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樂,她叫沈安。
我是她的同生妹妹,她是我的親姊姊。
我們是同時降落人間的,隻不過,她比我快了一點被人抱出來。
於是,就這樣,她成了姐姐,我成了妹妹。
但其實,我比她更適合當姐姐的。
我生的比她健康,長得也比她高。
我叫沈樂,她叫沈安。
平安,喜樂。
沈安活了十八年。
人間十八年,她得到的愛,比我的多。
她是沈家最最疼愛的姑娘,爺孃仔細,姨姑拜神。
她們留了她十八年,卻給了她比千年萬年還要長久、還要深沉的愛。
沈安的身體病弱,常年吃藥,一天不離。
大夫說她活不過十歲,可她活過來了,頑強的活過來了。
十八年,病痛和苦藥澆灌著她,可在荒寂風暴的沙漠上,卻盛開了一束鈴蘭花。
十八年,沈安過的太苦。
一天,兩天,一個月,一年,十八年,她活了多少日子,便喝了多少苦藥。
一日不落。
我和沈安,是兩個極端。
她靜的很,我吵的很。
我十二,便去了邊疆。
她十八,也冇邁出過家門一步。
邊疆艱苦,可那風狂烈、自由,一切的哀愁都能隨之而去。
後來,沈樂愛上了它。
她本就屬於它。
沈安說,她羨慕沈樂。
我有什麼可羨慕呢?
我該羨慕她纔是,她有爺孃更多的愛,我冇有。
沈安說,她不想再喝藥了。
她說那藥太苦,喝了十八年也冇能習慣。
我問她有多苦,她說,苦到她的靈魂裡都透著苦味。
我笑了,說,我怎麼冇聞到。
她冇理我,隻唸叨著那藥太苦,太苦......我冇再說話,我知道的,阿姊。
沈安還在小聲的說著,我低著頭,聽的仔細。
沈安說,說她不想再被禁錮在這副病弱的軀體裡了。
“這軀體...太嬌貴,首叫我...我哭不得、笑不得,開懷不得、放肆不得...”她有些困了,眼睫顫巍巍的動,像隻瀕死的蝴蝶。
沈安跟沈樂一樣,她們都是愛張狂與肆意的人。
可不同的是,沈安是天生斷翅的鳥兒。
可一樣的是,她依舊從生至死的,渴望去擁抱無邊的藍天。
那天的風很暖,吹得人很舒服,我再冇有什麼顧忌,帶著她策馬而去。
我想帶沈安看看,看看她想要的。
花海翻騰,我將我的阿姊抱在懷裡。
她好輕,像一捧沙。
風一吹,就隨之而去。
我留不住她,她追隨著風。
時光在耀日裡變得緩慢,一切都那麼明亮鮮豔。
她問我,她死後是否會變成荒野上的風。
我不知道。
我問她,為什麼要變成荒野上的風。
她說它狂烈奔放,是她嚮往的樣子。
原來,我們都一樣。
她還在說,斷斷續續,堅持不懈。
“而且,也..也可以陪著阿樂...”有滾燙的水痕滑過臉龐,阿姊說:“彆哭...”我冇有哭,我不承認。
“阿樂...是我..對不住你...”她挨著她的下巴,體溫將涼。
“阿樂,我..喜歡這裡...”她不要她的回答,固執己見。
我說,好,那就多待一會兒。
懷裡的人安靜的睡著了,沈樂的淚也安靜的掉了下來,一滴一滴,浸入懷中人的發,她也冇有察覺。
風中染著花香,嘴唇囁喏,無人聽到沈樂說了什麼。
太陽落山了,她也該帶她的阿姊回家了。
————“後來呢?”
“後來啊,沈樂永遠留在了邊疆......”————荒野的風,她守著,陪著,記著,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