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將白素貞與小青帶回我們試圖四人的落腳處。
意料之外的。
剛進門，我就看見一道身形巨大的身影。
隨之而來的，還有甕聲甕氣的說話聲。
「老弟啊，這如來實在欺人太甚，你放心，牛哥絕對給你撐場子。」
牛哥？
牛魔王！
我心下一喜，也顧不上招呼那姐妹倆，快步朝著屋子走去。
結果手還冇碰到門，就聽裡麵一聲厲喝。
「哪來的宵小，敢在你牛爺爺的地盤撒野！」
下一瞬。
一道勁風襲來，我連人帶門都被刮出了院子。
猝不及防摔了個人仰馬翻，我躺在地上，忍不住開始思考人生。
「師父！」
不等我想出個所以然。
又有熟悉的聲音傳來，我抬眼看去，就見重傷初愈的大鵬正朝我飛奔而來。
果然，隻有這大鵬這傻徒弟還記得關心我！
大鵬上前將我扶起，關切的上下打量：「師父，你還好吧？」
我點點頭，望向已經身在院子裡，表情明顯侷促的牛魔王，以及站在他兩側的鐵扇公主和玉麵狐狸。
好你個老小子。
上次見還打得不可開交，現在居然都能坐享齊人之福了。
15
「誒呀呀，這不是大水衝了龍王廟嘛！」
在鐵扇公主和玉麵狐狸的白眼與催促下，牛魔王顛兒顛兒朝我跑來。
隻是在路過白蛇青蛇時，他那雙牛蹄子還是不受控製停住了。
「這兩位妹妹，看著實在眼熟，咱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啊？」
小青眼珠子都快反到後腦勺了。
她一把將白素貞護到身後，惡聲惡氣道：「不認識，彆來沾邊！」
接下來的混亂。
可以想見。
我跟三徒弟對視一眼，默契地繞過吵成一團的四女一男。
和悟空以及二郎成功會合。
我們四個拍拍坐在屋簷下，等前頭那五個吵完，我扔掉手中瓜子皮，站起身來。
「多謝諸位前來，貧僧實在感激不儘。」
牛魔王擺擺他那蒲扇似的手，道：「做兄弟，最重要的就是講義氣，聖僧放心，老牛挺你！」
迎著牛魔王一行進了屋。
我又跟他們詳細說了下，我們之後的計劃。
簡而言之四個字。
乾他丫的！
16
皓月當空。
睡得迷迷糊糊間，我發現二郎居然不在屋裡。
披著袈裟找出去，抬頭一看，就見二郎正對月自閉。
我猜，他是今天看到牛魔王，觸景生情了。
正想著開口安慰幾句。
原本坐得好似一尊石像的二郎，猛地站起身來，看向月亮的目光也逐漸焦躁起來。
「這死孩子！」
啊？
我不明所以，剛要問，他就化作一道流光冇了蹤影。
片刻後。
一個小黑球憑空出現，砸進了院子。
二郎隨即現身，一掃平時的沉穩模樣，對著那蜷縮成團的黑球就是一腳。
「天狗吞月？啊？我出門前怎麼跟你說的？讓你哪怕拆家也彆亂跑，彆亂跑！你吞！你再給我吞一個！」
哦，原來是主人打狗。
哮天犬「嗚汪嗚汪」叫著，看上去可憐極了。
本著悲天憫人的心，我上前勸架：「好了好了，再打就要鬨出狗命了。」
二郎對我置若罔聞，依舊沉迷打孩子。
嘿！貧僧還就不信了！
我擼起袖子，直接衝上去就要拽開他，下一刻。
「砰！」
我，堂堂唐三藏！大威天龍法海！
就這麼被自己徒弟甩到地上了。
阿彌陀佛的！
貧僧不要麵子的嗎？！
17
「嗙嗙！」
二郎總算重新冷靜下來。
我抱著金棒，氣喘籲籲問他：「現在，能好好說話了嗎？」
二郎抱頭蹲在地上，訥訥：「能，能！」
其實也冇什麼大事兒。
就是二郎離家太久，哮天犬白天想他，晚上拆家，直到拆無可拆，這才抱著僥倖心理，想出去撒個野。
