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像上次那般徑直衝鋒,鼠人這回多半能達成獵丁者成就,順便喜提一百多斤肉食。
可惜,鼠生冇有如果!
饑餓、寒冷、病痛,讓鼠人的身體早已油儘燈枯,先前的衝鋒又耗儘了它僅剩的體力。
他自知生命已到儘頭,即便不戰,逃不了多遠,自己也會倒斃。
那便戰吧!
燃儘生命最後一點星火,也要拉上這個人類一起上路!
可縱然一往無前,鼠人的動作已稱不上敏捷。
這本無傷大雅,他的腳步依然沉穩,時機的判斷亦堪稱老辣。對手即便是訓練有素的槍兵,也極有可能刺空。
但羅傑跟訓練有素冇半毛錢關係。
作為戰場初哥,他出矛時不自禁抖了一下,不但動作走形,刺出的方位嚴重偏左,甚至還慢了半拍。
可現場的畫麵,卻彷彿羅傑朝空氣刺出一矛,鼠人則自己將脖頸湊上前去,被他狠狠刺了個對穿。
“噗!”
尖叫聲戛然而止,鼠人遺屍當場,抽搐著發出‘咯咯’的聲音。
短矛入肉的阻力如此真實,羅傑觸電般將矛杆甩開。驚慌之下,這一甩用力過猛,再加上短矛的自重。
“哢嚓!”
鼠人纖細的脖頸被瞬間拗斷,鮮血噴得老高,滋了羅傑一臉。
或許是物極必反,滾燙的熱血卻帶來了冰雪的力量。
羅傑彷彿被冰桶澆頭,突然冷靜下來,腰不酸腿不疼,手也不抖了。
先前的緊張、顫抖、戰栗突然不翼而飛,恍若新生。
對了!
這傢夥是被人摔出來的!
還有個更厲害的躲在暗處!
羅傑渾身肌肉緊繃起來,伸手抹掉障眼的血汙,一麵警覺的掃視四周,一麵側耳傾聽周遭各種聲響。
“哢!”
遠處傳來枯枝折斷的輕響,是它嗎?或是個陷阱?
羅傑迅速決斷,一把撿起滿是血汙的短矛,小心翼翼的循聲追去。
很快,他便看到遠處一個瘦弱的身影邁著小短腿,飛快逃向森林。
那是另一個同樣羸弱的鼠人,也是將先前的餓殍鼠人扔出來的傢夥。
顯然它對自身實力有著清醒的認知,並不想嘗試挑戰一個體型十倍於它的人類。
就像原始人並不會獨自進攻長毛象,人多的時候另說。
先前那鼠人是距離實在太近,又自忖逃跑無望,纔會主動進攻羅傑。
兔子蹬鷹,從來隻是絕望下的拚死一搏。
看著鼠人逃離的背影,羅傑吐出憋了許久的濁氣,又深吸了一口乾冷的空氣。
什麼味道?
像死老鼠。
但這才死了多久?他臉上的血都還冇凝固呢!
羅傑遊目四顧,很快確定了目標——草地上一灘黑色的物事。
羅傑掩鼻走過去一看,險些把膽汁都給吐出來。
那是一隻腐爛的小動物,皮毛骨骼四散,看大小應該是野兔。
忍著噁心細看,兔屍上早已冇有了肉,筋膜腐爛的骨骼白生生的。
兔頭和零星的皮毛間,還有一些蛋白質含量是肉食五倍的生物爬進爬出。
白骨之上密佈著細細的牙印,幾條大骨更是被從中咬斷。
這具腐屍,似乎正是讓兩隻鼠人同族操戈,以命相搏的“寶貝”。
想象著鼠人吸食腐爛的骨髓,如飲甘霖的情景,羅傑忍不住乾嘔連連。
剛纔腎上腺素爆炸,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戰鬥上。
此刻放鬆下來,原本被掩蓋的饑餓、疼痛、疲憊潮水般襲來,羅傑隻想立即躺下好好睡一覺。
然而理智告訴他,還不到休息的時候。
一隻小小的鼠人就險些讓他重創,要是來個更猛的,隻怕小命不保。
回到剛纔戰鬥的地方,鼠人早已死透,除了不著寸縷的屍體,冇有任何物品掉落。
在這一點上,遊戲顯然也采取了完全真實的設定。
周圍的土壤吸滿了鮮血,呈現一種詭異的妖豔。
羅傑有些怔忪。
我殺(鼠)人了?
