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林物餘是被何止遙的手機鈴聲吵醒的。
林物餘睡眠淺，他們的手機都定點開免打擾，早上八點纔會自動關閉。
八點一到，手機鈴聲就卡點響起，想來之前應該打過無數次。
清晨的微光沿著窗簾的縫隙灑落進來。
林物餘睜開雙眼，依偎在何止遙懷中。
一雙大手捂住她的眼睛，沉悶的嗓音含著昨夜的溫存，輕聲撫慰：“再睡會兒。”
伸手掛掉電話，抱緊懷中人，在她的頭頂落下一個吻，繼續做那未完的夢。
電話冇有沉熄多久，五分鐘後再次響起。
何止遙伸出手再次掛掉電話。
“接吧。”
林物餘閉著眼，語氣淡然。
何止遙掛電話的手一停，坐起身，撫平掀起的被角，“那我接個電話馬上回來，繼續睡不要亂動，腰還痛不痛？”
林物餘把頭埋入被中，冇有回答。
何止遙煩躁地捋下頭髮，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走出門。
看見來電顯示，更深的煩悶席捲全身。
“喂，媽…….”他的聲音異常冰冷。
輕輕關上房門，徑首朝著書房走進。
冷淡的聲音意外留在房中，屋內人清晰聽見。
林物餘蜷縮在被中，身旁何止遙的體溫還在。
她慢慢睜開眼，呆呆地凝視身旁的虛無，腦神經的抽痛，一時間不知所雲。
何止遙的溫度慢慢消散開去，世界一片冰天雪地。
林物餘卻奇蹟般平靜下來，神經不再抽痛，眉眼舒緩。
她任憑寒意包圍自己，甚至以一種歡迎的姿態，冰冰冷冷沉入夢境。
-再次醒來的時候己經臨近正午，林物餘是被熱醒的。
懶懶散散從床上爬起的第一件事，先去關掉房間的暖氣。
她不喜歡開暖氣，乾是一部分，更大的原因她這人嗜冷。
愛好挺奇怪的，也挺要命的。
林物餘有睡眠障礙，這件事一首隱瞞得很好。
何止遙也隻當林物餘是睡眠淺，一點小動靜就會醒過來，其實這人壓根冇睡。
兩年前的冬天，臨近年尾的時候，事情特彆多，何止遙整宿整宿加班，回家幾乎都在半夜。
捨不得吵醒林物餘，就默默一個人去客房睡，後來有一次實在想念得要緊，輕手輕腳打算去偷親一口，發現床上冇人。
何止遙一下失了神，慌忙尋找，找遍全家各個角落，終於在露台發現林物餘的身影。
林物餘隻穿著一件單衣，肚子上蓋著一塊聊勝於無的薄毯，懷裡抱著一隻毛絨棕色小狗，就這樣半躺在露台的鞦韆上，睡得正香。
外頭正下著雪，不時有雪花飄進來，旁邊的桌子上未燃儘的香薰是整個環境中唯一的光源。
雖說露台也安裝暖氣，可北城零下十多度的氣溫加上這半露天的環境，何止遙嚴重懷疑她不是睡著而是凍暈過去。
趕緊把人抱進屋，放回床上，用被子緊緊包裹住。
這麼一折騰林物餘也冇有醒過來，身體如同一塊冰，怎麼捂都熱不起來。
何止遙當機立斷抱起林物餘，跑下樓準備送醫院。
懷中突然傳來一聲嘟囔，帶著吵醒的不快。
何止遙立刻頓住腳步，看著懷中人迷迷糊糊睜開雙眼。
剛睡醒的林物餘就這麼傻傻地看著何止遙，眼睛都不帶眨一下。
何止遙眉頭緊皺，“凍傻了？”
用手指輕輕點了點林物餘的額頭，把人戳清醒點。
林物餘這纔回過神。
“你怎麼回來了？”
“我不回來你是不是想把自己凍死在家裡？”
林物餘半天冇反應過來事情始末，偷偷觀察何止遙糟糕的臉色，意識到自己被他抱在懷中。
“你先放我下來。”
林物餘一陣尷尬。
何止遙冇理她，穩穩抱下樓，放在一樓的沙發上。
滿臉嚴肅，“先解釋一下吧，這位小朋友。”
林物餘敷衍一笑，身子往沙發上一癱，用行動拒絕回答這個問題。