冇想到，才撒了不到一刻鐘，就被二郎當場抓獲了。
我看看二郎，又看看哮天犬。
本著自己的隊伍能多一個算一個，我開口挽留。
「來都來了，就先彆走了。」
二郎震驚看我：「師父，哮天它隻是一隻狗！」
「為師不瞎，」這孽徒，氣死貧僧了：「但你這狗下能拆家，上能食月，可不是什麼普通狗，帶著吧。」
二郎：「……」
哮天：「哈~哈~哈~哈~」
搖著尾巴，瘋狂繞著二郎轉圈，顯然興奮極了。
最終。
扛不住哮天犬的盛情，二郎還是把他的狗留下來了。
反如來小分隊，順利再添一員猛將！
18
拔出蘿蔔帶出泥。
丟了狗的梅山兄弟翻山越嶺，很快也出現在了我麵前。
雖然他們形狀各異，修為低微。
但來得都是客，我也就順勢把他們都留下來了。
眼見隊伍日益壯大。
我心甚慰啊。
好在大家都有法術傍身，否則這小小一間破木屋，恐怕還真放不下這麼多人。
「師父，外頭又來人了。」
悟空扯著嗓子喊。
我循聲出去，看到來人難免心生詫異。
騎著青牛的太上老君，笑得老態龍鐘：「聖僧，好久不見啊。」
我忙上前把人迎了進來。
「老君好久不見，可是玉帝讓你帶話過來？」
太上老君神秘兮兮搖搖頭，問我：「聽說，聖僧意欲打上靈山，比如來佛祖讓位？」
這小老頭兒怎麼知道的？
不過現在事已至此，我也冇什麼好隱瞞的，當即承認下來。
小老頭兒突然垮著個批臉，歎氣道：「實不相瞞啊聖僧，玉帝他老人家，也已經苦佛祖久矣！」
聞言，我不由眉毛一挑。
「苦佛祖久矣，怎麼不自己來？」
太上老君訕笑：「這不是，不方便嘛。」
我想想也是，到底是天庭玉帝，如果就這麼公然露麵，確實也不方便——
個屁啊！
感情，事到如今，他還想著要兩頭手抓啊！
到時候誰贏了，他就跟著誰叫好？
這世上，哪裡有這種便宜事？我可不慣著他。
「麻煩轉告玉帝，若他有心加入，最好親自前來，不然我可不認。」
太上老君愣了下，本來還想繼續勸我。
結果被我一個眼神叫過來的三個徒弟，連撤帶拽的拉走了。
還打算坐享其成？
他在想屁吃！
19
等了兩天，冇等到玉帝，卻等來了閻羅殿的人。
「閻王老兒，你怎麼來了？」
算是地府熟客的悟空，自然當仁不讓負責迎客。
閻王乾巴巴笑了兩聲，扭頭看向我，眼中是清晰明瞭的六個大字。
救救我救救我！
「悟空。」
我叫了聲正跟閻王哥倆好的閻王，將人請了過來。
閻王大鬆一口氣，卻又道：「聖僧稍等，還有一位正在路上。」
他話音剛落。
幾步外的空地上驀地閃過一道金光。
一道身影憑空出現。
這次，幾乎要眼珠子瞪出來的人，成了我。
「地、地藏菩薩？」
還有他那隻，當初明明聽出來悟空和六耳獼猴誰是誰，卻硬不說的諦聽。
地藏菩薩笑得慈悲為懷，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終於見麵了，金蟬子。」
20
是，我知道我是金蟬子。
我又不是個傻子，這麼些年來，無論是吃了唐僧肉能長生不老，還是觀音、彌勒這些人對我的另眼相待。
都早已經揭示我的身份並不普通。
在打聽過，如來座下曾有一讓他格外滿意又格外不滿意的弟子金蟬子後。
我就基本可以篤定，我就是金蟬子。
「其實，當初諦聽在聽出大聖和六耳獼猴身份後，是打算告知聖僧的。」
地藏菩薩倒也敞亮，一上來就說起了我最關心的問題。
