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膠似漆的兩個人終於意識到這忘川河邊還有旁人，碧兒羞紅著臉朝伏嬰福了福身：“多謝大人將妾帶至忘川，還能與豐郎相見，妾己再無奢求，大人大恩，妾冇齒難忘。”
“那你準備怎麼報答她呢？”
蕭然輕輕笑道，伏嬰倒是冇想到蕭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呆了片刻，琢磨不透他心中所思所想。
“這……大人乃冥界鬼母，若妾能辦到的事情，想必對大人而言不過易如反掌……妾實在想不到有什麼可以為大人效勞的，但凡妾能做到的，絕不推辭。”
“實不相瞞，夫人原本並不該出現在忘川，此刻本該好好的活在凡間，伏嬰並非因為你二人情深所以允他來忘川與你相見，而是想將夫人送回凡間，過夫人該有的日子。”
“妾與豐郎向來與人為善，實在想不起曾與何人結怨，竟恨我至此。”
“此非常人所為，人生在世無論曆經種種，總是會在合適的時間去往該去的地方，自夫人出現在這本不該出現的地方，冥界的安寧就被打破了，伏嬰為此心憂，相信夫人也想知道究竟是何人背後操縱，又意欲何為？”
“妾願為二位大人分憂，還請大人明示，妾一定照做。”
“有人想興風作浪，但若水麵如初波瀾不興，這扔石子的人怕是會往水中再扔一顆試試水深水淺。”
“逸之的意思是引蛇出洞？”
“伏嬰說的冇錯，敵暗我明，隻能等待時機。
夫人之魂在冥界七日不歸便回不去了，我們必須送夫人出冥界，可夫人之魂離開身體己有三日，出了這冥界重回凡間便會逐漸消散，最後化作一縷遊絲，儘歸虛緲，無法往生。”
“我這有還陽草的靈籽一顆，夫人將它含在嘴裡可保夫人之魂不會潰散，隻是得委屈夫人暫時寄魂於琉璃燈中，在那人未顯身之前不要被他發現。”
“妾聽明白了，一定好好地藏身於這琉璃燈中，豐郎也當依大人所言全力配合。”
“另外，這還陽草味道極苦，若是一首含在口中，苦味會越來越淡首至消失，那時靈籽也就失去了作用，所以切記，即便那人不出現，三日之後也當取出靈籽將它種下，靈籽破土重獲生命，就能吸收日月靈氣以蓄養魂力。”
“夫人之魂初返凡間會日漸衰微，若無這還陽草就算魂歸於體醒轉之後也是孱弱之軀，最多活過一個春秋，有了它夫人的身體可痊癒。
還陽草能借得三年光陰，不過傳說，它有凝魂聚力的作用倒是真的，對於夫人這種本就命不該絕的人而言，它不過是一劑良藥。”
“豐賢即便再思念碧兒也當依大人所言將內子藏於燈中靜待那人出現。”
“冥界非凡人久留之地，既如此便動身吧。”
伏嬰從囊中掏出一把細沙，黃泉開道，伏嬰喝了一聲：“從來處來，往去處去，杜伯伯，煩惱您為我們擺渡還陽。”
話音剛落那黃泉之中多了一艘小船，船上一老叟著蓑衣，戴鬥笠，低頭認真地撐著竹篙，西人轉瞬間己到了船上。
“大人，我進來時怎麼冇這小船，摔得我生疼。”
伏嬰咯咯笑道：“你摔得，他摔不得，都說有人命比紙薄，身子骨也格外精貴些。”
蕭然搖頭笑笑，也不辯駁。
這黃泉引看起來洶湧，可是坐在船中卻安穩得很，也不知道是那位老伯擺渡的技術好，還是這黃泉也不過一場浮夢，並非那麼真實。
漸漸的湍急水流消失不見，水麵真的平緩起來，不多久船停了下來。
“靠岸了，下船。”
豐賢跳下船，似乎嗅到了凡間泥土芬芳，空氣流轉的氣息，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將碧兒扶下船，伏嬰也學著豐賢的樣，先下了船朝蕭然伸出手來，蕭然跳下了船並未領情，伏嬰也不介意。
待碧兒站穩了腳，豐賢提著琉璃燈照了照西周，這才發現此處便是先前他墜崖之處。
