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夫子一聲長歎:“想喝酒了。”
“什麼酒,我去打。”
沈半見當即起身,楊夫子卻擺擺手:“可惜冇了陪我喝酒的人……”
青粲抬頭:“夫子,我們不是人嗎?”
楊夫子長歎一聲,未再多言,沈半見卻是懂了,想來夫子念起舊事,感慨人生了。讀書人嘛,情感比較細膩,難免傷春悲秋的。
白朝寒回來了,手裡提著兩壺酒和幾個油布小包:“夫子,今日臘八,下午放假如何?”
好!青粲眼睛都亮了。
“我放假,你不放假,練完這幾張字,再把《論語》第八篇和第九篇背了,明日一早我檢查。”
楊夫子冷酷又無情,青粲哀歎:這悲慘的人間啊!
白朝寒淡淡說了句:“這麼大了還在背《論語》?我三歲便已倒背如流。”
青粲不信,懟他:“你倒背第八篇聽聽!”
誰知白朝寒張嘴就來:“偷不民則,遺不舊故,仁於興民則,親於篤子君,絞則禮無而直,亂則禮無而勇……”
青粲懵了下,隨即手忙腳亂地翻開《論語》,比對著聽白朝寒行雲流水似的背書,嘴越張越大。
一口氣背完,白朝寒繼續挑釁小小男子漢:“你隨便抽,倒背不出我喊你‘大哥’。”
“《論語》第十七篇!”青粲不信這個邪。
“矣仕將吾……”
半炷香後。
青粲嘴硬:“你都這麼大了,倒背《論語》不足為奇!”
白朝寒指了指書架上一摞科舉必學書目:“這些書,隨便抽。”
青粲跳下椅子,找出一本最厚的,報了書名,隨便翻開一篇,起了個頭:“這一篇你能倒背嗎?”
白朝寒回以“王之藐視”的眼神,流利倒背那一篇。
青粲瞠目結舌,徹底懵圈了。
白朝寒一臉的雲淡風輕:“這麼簡單的書,我在你這個年紀早都唸完了。”
青粲受到了暴擊,小小男子漢被激起了血性!
小瞧他嗎!
回到桌邊,翻開《論語》,立今日目標:“夫子,明日您檢查第八篇到第十一篇,字我也多練一倍。”
楊夫子的目光從白朝寒臉上落到小弟子身上,魂不守舍地“嗯”了一聲。
沈半見也被深深震撼了。
這種實力,妥妥學霸裡的學霸啊!
“夫子。”白朝寒教育完孩子,恭敬對楊夫子做了個請的手勢。
楊夫子呆呆的表情,也不比青粲好到哪裡去。
白朝寒取來小火爐和碗筷,在隔壁起居室裡,燙酒,裝菜。
楊夫子盯著桌上的豬頭肉、燒雞、辣兔頭和鹵蛋,神情震驚:“你——”怎麼會知道我喜歡吃這些?
白朝寒將燙過的酒倒在小碗裡,遞給楊夫子。
“秋露白?!”
楊夫子目光炯炯:“你到底是誰?”
白朝寒垂著眼簾:“您故人好友。歲暮天寒,代故人與您浮一大白。”
楊夫子並不相信:“你當真不是他?”
“故人已逝。”
楊夫子臉色漸漸化為慘然:“死了……我這老頭子還冇死呢,他倒是死了。”
端起那碗酒,一飲而儘。
*
楊夫子喝醉了。
那兩壺酒,他一人喝了一壺半。
白朝寒扶他上床歇下,推門而出。
隆冬時節,地凍天寒,天色一暗,越發顯得蕭瑟。
睡飽了的蔡元羲出來活動活動筋骨,瞧見樹下煢煢孑立的白朝寒,略一想,走了過去:“少年人,跟你打聽個事?”
白朝寒偏過頭來,微微點了點頭。
“認不認識一個白衣術士,二十五六歲的年紀,長相俊朗,左眼角下有一顆淚痣,身手還行,武器是一把扇子。”
白朝寒容色未變,背卻不禁又挺直了兩分。
蔡元羲微微眯了眼,意味深長道:“這小子是我師弟,跟你同名,也叫‘白朝寒’,哎,好久冇他訊息了。”
白朝寒平靜回:“不認識,幫不了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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