我們師徒四人圍著他，眼巴巴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但如果我冇猜錯的話，這事兒怕也是如來從中作梗，這才讓諦聽閉了嘴。
果然。
「隻是佛祖忽然傳音，說此乃有心安排，讓諦聽切勿胡言亂語，否則一切後果都將由我承擔。」
好嘛，還會威脅人了。
「師父，」這時悟空上前，一言難儘對我道：「當初與六耳獼猴在靈山爭辯時，我曾一度神識錯亂，將自己當作了六耳獼猴。」
我震驚，這孽徒！當初怎麼不說？
悟空搔了搔後腦勺，又道：「我當初直以為是被那六耳氣懵了，也就冇想那麼多。」
我氣不打一處來，一巴掌拍在悟空腦門兒上。
悟空：委屈，但是不說。
21
「當初我察覺到如來要下死手，於是趕在他動手前，提前拔了根毫毛吹到六耳身上，讓如來把他認作了我，這才免於一死。」
悟空又道。
他說得雖然雲淡風輕，但其中的九死一生卻仍舊聽得我心悸。
淦！這如來老兒真是忒得奸詐狡猾！
經由地藏菩薩和悟空這麼一說。
我才醒過神來，當初六耳獼猴出現的突然。
變作悟空的模樣讓我們傻傻分不清楚。
如果不是當初悟空穩住神識，隻怕當初死在靈山的就會變成悟空。
而之後與我們一道上路，繼續前往西天取經的，也會變成由六耳獼猴幻化的悟空。
「先前你們的取經路，除去那些不堪一擊的小妖，另外那些難對付的，基本都是受瞭如來調遣。」
地藏菩薩簡直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他這是真打算跟如來翻臉了吧？
「所幸無論是大聖，還是二郎真君又或者金翅大鵬，都無一例外脫離瞭如來的控製，這才讓聖僧的九九八十一難，每次都能轉危為安。」
雖然但是，如來既然能想到用六耳獼猴調換悟空，那剩下兩個，他為什麼一直冇動過手腳？
「聖僧有何疑惑，但說無妨？」
地藏目光沉靜望著我，眼中暗含鼓勵。
倒是，真的很慈祥呢。
我將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地藏菩薩淡淡一笑，不答反問。
「聖僧仔細想想，佛祖為何會挑選二郎真君與金翅大鵬做你的徒弟？」
他幽幽問著，我瞬間醍醐灌頂。
22
「二郎真君身為玉帝外甥，即便因母親與玉帝素有舊怨，但到底身份尊貴，讓他這麼一個天庭二代當我徒弟，如來雖然嘴上說著為護我周全，卻也在無形中讓我把天庭得罪了個乾淨，至於大鵬……」
我看了眼正和被小青逗得臉紅脖子粗的傻徒弟，忍不住歎了口氣。
「他和二郎一樣，他身為如來外甥，本也該是金尊玉貴的身份，卻同樣被髮配來做我這小小一取經僧的徒弟，自然會引來西天諸佛對我的不滿，先前在獅駝國，若非大鵬竭力阻止勸說，那青獅和白象怕隻恨不能將我拆骨扒皮吧。」
說到底，三個徒弟中，也隻有悟空是在他預料之外，所以他纔會安排六耳獼猴來攪局，妄圖掌控我身邊的所有徒弟。
最可惡的是，如來做出的這些安排，還都滿嘴仁義道德，口口聲聲是為我好。
如今想來，其用心之險惡，真是讓人毛骨悚然。
他這哪裡是為了我好，分明就是要將我置於死地！
地藏冇再說話，隻默默唸了聲佛號。
我心中怒火翻騰。
好他個如來，原來打從一開始，就冇想讓我能活著離開西天！
「聖僧既已知曉，又當如何？」
沉默半晌，地藏問我。
「敢問，菩薩當初為何會隻身入地府？」
要是我冇猜錯，如果地藏至今仍舊身在西天，地位怕是不會比如來低，可就這樣一個人物，居然硬生生畫地為牢，將自己困在地府千萬年。
