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後的童年 第2章 家鄉在線免費閱讀

小說:六零後的童年 作者:李白 更新時間:2024-02-18 18:26:14 源網站:CP

上世紀60年代初期,我出生於遼寧北部的一個小鎮,鎮名老城。由名字便知,這裡是曾經的縣城。變化起因於鐵路的興起。古代縣城選址,是要考慮地利的,既便於防禦,也要交通方便,以利政令通暢。當時修建鐵路,與現代類似,也要繞開居民點,以減少建設成本和阻力,線路、車站一般都選在與縣城既有一定距離又儘量靠近的位置,而站名仍沿用縣名。冇多久,火車站巨大的經濟魔力便催生了新的城鎮,並且當仁不讓地成為了新的經濟中心,解放後,隨著戰亂的結束,縣城水到渠成地遷到這裡,原來的縣城,就更名為老城,距新縣城20裡。

由於交通不發達,人員流動少,童年時的活動範圍多侷限在家居周邊幾百米之內。在我十二三歲的時候,曾經搬過一次家,新家距舊居不過500米,以後卻很少回去。因為隨之也轉學了,上學、上街、玩耍,都不經過那裡了。

那時,天邊很近,眼前很遠。天上的白雲,就在鄰家房頂升起,彷彿使勁兒一蹦,就能跳上去似的;風雨欲來之際,濃濃的雲氣,瞬間從天而降,彌滿了整個大地,天地頓時混沌一片,這種景象下,產生“混沌”概念,就再自然不過了。而腳下幾裡的路程卻是遙遠的距離,那時自行車很少,交通基本靠走,人們除了走親戚,很少出十裡八裡的遠門。

這種生活環境,使童年時光成了對家鄉的“深度旅遊”,家鄉的記憶深刻而細膩,每一條小路、每一塊土地,乃至每一棵樹、每一種花鳥魚蟲,都留下了清晰的記憶。

我家住的地方叫“老發電廠”,這裡曾經是偽滿時期的發電廠。清晰地記得,兒時還殘存有一個很寬大的房子,是發電廠廠房。

在我十一二歲時,一個小孩在扒土玩耍時發現了銅絞線,於是這戶人家齊心合力,用鐵鍬挖了起來。銅線挺粗的,比成人的拇指要粗。他們拚命地挖,生怕彆人來搶,每挖出一兩米,就用洋鎬刨斷,由大一點的孩子拿回家去;圍觀的人個個眼熱,眼巴巴地看著這家人豐厚的收穫。當時的銅是值錢物,在廢品收購站,紅銅2元一斤,黃銅1.5元一斤。那時的習慣,無主的東西,誰撿到就是誰的,除非有人找上門來,否則就是自己的。眼熱歸眼熱,真要去爭奪,或者在線路的前方截挖,就是搶劫,會引發激烈的衝突。因此,旁人隻是靜靜地看著,不出一絲聲音。隨著鐵鍬的掘進,挖出的銅越來越多,扽著銅線試探的雙手,依然冇有鬆動的感覺。天漸漸地黑了,圍觀的人們漸漸散去,隻有挖銅的那家仍在不停地挖著。

第二天聽說,挖到儘頭是一個銅籃。對於銅的重量,我是有概唸的,因為當時在附近的地裡,有時也會撿到銅絲銅片,這時便會在撿到銅的地塊一條壟一條壟地搜尋,以期新的收穫。當撿到的銅積累到一定量的時候,就拿到廢品收購站去賣。收購人員從長方形視窗接過廢銅後,先放在方盤裡用吸鐵石吸一遍,然後分辨是紅銅還是黃銅,如有摻雜,則分開稱量,最後將重量、錢數寫在一張小票上,小票大小和一毛錢差不多。拿到小票後,再到另一個視窗去交票領錢。每次所賣的銅一般在一兩左右,通常賣一兩毛錢。這對於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來說,也算是一筆不小的收入了。當時,看一場電影,成人一毛五,兒童五分;一盒火柴兩分錢;五分錢買水果,如櫻桃、杏、西紅柿什麼的,也夠吃上一會兒的,曾有一個老奶奶在市場上售賣當時罕見的草莓,一分錢一個;當時屬於奢侈品的西瓜,一毛錢也能買到最小的一塊兒;200個一盒的小鞭炮,一毛多錢就可以買到。那一家人挖出的銅,怎麼也有十幾斤、幾十斤,能賣幾十、上百元,多大一筆橫財呀!心裡著實五味雜陳了幾天。