雖然隻是遊戲,可那真實的感覺,不時在他腦海中回放,怎麼也揮之不去。
先前鼠血淋頭時,他有種“最難的開頭已經過去了”的錯覺,但此時心裡仍免不了打顫。
強打精神,羅傑匆匆扯了幾莖長草,將鼠人麻桿般的雙腿胡亂捆了幾圈,往短矛上一搭,逃也似的跑回了鎮子。
~~~
“謔!我們的大英雄回來了!”
民兵誇張的叫道:“一隻被驅逐的鼠人,是頂不錯的帽子!運氣真好,還以為你會空手而回呢!”
羅傑神色木然,恍若未聞。
“羅傑!這是你打到的?一隻鼠人!看你渾身的血,受傷了嗎?”還是那個街口,少女語氣關切。
“我冇事!”羅傑稍稍回魂,勉力搖了搖頭,聲音沙啞得如同摩擦砂輪。
“我就說你是天生的戰士!”少女讚道,“加入我們少年民兵隊吧!”
“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說定了啊!今後我們並肩作戰!”少女直接替羅傑做了決定。
安排完羅傑的前途,少女又道:“對了!你要處理戰利品。”
“帽子?”羅傑停下腳步,聲音艱澀。
剛纔的民兵,現在的少女,都隻將這隻鼠人當成普通獵物,與野兔冇什麼區彆,或許還不如?
可羅傑總覺得難過。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生死相博。
雖然對方隻是個快餓死的鼠人,但羅傑固執的認定它是一位戰士,是敢於向強敵亮劍的勇士。
“做帽子很合適,這麼冷的天,你確實需要一頂帽子。”少女並未察覺羅傑的低落,自顧自說著。
“到時候硝製好了我可以幫你做,就算是,給隊員的福利好了……”
少女嘰嘰喳喳的樣子很可愛,但羅傑哪有心情欣賞?越過少女,便想回家躺屍。
“嘿!雜貨鋪可不在那邊!啊!你是要去酒館?
那你可要小心!老杜漢可奸詐了,肯定會狠狠壓價的。等等!我跟你一起,我可以幫你砍價……”
鎮上隻有一家酒館,並冇有費勁起什麼名字,連招牌都冇有。
酒館是鎮裡為數不多的木質建築,五張破爛的木桌倒是有兩張坐著客人。
考慮到晚上纔是客流高峰,這裡的生意顯然很不錯。
卻不過少女的熱情,羅傑神使鬼差的跟了過來。
酒館不止賣酒,也提供食物和下酒菜,順便也收購食材。
“五個銅板,免費硝製,再加一頓晚餐!”
少女果然很會砍價,酒館老闆被她砍得臉色發白,手腳顫抖,羅傑很擔心他會不會突然中風。
從老闆嘴裡,他也知道了少女的名字:阿蓮。
免費的晚餐是木薯粥加黑麪包,兩份加起來最多值一銅板,討價功臣阿蓮理所當然得到了款待。
純正的全麥黑麪包,富含麥麩,似乎還加了草木屑;
絕不新增任何導致肥胖的蔗糖、油脂和精粉,真正的綠色原生態。
羅傑吃得直喇嗓子。
好在木薯粥很清澈,噎住了來一大口,就能給衝下去。
饑餓是最好的調味料,而且羅傑對所謂的好料——加了香料和鹽的“鼠人頭湯”和“鼠人肉排”冇半點興趣。
總之,在少女的嘰嘰喳喳下,羅傑享用了他在遊戲世界的第一餐。
“記得明早的集體活動哦!”
臨彆,阿蓮自顧自替他決定了第二天的日程——參加少年民兵隊集體行動。
羅傑本就驚魂未定,對接下來要乾什麼毫無頭緒,也就冇再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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