地藏笑著搖搖頭，並未回答我的問題，隻道：「因果輪迴，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數。」
我撇撇嘴，事到如今還跟我打啞謎。
不愧是三界第一謎語人。
23
地藏冇跟我聊太久，又說了幾句話，就帶著諦聽去休息了。
他走後，仨徒弟齊齊圍到我身邊，個個表情複雜。
二郎「嘖嘖」搖頭：「冇想到啊冇想到，堂堂如來佛祖，居然這麼下作！」
悟空不屑出聲：「一早就看出那如來老兒不是什麼好東西！」
大鵬看看兩個師兄，又看看我，委屈又無措。
顯然是在擔心，我們會因為如來的小人行徑，遷怒於他。
我摸摸大鵬羽毛寥寥的大翅膀，安慰道：「放心，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舅舅哪能和爹比？」
本就跟舅舅不和的二郎又說：「嗬，舅舅。」
短短三個字，被他說得抑揚頓挫、千迴百轉。
大鵬被勸好了。
搓了搓臉，打起精神：「難怪當年我離家曆練前，我娘就跟我說，少跟舅舅來往，原來我娘也知道他不是什麼好人。」
看著大鵬臉上憤憤不平的表情，我們師徒三人笑笑。
我的傻徒弟誒。
你娘讓你離你舅舅遠點，不是因為他不是好人，可能就是單純覺得你這傻小子容易被人當槍使吧。
「師父，咱們現在雖然有了不少人馬，但要真想和如來分庭抗禮，恐怕還差得遠。」
二郎沉穩道。
這不用他說我也知道。
雖然搖了不少人，但其中能上靈山一戰的，怕是也隻有地藏菩薩一人。
剩下的，充其量也就是個搖旗呐喊選手。
「不急不急，」我拔了個狗尾巴草叼在嘴裡：「還會有人來的。」
至於來的人會是誰，我心裡已經了猜測，但為防打臉還是決定先不說。
24
次日一早。
我猜測中的人就出現了。
「師父？」
悟空看著來人，頭一次露出了傻了吧唧的表情。
菩提老祖慈愛地笑笑，招招手把他叫到身前：「這麼就不見，怎麼還傻乎乎的？」
悟空踟躕著走到菩提老祖麵前。
「您怎麼來了？」
菩提老祖rua了下悟空毛茸茸的腦袋，又目光深邃望向我。
「聽說你們師徒要做一件大事，為師自然是要來捧個場的。」
我禮貌笑笑，並未貿然上前，打擾這來之不易的師徒重逢場景。
邊心底泛酸邊安慰自己。
算了算了。
真說起來，人家菩提老祖纔是悟空真正的師父。
「聖僧。」
和悟空敘完舊，菩提老祖又跟我打招呼。
聽到他的聲音，悟空這纔回頭看我，難得的，那張猴臉上難得浮現赧然的表情：「師父。」
這一聲，自然是叫我的！
我這才上前，麵向菩提老祖雙手合十：「辛苦老祖。」
菩提老祖不在意地擺擺手：「我當年算到悟空將來會闖下彌天大禍，不僅冇有出麵相幫，反而因為一些不可說的原因，不準他說是我徒弟，說來也心有慚愧，如今你們要做這樣一件大事，作為師父，我自然不好繼續作壁上觀。」
至於那個不可說的原因。
他雖然不願說，但結合前因後果，也實在不難猜想。
這其中，怕也少不瞭如來的摻和。
25
地藏和菩提兩人的出現。
大大增強了隊伍中其他人的信心。
尤其是白青二蛇，我實是冇想到，她們和菩提竟也是老相識。
問及緣由時，青蛇支支吾吾不肯說，白蛇也隻推脫道：「隻是有些淵源罷了。」
後來幾番套話之下我才知曉。
原來當初白蛇剛被壓雷峰塔下時，青蛇心懷怨懟幾欲發狂，若非恰逢菩提老祖下凡曆練，隻怕是要走火入魔的。
小青感念菩提老祖善舉，還心甘情願跟在對方身邊，當了一百年保鏢兼打手。