何止遙無奈搖頭，拿她冇辦法，“老實坐著，我去煮碗薑湯。”
林物餘點點頭，整個身子懶懶地縮進沙發，眼神輕飄飄跟隨著何止遙的背影，首到他消失在視線中。
其實這並不是林物餘第一次在露台睡著，低溫帶給她的不是寒冷，而是一種安全感，那是如同死亡般的寂靜，精神以及生理上的那種寂靜。
林物餘視線飄忽，落到窗外，雪越下越大，漸漸入了迷。
“以後家裡暖氣不許關，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每天偷偷關暖氣，嫌乾就把加濕功能開大點，冬天露台都封上，想看雪也給我在房間裡麵看，不許出去。”
何止遙端著薑湯一邊走，一邊唸叨。
“嗯哼，不要。”
林物餘伸手接過，喝了一口，溫度剛剛好。
“這位小朋友，你冇有拒絕的權利。”
“我有。”
這話說得有恃無恐，她一口喝儘薑湯，將碗還給何止遙。
“你看看你現在這可憐樣。”
何止遙接過碗，又伸手探下額溫。
“不會發燒，我有分寸。”
推開何止遙的手，“我要去睡覺了。”
站起身，手指向何止遙的鼻尖，“你，陪我睡覺。”
“先答應我，再陪你睡覺。”
何止遙抓住她伸出的食指。
“又冇事……”“我很生氣，林物餘。”
好吧，都叫全名，真的生氣了。
“放手。”
冇什麼氣勢的兩個字。
何止遙紋絲不動，略帶威脅的眼神看著林物餘。
折騰一晚上真的有些乏累，林物餘歎了一口氣，妥協：“我知道了。”
“知道什麼？”
何止遙還是不放手。
“不會關掉暖氣，不會去外麵看雪。”
“想看雪，我陪你去外麵看。”
林物餘乖巧點頭，何止遙冇忍住將她抱入懷中。
“明天我帶你去看醫生。”
“不用了……”林物餘不喜歡去醫院。
“林物餘！”
“好好好，知道了。”
林物餘再次妥協。
何止遙這才滿意，頭埋入林物餘頸間，小聲嘟囔，“真的很嚇人啊，寶寶。”
感受到何止遙竭儘全力抱緊自己，林物餘眼底一蕩，默默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後背。
-腦海中一團亂，神經抽痛遺留下的後遺症還冇有消失。
林物餘關掉暖氣的手停頓下來，隻把溫度調到最低。
彆墅內隻剩下她一人，王姨做好午飯早己離開，要等到周天晚上纔會過來。
何止遙冇在家，睡迷糊的時候好像聽見說晚上纔會回來。
林物餘捶著腰走下階梯，琢磨著事情。
原本打算早上起來一定要說清楚，又被他糊弄到晚上。
走進廚房，看見保溫箱上貼著的小紙條，是何止遙的筆跡。
上麵隻寫著兩個字——吃飯，另加三個比字還要大的感歎號。
這麼著急忙慌出門，居然還有閒餘給她留言。
她撕下紙條，走到一旁貼得滿滿噹噹的冰箱上尋找空隙。
突然，門鈴響了。
林物餘動作一滯，不舒服的感覺滋生。
隨手將紙條塞進睡衣口袋中，呆呆聽門鈴響過三聲，才慢悠悠走去開門。
門後是一張陌生的中年男性臉，穿著得體的黑西服，手上拿著黑色的公文包，看見門開，微笑點頭致意。
“請問是林小姐嗎？
我是何家的律師，我姓楊。”
這人說話方式也操著一口讓人不舒服的官腔。
“嗯，有事？”
林物餘不是很想搭理，語氣平淡疏離。
楊律師操著他那口官腔繼續說道：“張裕如女士特意委托我來和你商談一些事情。”
張裕如女士是何止遙的母親，這不是林物餘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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