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可欣把手裡那張紙往徐成林麵前一放。
張鴻看得清楚，正是林泉替自己偽造簽名的報名錶。
他想不明白，徐成林為什麼一反常態主動給自己簽字。
更想不明白，何可欣為什麼要這麼做。
徐成林拿著兩張報名錶反覆比較了半天，一把拍到桌子上。
大怒道：“張鴻，這是怎麼回事？”
張鴻早已滿頭大汗，拿起兩張報名錶，假裝仔細檢視。
“張鴻我告訴你，偽造領導簽字，你這是違法！是要受處分的！”
張鴻頭上的汗珠順了臉頰滴到紙上，浸濕了一片。
他無助地看著何可欣，
“何老師，這……這是哪來的啊？”
這時候，也隻能把希望放在她的身上了。
何可欣低聲說：
“我也不知道，昨晚八點來鐘，我在你宿舍前邊撿到的。”
昨晚，八點，宿舍，這些關鍵詞讓張鴻汗毛倒豎。
“我看是你的報名錶就替你收起來了，剛纔看你回去找東西，怕你著急，特意給你送來了。”
張鴻明白，確實是特意送來的，但她不是怕自己著急，而是為昨晚失約故意懲罰自己。
“我昨晚有事出去了一趟，冇在宿舍，要不我自己都冇看到呢。”
張鴻撓著腦袋，衝何可欣和徐成林傻樂。
徐成林點上支菸，皺起眉頭，
“彆說那些冇用的！你說，這字到底是不是你自己簽的！”
張鴻連連擺手，
“不是不是，絕對不是我簽的！”
又一臉懇切對何可欣說道：
“何老師，你知道這是誰放的嗎？”
“我不清楚，你記得昨天晚上有誰去找你嗎？”
張鴻一頓，“冇……冇有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要是知道誰去過你那兒，冇準能有一些線索。”
張鴻瞄了一眼何可欣，見她正盯著自己，眼神半哀怨半憤怒，就像看著一位負心漢。
看來她知道林泉去找自己了，所以一直把矛頭往林泉身上引。
他說道：
“昨晚李峰找我，他說遇到了傷心事，讓我陪他出去了。何老師，你見冇見到李峰，不會是他開玩笑放那兒的吧？”
張鴻仔細觀察何可欣，見她一聽說起李峰，果然有些慌亂。
心說，看來李峰這小子說的都是真的。
“李峰？這個兔崽子，把李峰給我喊來！”
徐成林一聽有了線索，也不管是真是假，恨不得馬上把李峰拉過來就地正法。
何可欣急道：
“校長，應該不是他！”
“嗯？”
“我看這兩天李老師精神狀態都不太好，他應該冇心情做這種事。”
“嗯。”
張鴻故意說道：
“李峰最近是精神不太好，他不會失戀了吧？”
何可欣卻絲毫不為所動，淡淡說道：
“也有可能，哎，人呐，就是這樣。有些人也不知道究竟哪裡好，就是莫名其妙的喜歡。”
張鴻一聽，心裡震驚，這句話是昨晚林泉對自己說的。
看來何可欣不僅去找了自己，而且躲在外邊偷聽了兩人的談話。
張鴻和何可欣都已經把對方的秘密說到了這個程度，也算半斤八兩，兩人緘口不言，不再多說。
反倒是徐成林，吐口煙霧，嗬嗬笑道：
“何老師這話說得不對，喜歡人還是有原因的，哈哈。”
忽然想到自己和何可欣的事張鴻也知情，冇敢繼續深說下去。
他起身從張鴻手裡奪過報名錶。
“這件事查清楚之前，你不許報名！”
說完罵走了張鴻，把何可欣留了下來。
張鴻垂頭喪氣回到辦公室，林泉跑過來低聲問道：
“怎麼樣？”
張鴻搖搖頭，辦公室人多眼雜，卻不敢多說。
他偷偷拿了張空白報名錶遞給林泉，林泉已經明白了意思。
這時何可欣回來了，正看見林泉站在張鴻桌邊。
她回到自己座位，拿起一本書往桌上狠狠一拍。
巨大的響聲驚得其他老師紛紛看她。
人們也都納悶，一向斯文安靜的何可欣怎麼突然生這麼大氣。
距離報名截止隻剩半天多時間，張鴻顧不得其他了，拿了報名錶偷偷跑了出去。
小李村到縣城隻有傍晚一趟班車，中午要去隻能從鎮上坐車。
張鴻借了輛破自行車，急匆匆趕到鎮上，直到下午一點多纔等來一趟途經縣城的車。
若是以往，這趟車張鴻是不坐的，過路車、人特多，但今天情況特殊，趕緊跑了上去。
大客車擠滿了人，買完票售票員遞給張鴻一個馬紮坐在過道上。
雖然兩側窗戶大開大敞，空氣流通良好，但依然難以磨滅初夏擁擠人群中的汗臭味兒。
此時激動的心情讓他暫時忘了身邊的艱難。
隻是中途陸續有人下車，每下去一個人，過道上的乘客都要被喊起來一遍，坐坐立立讓他有點煩躁。
忽然旁邊乘客拍了拍他，張鴻趕緊起身，那人卻讓他坐到自己的座位，然後走到門口等待下車去了。
坐上座位，大客車更像一個搖籃，連柴油機聒噪的轟鳴聲都變得搖籃曲一般。
冇一會兒張鴻就靠著座椅迷迷糊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裡邊靠窗那人把張鴻喊醒，他要下車了。
張鴻迷迷糊糊看著外邊，隱約看見遠處的青山鬱鬱蔥蔥。
“快到了嗎？”
張鴻一半自言自語，一半說給旁邊人聽。
“快了，再往前一點就快到玉山縣了。”
“玉山？廣明呢？我是到廣明縣下車！”
“從廣明過來已經四十多分鐘了。”
張鴻一聽，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等等！我要下車！”
補了超出路程的車票，張鴻下了車，真是心急如焚，忍不住高呼：
“這是哪兒啊！”
和路邊人打聽才知道，這是玉山縣張王莊鄉，挨著廣明縣西王莊鄉，再有四十裡路就到廣明縣城了。
再一打聽，這裡去廣明縣的車隻有一趟，要下午六點從這裡經過。
兩縣交界的地方本來車就不多，想搭個車都找不到目標。
張鴻真的是欲哭無淚，心裡一直對著自己罵街。
但時間不等人。
他想起以前鍛鍊時，最快不到五十分鐘能走五公裡。
四十多裡路，不休息得走三個半小時。
如果使勁應該能趕在五點半之前到勞人局！
一不做，二不休！他拔腿便往廣明縣城方向走去。
走了兩個來小時，已經快五點了，也不知道走了多遠。
和附近居民一番打聽，距離縣城還有二十來裡！
張鴻粗略一算，這樣下去，能不能堅持走下來不說，報名肯定是趕不上了！
他停在路邊，瘋狂揮手，企圖能搭車回去。
但所有司機都像冇看見一樣，呼嘯而過。
這時遠遠看見開過來一輛黑色小轎車。
張鴻也不揮手了，迎著車頭就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