還順道得了菩提老祖提點，修為得意日進千裡。
難怪呢。
我心下瞭然，就說上次見麵時，我察覺到她修為比我預料的高出不少。
原來是有高人相助。
山上仙、妖越來越多。
氣氛也愈發熱鬨。
當然，人多了，幺蛾子也多了。
其中就尤以牛魔王為最。
這老色牛，從見到白青二蛇開始，那雙色眯眯的牛眼就總忍不住打量人姐兒倆。
好在鐵扇公主和玉麵狐狸看得緊，又都是能動動手就絕不逼逼的主兒。
生生打安分了牛魔王那顆躁動不安的心。
恐怕我有生之年，就又要見一次水漫金山寺了。
26
「師父，師父！家裡又來客人了！」
這日，我正在和白青二蛇說話，就聽到大鵬中氣十足的喊聲。
與此同時，清冽的鶴鳴響徹整個山頭。
我忙走出門去，就看到被仙氣環繞的福祿壽三星。
「聖僧近來可好？」
南極仙翁率先開口。
可能是他們本身自帶增益buff的原因，我突然覺得格外神清氣爽。
不等我說話，福星便道：「我們兄弟三人，聽聞聖僧要做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便不請自來相助聖僧一臂之力，敢問聖僧可願我們一道？」
那當然是求之不得！
白青二蛇聽到動靜也走出門來，一見南極仙翁，白蛇便徑直上前。
「仙翁，又見麵了。」
南極仙翁樂嗬嗬地點點頭：「當年匆匆一彆，那靈芝草夫人可用了？可救回官人了？」
白蛇感激涕零：「救回了，救回了，當年多謝仙翁高抬貴手。」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夫人不必客氣。」
南極仙翁慈和道。
等他們敘完舊，我才又道：「三星應當知曉，我們要做的事情，一著不慎不僅滿盤皆輸，甚至會落得個灰飛煙滅的下場？」
跟本就和如來有舊仇的地藏和菩提不同。
這三位，其實可是置身事外的。
祿星做出個高深莫測的表情：「世間萬事，皆有因緣，我兄弟三人既然會來，也是為了成全因果，聖僧不必再勸。」
行吧。
白饒三個戰力外加增益buff，不要白不要！
27
之後又陸陸續續趕來的人之中。
最讓我驚訝的，還得是南海觀音。
腳踩蓮花的觀音不請自來，佛光在他周身形成一道淡淡光暈。
早已成為他坐下童子的紅孩兒，甫一露麵，便被想兒子的鐵扇公主帶走了。
對於觀音，在場眾仙家，以及群妖，多多少少還都是有些忌憚的。
「聽聞你們要與佛祖一戰，我大約也能有些助力。」
觀音手持淨瓶，女相麵容上，掛著看不出深淺的淡淡笑意。
他看向我，語出驚人。
「其實當初，佛祖並不同意由悟空做你徒弟，是我擅自將你引去五指山，這才讓悟空得以重獲自由。」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我就說，既然之前如來大費周章，想用六耳代替悟空。
那最一開始，又為什麼會讓悟空做我徒弟。
原來都是觀音的自作主張。
「多謝菩薩救我。」悟空雖然叛逆，但有一說一，他還是非常知恩圖報的。
觀音不在意地擺擺手：「過去的事不必再說，這三界眾生，在他眼中皆與蚍蜉無異，如今你們既然敢為人先，就不妨讓他看看，即便是蚍蜉，也能撼樹。」
我訝異看她，冇想到啊，觀音看上去溫溫和和的，真要叛逆起來，比我們還狂妄啊。
28
最後一天。
之前始終不願露麵的玉帝，帶著天庭一眾仙家露麵了。
他端著架子，彆彆扭扭跟我討價還價，說要真想讓他參與，就要答應之後重建西天時，他也可以參與規則製定。
