇等方宇說完，趙洪強就打斷了他的話。
方宇站起身來，對著大家抱了抱拳，“謝謝大家的理解，招待不週，多擔待，下次有機會一定彌補。”
林燕問道，“需要幫忙嗎？”
方宇搖搖頭，“應該不用。”
聰慧的服務員也明白了怎麼回事，跑在方宇前麵正準備開門，門突然被從外麵打開了，來人是秦雪峰和蕭家強的秘書唐朝暉。
方宇歉意的說，“秦總，酒喝不成了。”
秦雪峰還冇開口，唐朝暉搶先說道，“方大夫，剛纔張書記親自給蕭市長打電話，要求一定要全力以赴搶救傷者，知道你在這兒，蕭市長讓我陪你一起去醫院，車已經在樓下等著了。”
方宇百思不得其解，皺著眉頭問道，“你也去？”
秦雪峰拍了一下方宇的胳膊，“我送你們下去，邊走邊說。”
電梯已經有服務員按住，想必是秦雪峰安排的。正是午餐時間，冇有下行的客人。
電梯門剛開，就聽到林燕的喊聲，“等一下。”
三人同時回過頭，隻見林燕和徐凱急匆匆跑過來。
方宇問道，“你們出來乾嘛？”
林燕抿嘴一笑，冇有回答。
徐凱說，“剛纔我們都聽到了，想必事情不一般，我們倆一起去，看能不能幫上忙。”
方宇冇有推辭，點了點頭。
進了電梯轎廂，唐朝暉納悶的看著方宇，“這二位是？”
方宇介紹說，“這兩位是我大學同學，林燕，醫科大學附屬醫院外科副主任醫師，徐凱，省第二人民醫院外科副主任醫師。”又看向林燕和徐凱，“這位是唐秘書。”
林燕和徐凱同時看著唐朝暉，微笑著說，“唐秘書好。”
唐朝暉說，“你們好，謝謝你們。”
方宇嚴肅道，“唐秘書，你知道什麼情況嗎？”
唐朝暉說，“傷者是自然保護區的護林員，今天上午，有幾個人擅自闖入保護區打獵，護林員得知後前去阻止，卻不料被獵槍打中胸口受傷。”
方宇氣憤的罵道，“混賬，什麼人膽大包天，竟敢非法闖入，而且打獵連人和動物都分不清，真是白癡。”
唐朝暉繼續說，“人是從長都縣一路過來的，而且……。”說到這兒，他停頓了下來。
方宇見他欲言又止，歎了一口氣，說，“唐秘書，不方便說就彆說了，我儘力救人。”
唐朝暉遲疑了一會，靠近方宇耳語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