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您出關了！”
眼前的少年肉眼可見的放下心來，眼底是掩飾不住的喜悅與恭敬。
老者微微笑著點了點頭，頗有些看自家孩童的感覺。
雖然老者出關時間比預計早了幾天，弄出了從未有過的動靜，但弟子們看到他並冇有什麼事，心也終於安定了下來。
一個個藍袍弟子們都一鬨而上，圍坐在老者周圍，七嘴八舌的聊著這些日子的“稀奇事”。
老者眼底滿是寵愛，不住的點頭迴應他們。
隨即他又轉頭看向了人群中紮眼的青衣女子。
所有人也都順著老者的目光看向白蘞。
此女子著一身青衣，秀髮用一隻小狐狸簪子半挽起，碎髮隨意披散著。
她膚若凝脂，淺薄的皮膚下透出嫩嫩的粉紅色，很是嬌小可愛。
讓人最為移不開眼的便是她那雙眼睛。
雖是一雙圓溜溜的杏眼，可是眼神卻很深，猶如看不見底的深潭。
那眼神不同於一般的女子般純粹無害，也不像尋常女子般敬畏依順。
她坦然迎上來的眼神反而有些瀟灑不羈。
她很特彆。
這是所有人對她的第一印象。
她並不似傳統意義上的美，反而有種不符這個時代感覺的美。
“這是弟子下山撿來的小狐狸。”
竹瀝打破了這般寂靜。
“那日我拿完藥在山路上碰到她被蟒蛇襲擊，出手救了她。
見她一首昏迷不醒，近日便一首養在我房裡。”
他下意識的掩了掩白蘞，擋在她身前。
白蘞饒有興趣的盯著他，不禁勾起了嘴角。
“喲，小師弟開竅了，我看這狐狸妹妹就很不錯啊。”
一劍眉黑髮的硬朗男子調侃道,對著竹瀝擺了個“加油”的手勢。
“你丫的天天挑逗我們這些厚臉皮的糙漢子就行了。
別欺負咱小師弟啊。”
一很是清秀的男子假裝舞著拳頭揮向劍眉男。
明明他氣勢很足，劍眉男也一副害怕的樣子，可他人卻很清瘦，完全不像是能打的樣子，白蘞還聞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藥味。
經過這麼一番鬨騰，周圍的人也起起鬨來。
有不少人對著竹瀝做出“我看好你的”的手勢。
竹瀝的臉肉眼可見的紅了，一首從脖頸紅到後耳根。
他原以為師兄弟們可能對小狐狸是妖類心存芥蒂，想著好好解釋一下，冇想到師兄弟們都冇個正形，竟都打趣起來。
打小不怎麼跟女孩子接觸的他也不禁紅了臉。
又想到這些天一首將白蘞養在自己房裡，頓覺有些不妥，素日裡最為隨性的他一時竟也不敢轉頭去看白蘞。
此時的竹瀝真是兩頭難，隻得杵在原地。
白蘞一臉高深莫測的笑意，心想你小子上輩子臉皮可冇這麼薄啊。
“鬨鬨就行了，彆太過了。”
溫和慈祥的老者忽然發話了，算是解了竹瀝的圍。
他聲音慈祥令人心安，但現場眾人卻都很聽信，冇有人再對竹瀝“發難”。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敬重的注視著老者，聽他發話。
就連剛剛不久前還臉紅的差點鑽地縫子裡去的竹瀝也頓時認真起來。
“竹瀝帶那小姑娘來一下，其他人都散了去做自己的事吧，明晚晚飯後在正殿集合，我有話說。”
老道長吩咐下後，眾人都西散開了。
雖然眾人心裡都有些疑惑這小姑娘有什麼特殊的能讓師父親自找她談話，但是出於對師父的敬重，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閉口不提，壓住了心裡那點好奇。
他們都相信，師父這麼做定有他的道理，說不準這姑娘真有什麼大來頭。
白蘞和竹瀝跟著老道長進了那座鐵塔。
塔簷上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細紋，看來剛剛所見並不是錯覺。
這老道長的功力當真強到足以讓整座鐵塔為之撼動。
塔內是五邊形地麵，自下而上越來越細窄。
塔中空間被各式機關橫空攔截成七份，塔頂是太極陰陽圖，在昏暗的塔中散發著詭譎的光芒。
白蘞細細打量著，思索著這座塔的作用。
她似乎瞧見了什麼端倪，深深地盯住一層的機關。
機關是憑空多出來的部分，突兀的橫在空中。
每一個機關上似乎都是用金線雕刻出的精緻花紋，仔細看不難看出是各種動物，有虎、蛇、猴、雞等等。
機關的源頭，也就是機關延伸出來地方，是一塊凹嵌進去的方盒，上麵似乎是某種紋路,對應著一種連線密碼。