我家居住的地方,可概括為“一縱兩橫”的佈局。最北處,是一排住房,房前為各家的院子,院外是一條東西向的通道,此為“第一橫”。在那排房子中間處,向南伸出一條小路,通向河邊,此為“一縱”,北與第一橫連通。第一橫之南、一縱之西,就是那個發電廠房,後來被拆除建房,住著兩戶人家,兩戶人家院外,也有一條東西向小路,東起一縱,西通小溝,此為“第二橫”,長度隻為第一橫的一半,寬度也窄了很多。一縱東西,是兩塊田地,東邊的大一些,西邊的由於兩戶人家及院子、第二橫的存在,自然小了一些。記憶之中,這兩塊田地種植的都是高粱。兩戶人家的西側也有一小塊田地,與小溝相鄰。

那排住房是東西向的平房,共住有10戶人家。房間坐北朝南。自西向東約三分之二處有個出口,一間房大小,稱為“大門洞”,是進出院子的通道。大門洞頂的椽木上有燕窩,每到春天,都有歸燕棲息。大門洞內前方略靠西處,有一眼壓水井,稱為“洋井”,各家都在這裡打水。洋井是鐵製的,靠一個長約30厘米的手柄,人工上下壓動抽取地下水。打水時,如果是排在彆人後麵,或者前麵打水人離開不久,井筒內就有存水,隻需單手或雙手壓動手柄,就能打水。如果長時間冇人用,筒內就冇有水了,打水時先要“引水”。方法是,向井筒內倒水,淹冇橡膠製的活塞,然後壓手柄,幾次之後,井管內的空氣便被抽儘,水就被引出來了。接水的用具是水桶,鐵皮製成,成人使用的是正方形的桶,供孩子使用的小桶,是圓形的。我們稱水桶為“水筲”。將水桶放在出水管落水處,接滿兩桶後,用扁擔挑回家裡,倒入水缸,稱為“挑水”。方桶一桶水30斤,兩桶60斤,稱為“一挑”。水缸很大,一般能裝五六挑水,夠一家人用上五六天。水缸蓋最初是木製的,多為一體的圓形,也有的分為大小不一的兩半,取水時打開一半即可;後來改為了鋁製的,厚度遠比木製的薄,既結實又輕,見證了社會的發展。取水最初用的是瓢,葫蘆做的,稱為“水舀子”;後來也變成了鐵製的或鋁製的。水舀子通常倒扣在缸蓋上,找用兩便。

這裡的住戶,每兩家共用一個門,門內的一間房為共用空間,稱作外屋,放置有兩家的灶台、櫥櫃、水缸等生活用具,兩邊各有一間房間,為各自的起居室,稱為裡屋,全家吃飯、睡覺,大人做活、小孩兒寫作業,招待客人,都在裡屋進行。

這裡此前應該是電廠人員的住所,當時是否也是兩家合居,則無從知曉。打記事起,家裡就有一台電子管收音機和一座掛鐘。掛鐘的樣子與《紅樓夢》中劉姥姥在鳳姐房中所見的“堂屋中柱子上掛著一個匣子,底下又墜著一個秤砣似的,卻不住的亂晃”幾乎一樣,它是由發條驅動的,每隔一個月左右需要人工上一次發條,所用工具形似鑰匙,插入孔中,用手轉動,感到吃力了,就是上足勁了,可以拔出“鑰匙”了。掛鐘每逢整點、半點便發出“噹噹”的報時聲,聲音悠揚,間隔均勻,夜間的聲音尤其顯大。整點報時,一至十二點,幾點鐘就響幾聲,一點一聲,兩點兩聲……十二點十二聲。半點則一律響一聲。其情形也酷似劉姥姥的所聞:“陡聽得‘當’的一聲,又若金鐘銅磬一般,倒嚇得不住的展眼兒。接著一連又是**下。”鐘盤上的數字是十二進製的,與現在的鐘表一樣,指針轉兩圈纔是一天。重疊的時間,用“早八點”“晚八點”來區分。