結果話剛出口，就被二郎懟了。
「你也參與？你想製定什麼規則？不許與凡人相戀，否則就要壓在那座山頭下麵？還是要被即刻處死？」
看著他陰雲密佈的俊臉，我知道，他這是又想起自己母親的事情了。
玉帝表情訕訕，被懟了個啞口無言，不再開口了。
我也冇打算慣他這臭毛病。
「玉帝想來便來，不想來貧僧也不強求，實在不必說這些惹人厭煩的話。」
玉帝臉上掛不住，本來想再爭辯一二。
可在看戲的觀音、菩提、地藏等人的注目下，也隻能閉嘴保平安。
當然。
他最後還是決定要留下來。
我猜，他也是想藉機修複跟二郎的舅甥情。
不過管他的呢，反正他帶來的戰力那都是實打實的。
29
隊伍集結完畢。
我們重振士氣，大張旗鼓殺往西天。
有了法力高強的眾人相幫，反如來聯盟直接化身推土機，不到一個時辰，就打上了靈山。
身形巨大的如來仍舊端坐高位，但跟上次相比。
此時的他，隻剩寡家孤人一個。
我越眾而出，雙手合十，不卑不亢與他對峙。
「貧僧唐三藏，又號大威天龍法海，
今攜大徒弟行者悟空，二徒弟真君二郎，三徒弟金翅大鵬，
以及千萬受到諸佛壓迫的三界眾生——
請如來退位！」
我聲如洪鐘，字字句句迴盪在佛光普照的大殿之上。
如來靜默地望著我，漆黑的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強勢威壓。
「金蟬，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汝等所求，不過鏡花水月而已。」
許久，他終於開口。
但那副高高在上的尊榮，卻實在令人作嘔。
我一如從前那般仰視他。
但今時今日，無論是我還是旁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早已再無半點崇敬和畏懼。
「甭說這些虛頭巴腦的，你就說，這位你退還是不退？」
如來不屑冷笑，抬起那隻曾幻作五指山，將悟空壓在下麵的手，彈指一揮，磅礴的佛法猶如狂潮向我們席捲而來。
但這一次。
我冇有再退一步。
萬千佛、仙、妖齊心協力，將自身發力源源不斷送到我體內。
我雙手合十，站定不動大唸佛號。
「阿彌陀佛。」
「破！」
下一刻，梵音騰起，鐘聲震盪。
整座靈山，倏地地動山搖。
如來麵色終於變得凝重，冷凝的眸光與我遙遙相望。
30
「大逆不道。」
這是如來給我的評價。
這四個字，霎時間勾起了我尚是金蟬子時的記憶。
那時，我為了凡人忤逆他佛旨時，他便是這樣評價我的。
我笑了，無論過多少年，他果然也還是像從前那樣，高高在上、冷漠無情。
「我什麼性格，你不早就知道了嗎？何必老調重彈，不如換兩個新鮮詞兒說來聽聽。」
還是金蟬子時，隻隻身一人的我便一往無畏。
今時今日，身負萬眾所托的我，又怎會心生退意？
這一戰。
是為我、為悟空、二郎、大鵬。
以及萬千佛、仙、妖向頑固不化，隻以為這三界不過他手中棋盤的所有人。
討一個該有的公道罷了。
「阿彌陀佛，貧僧，請如來退位！」
一聲佛號。
衝破他設下的威壓，朝他反撲而去。
如來陡然色變，卻到底躲閃不及，被合而為一的法術，打下了他的高位。
「你們，怎敢！」
他勃然大怒。
更加洶湧的佛法，再次朝我們狂湧而來。
已經摸清他底牌的我絲毫不懼，在眾人的一臂之力下，再次成功反擊。
如來終於大驚失色：「這，怎麼可能？」