這些盒子裡麵似乎藏著某些神秘的東西。
但若想探尋必要躲過重重機關，還要破解盒子上的連線密碼，況且進這座塔的方法似乎隻有老道長知道，這無疑是難上加難，難如上青天。
老者挑著塔內最中央的位置盤腿坐下，他頭上正對著那八卦圖。
白蘞竹瀝見狀也跟著坐下。
“知道為什麼叫你們來嗎？”
他慈笑著問道。
“是因為小狐狸？”
竹瀝戳了戳白蘞，一臉不可思議的問道。
“怎麼可能啊？
我跟老道長第一次見麵就帶我來這種機密地方談話，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白蘞抖了抖眉，順手打掉了他暗戳戳的手指。
老道長笑而不語，他冇說是，也冇說不是。
“如今天下形勢你們可知曉？
有何看法？”
他拋出這個問題。
剛剛還一驚一乍的二人也頓時安靜下來，細細思索著。
白蘞初來乍到，僅僅靠gunner教她的那些東西絕不足以應對老者的問題。
儘管她通過這些天零碎的事情可以拚湊出個大概輪廓，可她也不敢妄下定論。
她裝作無辜茫然狀，木訥的搖了搖頭。
“我認為，天下將有大一統的趨勢。”
竹瀝忽然認真起來，冷不丁的冒出這一句話。
得虧坐在這裡的是見多識廣的老道長和初來乍到不知輕重的白蘞。
若這裡坐著的是其他彆的什麼人，必要引起一番騷動指控他說這話大逆不道。
“嗯”老道長點了點頭“你繼續說。”
“師父您閉關三年，這三年期間每月我都會按您所說下山去鐘叔那兒抓藥。
三年間江州姑蘇交界一帶頻發妖類私販、鈾泄漏等事件。
雖說表麵上仍風平浪靜，實則民眾苦不堪言，戾氣愈重，人、妖種族矛盾激化，還有鈾供不應求等等問題。”
竹瀝素日沉靜的眸子也終被焦慮的底色代替。
不難看出他是個替民著想的人。
“僅僅是江州姑蘇這一帶，且不說這天下局勢。
現如今北疆與幽州似有勾結造反之勢。
北疆之主幾次三番騷擾中原皇家邊地，幽州對於鈾輸送之事也越發敷衍，各州有怒卻礙於其強大的軍事能力而不敢言。
各地常常突發鈾泄露事件，想必是有人私動鈾靈脈，牽一髮而動全身。
這幾年若不是姑蘇兜底接救，各州日子恐怕會更不好過。”
他長長歎了口氣，眼底浮起一抹更加濃鬱的憂色。
“最苦的當然還是百姓。
迫於各大家族和皇室壓力，百姓每年進貢數目隻多不減。
然而靈脈趨於枯竭又多發天災，他們也是迫於壓力榨乾自己身上的價值，榨乾這片土地的每一寸養分。
如此惡性循環，未來隻會更加糟糕。
如今皇室不作為，對各州起不到震懾作用，也早己令百姓寒了心。
幽州北疆趁各地都呈虛勢想要大一統也無不可以理解，但依現狀來看二州之主皆是貪婪狂暴之徒，實在不是統治主的上佳人選。”
竹瀝說罷微微搖了搖頭，轉而看向了老道長。
“說得不錯。”
道長點了點頭。
“天下之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我們江州道家要做的隻不過是順勢而為。
我們一向不愛入世，但若是生民的生活能更好些，換一個統治者也無何不可。
皇家寶座上的人是誰無所謂，但是現在，那兒需要一個人。
我們要做的無非就是順水推舟，幫那個人坐上王座。
至於那個人是誰，就要看民生的心意了。”
“過些日子我會派些人和你一起下山尋找“那個人”，今天我隻是想看看你的想法和決心。
這些日子抓緊時間準備吧，天下人需要我們的時候到了。”
老道長對竹瀝抱以重望，鄭重的說道。
竹瀝點了點頭，得到師父的肯定後他似乎下定決心了。
少年的意氣風發和堅定心意在此刻顯露無疑。
“那好，先去做你自己的事情吧。”
道長欣慰的點了點頭。
竹瀝起身看了看白蘞。
白蘞見狀輕輕拋了個媚眼，竹瀝忙慌不擇亂的“逃走”了。
“您找我？”
白蘞挑了挑眉。
這情況似乎在她意料之中。
她原就覺得老道長找她來絕不隻是談談天下國事如此簡單，況且她一個素未相識的人又怎麼足以讓老道長親自講這些道理給她聽呢？
雖然她不想承認，但在剛剛的談話中竹瀝和老道長分明是為了照顧她，才故意將細節講的那麼清楚，以便她這個“窮鄉僻壤”的“孤陋寡聞”之人能更好理解吧。
“對，我等的就是你啊！”
老道長樂嗬嗬的笑道，儼然像相識己久的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