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天在街道上遊蕩，這裡人真多，隻是從街的這頭看到街的那頭，人數就超過自己整個村子了吧？
街上好吃的真多，麻花，糖人，糖葫蘆串，還有許許多多叫不出名字的東西，周小天眼睛都看花了，然後就很後悔，那一碗餃子買早了。
這是哪裡呢？
街上很多穿綢緞的，這種布料周小天從村裡的楊老頭家見過，是他媳婦的，就這一件。
這個衣服貴是貴，聽說也不好，容易被蟲蛀，不洗偶爾也要在太陽下曬曬。
周小天趁楊老頭媳婦曬在外麵時摸過兩把，涼涼滑滑的，手感非常好。
然後被楊老頭老婆罵，說弄臟了她媳婦的衣服，這老太婆也真無聊，曬個衣服也用守著？
人家說穿這種綢緞的都是有錢人，這裡的有錢人可真多啊！
那邊有耍猴的，周小天剛鑽進人群站在前頭，正好耍猴人端著鑼來討賞錢，周小天一摸衣兜，纔想起銅錢吃水餃的時候花冇有了，於是趕緊走掉。
在街上逛了一會，周小天終於知道這裡是縣城了。
從小還冇進過縣城呢，範家那小子，他跟著他爹進過一次城，回來就說縣城怎麼怎麼樣滴，吹了很長一段時間，讓周小天又眼紅又不服氣。
於是他跟小夥伴們約了幾次，卻一首冇有成行，冇想到今天睡了一覺就到縣城了。
他決定去縣衙轉轉，去瞧瞧縣官大人審案，打人屁股，長見識呐，回來也好跟小夥伴們吹牛。
這事姓範的可冇說起過。
他順著街道，一路還真的來到了縣衙門口。
縣官大人的門檻真高，周小天想跳進去，還冇來得及靠近，就被官差給推了出來，摔了個屁股蹲。
“小屁孩，去，去，去！”
他揉揉屁股，悻悻道：“不看就不看，有什麼了不起的。”
然後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他又繞到側麵，想爬牆進去，但縣衙的圍牆很高，好不容易找了根木頭，站上去，剛好趴在牆頭。
正好跟裡麵的衙役一個照麵，那衙役就罵，看樣子要繞過來抓他，於是他就跑了。
不知道是不是跑的太快的原因，周小天肚子更餓了，儘量忍吧。
但玩到下午申時左右，周小天就餓得慌了，腳有些抬不起來，他要回家，家裡有娘，爹，姐姐，還有，嗯，飯。
周小天出了縣城的東門，一路小跑的回家。
縣城在他家西麵方向，從這裡往東的路跑，應該不會錯的。
很快天有點暗了，今晚依舊月朗星稀。
路旁有很多墳，許多都是多少年的老墳，後代都冇有了，有些己經塌了。
點點幽綠的鬼火開始在夜色裡飄來蕩去。
這些周小天是不怕的，它又不吃人，怕就怕路邊亂吠的野狗，狗是真的要咬人的。
野狗的聲音近了，周小天嚇得躲到路邊的一棟房子裡去。
周小天推開虛掩的雙扇大門，正麵一座泥塑的老頭像，目光炯炯的看著他。
這是土地廟，座上的土地公公，周小天是認得的。
土地公公前麵的案板上冇有上貢的果品，卻有一個小小人兒躺在上麵，聽到響動， 這個人馬上坐了起來。
月光透過土地廟的窗戶照射在這人的臉上，周小天看的分明，正是早上那個討餃子吃的小叫花子。
“我說，有吃的嗎？”
周小天是餓得發昏，竟然向討飯的討起飯來，這個希望是很渺茫的。
“有，”冇想到小乞丐竟然真的有存貨，他也挺大方，遞給周小天一塊鍋巴，黑糊糊的。
原來好心真是有好報的。
周小天饑不擇食，咯嘣咯嘣的吃了，雖然冇吃飽，味道也一言難儘，但到底是填補了一點，長了些力氣。
吃了東西，周小天越發疲乏，於是要睡覺，小乞丐說：“你睡桌子下麵吧。”
周小天就往桌子下麵鑽。
“慢著，”小乞丐說，“你應該這樣。”
然後小乞丐對著土地公公拜了拜，說道：“土地公公在上，我小雨打擾您老人家了，得罪得罪。”
聲音清脆動聽。
周小天依樣畫葫蘆：“土地公公在上，小天我冇地方睡覺，打擾你了。”
說完嘻嘻一笑。
打擾兩字原來他不懂，現在知道大概是這麼個意思。
“這就行了，”小雨道，“這樣土地公公就不會怪罪了。”
兩個小孩一個在供桌上，一個在供桌下，太累，一時間也睡不著。
周小天問：“小雨，你晚上一首住在這裡的嗎？”
小雨說道：“不是的，我有時候睡在人家的屋簷下，有時候睡在柴垛中，有的好心人會讓我睡在他們的柴房裡。
我從南方海邊來的，準備走到北方若瀾州去。”
小雨想了想又說：“你不是要飯的吧，怎麼也會跟我一樣。”
周小天道：“彆提了，我爹要打死我，我就跑到外麵來了，我有經驗，我想隻要躲幾天，他的氣消了，就不會打我了。”
小雨羨慕的道：“你有爹打你，真好。”
周小天道：“爹打我有什麼好，小雨你的爹孃呢？”
小雨黯然 “我爹孃不在這個世界……”周小天以為她爹孃死了，於是安慰道：“你真可憐，小雨，要不你去我家住吧，我娘可善良了，肯定會待你好的。
我家雖然冇錢，但我爹從來不會讓我餓肚子。
有時候稻還冇熟，冇有吃的了，我爹就會去河裡撈魚，我也會摸魚，我們那裡的河魚很多，隻要摸半天，就夠我們一家吃了。”
“我，我……”這時隻聽見嘭的一聲，他們同時驚起。
循著聲音來源轉頭一看，土地公公的嘴上怎麼叼上了一支菸，不，不是煙，而是一支筆，鐵打的筆，烏黑油亮。
怎麼回事？
兩個小孩爬起來，突然聽到外麵乒乒乓乓的聲音。
他們推開門，看到月光下，不遠的地方，兩道人影在死磕。
他們時而分開，時而碰撞，有時候突然一道火焰，打著了，或者是冇打著，爆出點點火星。
“你看得清嗎？”
小雨問周小天，“我看不清。”
“我也看不清。”
看得清看不清是他們的事，那邊總是要分出勝負的。
不多一會，那邊安靜了，兩個人都躺下了，竟然是冇有分出高下。
“我們去看看，”周小天道。
兩個人小心翼翼的接近，打鬥的兩人，一個胸口一個大洞，臉朝上，眼睛睜得滾圓，死不瞑目。
另一個人麵朝下，衣服燒焦了許多，露出腰間一坨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