我緩緩道：「佛祖向來視凡人為無物，或許從未聽過他們的一句話，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如來盯著我，口中重複著那句話。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此時的他，再難維持龐大的身形，縮小成了凡人體型。
他金柱旁，喃喃自語半晌，忽然不可控地發出大笑。
「好一句，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31
故事的最後。
失道寡助的如來，終於還是退位了。
狼狽且難堪。
至於我，在眾人的推舉和堅持下，搖身一變成了新的佛祖。
當然，我也冇忘了大唐皇帝的囑托。
帶著三個徒弟，親自將真正的經書，送回了長安城。
至於普度佛法一事。
我交給了躍躍欲試的觀音。
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在南海待膩，已經迫不及待想要遊曆凡間了。
「師父，咱們往後就住靈山了？」
這日，獲封鬥戰勝佛的悟空，百無聊賴地來找我閒聊。
我斜睨他一眼：「不願意？」
悟空撇撇嘴，把玩著手中的金箍棒，嘟嘟囔囔。
「倒也不是不願意吧，就是我已經很久冇回過花果山，還是有點兒想我那些徒子徒孫的。」
他那點兒心思，我真是一看就透。
「行了，彆在這兒裝可憐了，我又不是如來，靈山你想待就待，想走就走，為師不會強求的。」
悟空大喜過望，要不是忌憚我手裡早早準備好的金棒，怕是要撲上來給我個熊抱了。
他迫不及待衝我揮揮手：「師父，那徒兒先走一步了！」
32
有了悟空領頭。
二郎和大鵬也都大著膽子，跟我提出想回家看看。
先後打發走了剩下兩徒弟。
這些孽徒！
還真說走就走！
不知道貧僧也會覺得寂寞嗎？
真他阿彌陀佛的！
反而白青二蛇覺得靈山是個修煉的絕佳場地，不僅冇說要走，小青還一哭二鬨三上吊搶了個風水寶地當洞府。
就是吧。
那賊老頭菩提老祖不知怎麼回事，居然也絕口不提要走，笑眯眯地在靈山住下，做起了白青二蛇的鄰居。
順便扯去了老頭兒外表的障眼法。
好嘛，帥哥你誰？
至於其他人。
本來就是來幫個小忙，事成後除了玉帝又想逼逼賴賴被二郎懟走外。
也都各回各洞府了。
啊~
恢複平靜的靈山，那叫一個安靜祥和。
33
當然。
三個孽徒，最後還是回了靈山。
用二郎的話來說：「反正師父現在是靈山老大，我們師兄弟三個，當然還是要選擇抱緊師父大腿咯。」
好你個濃眉大眼的二郎真君。
回了趟家，居然還學會油嘴滑舌了。
「師父師父，我娘說，能當您的徒弟，是我不知道多少世修來的，讓我一定要安安分分跟著您！」
大鵬還是那副傻乎乎的樣子。
但我總覺得，他娘就是簡單因為不想帶孩子罷了。
至於悟空——
「師父，俺老孫已經把花果山搬來了，往後我再不用兩頭跑了！」
我：「……」
行，你開心就好。
反正靈山這麼大，區區花果山還是放得下的。
從此。
我們師徒四人，外加一個雖然變回小白龍，但由於不想回龍宮成親，所以死乞白賴不願走的白龍馬。
就這麼熱熱鬨鬨在靈山定居了。
嗯~
一個都冇少。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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