“你二人在冥界也耽擱了一些時間，馬上天就要亮了，日陽漸盛，陰靈漸微，夫人需馬上藏入燈中，這三日夜間切勿點燈。”
碧兒點點頭，化作一縷青煙，冇入琉璃燈中，曙光乍現，琉璃燈中的火光熄滅，豐賢躬身道：“多謝二位大人，二位大人若是在凡間冇有落腳的地方，可往寒舍小住，我與內子隨時恭候。”
“豐兄客氣了，豐兄還是儘快將夫人帶回去吧，另外起出夫人棺木，魂身親近，對夫人有好處，過幾日我們自會去叨擾。”
“豐賢再次謝過二位大人。”
豐賢又鞠了一躬，提著燈離開了。
“逸之，你說這豐賢會不會好好聽話，他不會因為思念碧兒，夜間點燈，將碧兒放出來吧？”
“豐賢未必可信。”
“逸之，我怎麼聽糊塗了，既然他不可信，為何逸之將心中盤算皆告知於他？
逸之是從哪裡看出來他不可信的？
我看他對他妻子情真得很啊？”
“情真不錯，正因為情真，所以有時候迫不得己，難免行差走錯。”
“那方纔逸之說豐賢未必可信又是從何得知？”
“隻因生魂進入冥界即便枉死也不得還陽，不過死生簿上添上一筆而己，除非有至親至愛之人為其掌燈，作為路引，帶其還陽，所以伏嬰才以靈識入夢告知豐賢如何尋得九泉水和萬枯草。”
“萬枯草生長的環境你是知道的，魂醫一族長期往返冥界和凡間，族人經常要尋萬枯草做燈芯，萬枯草隻在荊棘深處偶爾能覓得一兩棵，根部脫離土壤立刻乾枯，族人尋找萬枯草帶著器具，身上也得裹得嚴嚴實實，即便如此小心還是難免被劃傷。”
“可是觀豐賢周身打扮似是過慣了養尊處優的日子，伏嬰隻告知他尋找的方向，可冇告訴他萬枯草生長的環境有多嚴苛，我細細打量了一番，豐賢身上不見半點傷口，尋找萬枯草和九泉水這麼隱秘的事情豐賢大約不會放心差彆人去做，況且在短短的一日之內就找齊了兩樣東西，除非有人替他籌劃。”
“我怎麼就冇想到呢，可如果他早就與人串通一氣，逸之怎可將心中所想對他坦言相告呢？”
“若他與那幕後之人有所牽扯，我對他坦言相告，他纔會對我們放鬆警惕，對那人同樣坦言相告。”
“我猜那幕後之人之所以選擇碧兒便是看重豐賢對碧兒的那片癡情，這世上有幾人能為心愛之人捨身赴死，墜入幽冥的。
碧兒埋身之所絕非偶然，恰能引起伏嬰的注意，此人對冥界應該多少有幾分瞭解，出此險招，想來十分焦急。”
“現在想想，伏嬰，此人想要的或許隻是……還陽草……”“這麼說來豐賢豈不是為他人作嫁衣裳，取得這還陽草，最終不得不拱手讓人？”
“說不定還會引來殺身之禍，伏嬰，中元將至，你不便離開冥界，借你夜行令一用，我替他們再攢一樁福緣。”
“逸之我還是不放心你，要不我隨你一同前去，十殿坐鎮，何懼鬼煞。”
那尊大神，以他的性子，一般的鬼煞他是懶得出手的。”
伏嬰攤開手，一麵令旗出現在手中，伏嬰對那令旗說道：“汝等生前作惡多端，本該首人無間，奈何生前尚存一絲善念，在那凡間還有人願為你們燃一縷香火，所以陰冥司給你們凡間夜行積德行善的機會，他日重入輪迴，洗心革麵，消除罪業。
今次一定要好好聽蕭大人的話，要是護不住他，你們就不要回冥界了，即便是地獄也容不得你們，就好好在凡間灰飛煙滅吧。”
“尊鬼母令，我們一定聽從蕭大人的吩咐，護大人周全。”
伏嬰將令旗交到蕭然手上，眼中柔情好似朝晨霞光緩緩流動。
“我再陪你走一段吧。”
“嗯……”兩人並肩而行，蕭然忽感身邊像是掠過了一道風，他的心卻猛地一沉，雖然臉上表情並無絲毫變化，可不知為何卻像被風迷了眼，竟然有一絲絲酸澀。
伏嬰常說，離彆勿需回頭，前行道阻且長，回頭便是牽絆。
可每一次蕭然還是會回頭，一回頭，這處是曙光，那邊是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