院子裡一般種植玉米、豆角,兩者種在一起,豆角的蔓可纏繞在玉米稈上,省去了豆角架,玉米也是青著吃的,籽粒飽滿了就擗下來,或煮或燒,是夏季企盼的一道美味,尤其對於兒童。此外也栽種些蔬菜,如辣椒、茄子、西紅柿、黃瓜、倭瓜、向日葵、鬼子薑等,每樣都來上一點兒,既可吃菜也可觀花,享受田園之樂,也有栽種土豆的。有一年曾在鄰家認識了一種稀罕物——癩瓜,果實近圓形,酷像日本兵用的癩瓜手榴彈。成熟的果實是金黃色的,握著很軟。很顯然,它是用來觀賞而非作為蔬菜的,因為嫌果實苦,冇人吃,隻吃種子上包裹的那層紅紅的多汁的果肉,味道甜甜的,隻是果肉少,隻能嚐鮮,不能當水果吃。

兩戶人家西側的那塊地,曾是那排住房最西頭兩戶的園子,我家是其中的一家。當時是夾有障子的,在中間開一個小門進出,記得跟著媽媽去摘過豆角,豆角就是從纏在玉米稈上的藤蔓上摘下來的。後來園子收歸公用了。園中有一棵高高的元寶楓,我們稱為“元寶樹”,每逢秋天,它那成熟的翅果便會旋轉著下落,引來孩子們圍觀撿拾。

這棵元寶楓高約五六米,很長的一段樹乾上冇有枝杈。看到有的孩子,手攀腳蹬,能爬上去,心裡很是羨慕。我隻爬上過兩三米高的榆樹,它多枝杈,在地麵上就有抓手,很容易上去,往下看也不覺得害怕。

那個發電廠房很寬大,隻在東側有兩扇門,門是關著的,靠南側的一扇上開個小門,可以進出。剛進去時,裡麵很黑,過一會就適應了,能看清裡麵隻有一個牛槽子,此外唯有空空的地麵。這個牛槽子,孩子們都叫它“老牛槽子”,顯然,這裡曾經養過牛。此後的不久,這個房子被拆除了。清楚地記得趴在窗台看到的一幕:人們拉著幾根繩子,繩子的上端穿過靠近屋頂的牆體,在牆內應該是綁上了粗木棍之類的東西。隨著“一、二、三呦”的號子聲,人們一起用力拉,每次用力,都能看到牆體在抖動,最後,牆體終於向外倒塌了。當時地麵冇有綠色,應該是秋季。後來在拆除的原址上,建起一座新房子,住了兩戶人家。與我們合居不同的是,這兩戶人家是獨門獨院的,有一家還挖有一段具有儲藏室功能的地下空間,稱為“地道”,看過一次,感覺很新鮮,至少不用每年挖菜窖了。

那時的田地,常有被行人踩出的近道,一縱東側的那塊田地,每年都被踩出一條西北東南向,連接小河岸邊的小道,寬度僅容一人,入夏後,如同青紗帳中狹窄的衚衕,穿行其間,兩邊都是亭亭玉立纖細清秀的高粱,彆有一番洞天,至今仍然神往。

一縱儘頭的小河,水很淺,寬度大約五六米,中間墊有供人落腳的石頭,可以由此涉河,河的南岸也是農田,也有一條小路接續南伸,穿過一條溝,再向南連接一條東西向的柏油縣道。縣道南麵偏東位置,是老城鎮電影院。小時候看電影,走的都是這條路。清楚地記得,那條溝坡南向的上坡路西側,夾有秫秸障子,上坡後不遠處,道路兩邊都有住戶,道路在院牆間穿過,如同一條小衚衕,通向縣道。

那兩戶人家的院子,東麵的一家圍以磚牆,院門對著房門,院子東側有個羊舍,養了兩隻羊;西麵的一家,則圍以樹枝籬笆牆,比障子矮,能看到院內,實際上就是樹枝障子,隻是不需春建秋拆,四季常在。籬笆邊沿種過蘇子,它成熟的種子有一股特彆的香氣,吃起來,味道很像芝麻。童年時隻在他家見過蘇子,葉子是紫色的,至今記憶猶新。

那排平房的位置像是精細選擇的。北側即房後,是一條土質道路,車碾人踏得很實,雨水潑下來也不泥濘;也不會積水,因為沿房根設有一條磚砌排水道。道路向西通往鎮裡,向東也有連通的道路。西側,是一條溝,北麵被土質道路截斷處,有兩條混凝土涵管溝通雨天的水流。我們稱其為“水剅子”。水剅子不粗,小孩能鑽進去,直徑約30厘米。裡麵冇水時,小孩子們便樂此不疲地爬進爬出,在裡麵空間很侷促,出來後便豁然開朗,偶爾也將其當作“藏身之所”,長時間躺在裡麵。每次沾上的一身土,回家前拍落抖掉即可,這隻是怕大人責罵,而不是嫌不衛生。溝由此南延伸約百米,彙入那條小河。

溝之東、河之北,便是老發電廠所在的平地,邊緣處,有一線榆樹圍繞,兩米左右一棵。沿溝的一麵,榆樹保持完好,而沿河西麵的一段,已不見榆樹,從此處緩而向後延伸的岸坡推測,這裡的樹應該是隨著基土流失了。至於是水毀還生產生活取土所致,就無從知曉了。因為曾聽人說過,有些溝是由於人為取土形成的。有些溝一看就是斷頭溝:深嵌在平地之中,不像是自然形成的。榆樹不高,兒時經常爬上去,或擼取榆錢,或站在或坐在樹杈上晃動樹乾玩耍。也可以將一根繩子的兩端分彆拴在相鄰兩樹的樹乾上,坐在繩子上盪鞦韆。繩子要拴緊懸在空中,不能觸地。盪鞦韆時,坐在繩的中間,兩手抓緊兩側的繩子。可以被人推著蕩,每次蕩回時,推上一下,力道視鞦韆高低而定,蕩得高了,膽小的孩子就要喊停。一個人時,也能蕩。先是坐好抓緊繩子儘量向後退,然後猛然抬腿伸直,藉助重力便蕩了起來,擺盪幾次停下後,再重新蕩起。

最初以為,這溝這河是人工開挖的,目的是隔絕外人進入。甚至設想榆樹是用來拉鐵絲網的。後來細看地勢,知道是自然形成的。東北地區土質疏鬆,沖溝很普遍,雖然是平原區,走不多遠便能看到溝,地名中也多有“旱溝”“窯溝”什麼的。後來搬家到了新的地方,才見到了人工壕溝。新家在老發電廠東南約500米處,隻有8戶人家,冇有地址編號。而老發電廠是有的,當時為了防止走丟,大人都會告訴孩子自家的住址。有一次跟媽媽上街走丟了,被一位老爺爺抱起,問我家住哪裡,我隨口就說出了住址“東街五緯二十六組”。畢竟街麵不大,不一會兒媽媽就找來了。

新住處在一個菜園子南麵。菜園子東邊有一道低矮的殘存圍牆,外麵是曾經的壕溝,大體仍呈U字形,種著檾麻。這裡是真實的防禦工事。解放戰爭時期,發生過激烈的戰鬥。據說牆外一戶人家膽大的女子,當時從死人堆裡摘得不少戒指。我們在玩耍時,經常能在牆內牆外摳出帶著綠鏽的子彈頭。子彈頭後部有鉛封。有一次好奇,便挖了一個小坑,找來一些枯樹枝,用草點燃後,將子彈頭放在樹枝上,看能不能炸響,因為當時聽說過“炸子”,火燃起後便躲到了遠處,以免被可能的爆炸炸到。期間有一個人路過,擔心出事,便上前告知。可那人並未理會,徑直過去了。過了一段時間,樹枝早已燃儘,也冇聽到動靜,才心存忐忑地察看結果。隻見鉛已熔化流儘,隻剩下中空的彈體。這才知道裡麵是冇有炸藥的。後來,將彈頭前端磨去,露出小孔,插入一個彈殼中,做成一支子彈油筆。雖然新奇,但由於筆短,用起來很不得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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