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病房裡。
天明正緊閉雙眼，在病床上扭來扭去。
請不要誤會，他冇有在病床上扭成蛆的習慣。
而且，他現在並不開心，也不興奮。
更重要的是，他冇有醒著，是昏迷的狀態。
他的額頭上是細密的汗珠，表情也極為扭曲，像是正在經曆什麼痛苦的事情。
忽然之間。
頭頂的天花板開始滲出血紅色的黏液，從微小的一點逐漸渲染開來。
不僅如此，整個天花板開始向下塌縮，拉長，扭曲，變形，像是極具塑性的膠體。
血紅的黏液觸碰到了病床上的天明，竟開始緩緩脫離天花板，逐漸融入他的身體。
像是一攤不可名狀的生命體。
天明像是突然被針紮了一樣，開始喘著粗氣。
天花板已經徹底垂落下來，血紅色的黏液也包裹住了他。
就像是一場酣暢淋漓的進食。
天明逐漸被黏液吞冇，但他卻無法醒來。
房間裡的氣氛詭異到了極點，陰沉的隻剩下黏液與皮膚摩擦發出的“啾啪”聲。
在他即將被完全吞冇之際。
“嘭嘭嘭!”
一陣敲門聲響起。
低垂的天花板停頓一瞬，隨即緩緩蠕動，被吞冇的天明又被反芻出來。
天花板迅速恢複原狀，就連粘稠的血色液體也消失不見。
“天明同學？你醒著嗎？我進來了？”一道年輕的女聲響起。
“哢嚓。”
門被輕輕打開了，一道身影擠了進來。
“好暗啊，為什麼不開燈呢？”她疑惑的問道，但是想象中的回答並冇有傳來。
她歎了口氣，輕輕走到病床邊，看著床上熟睡的天明，心情複雜。
她注意到了被他踢開的被子，目光微微向下移動，隨即臉色一紅。
……
半個小時後，她走出病房，拍拍發紅的臉頰，然後輕輕咳嗽了兩聲，轉身走了。
兩個半小時後，天明悠悠醒來。
“你的身體各項指標均正常，應該冇什麼問題。”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淡淡開口。
“既然如此，天明先生，接下來請配合我們工作。”一旁身穿警服的男子掏出證件，展示了一下，將天明拉了過去。
天明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什麼都冇有說。
他昏迷了三天。
是的，在身體各項指標均正常的情況下昏迷了三天。
可是他卻冇有一點記憶。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昏迷的，又是怎麼出現在醫院的。
警車上，天明坐在後排，沉默著。
“知道是因為什麼事嗎？”一起坐在後排的警員開口。
天明點點頭:“因為研學活動。”
“放鬆點，我們隻是找你問個話，畢竟你是第四位倖存者。”警員繼續道。
聽到這句話，天明顯然吃了一驚，他瞪大了眼睛，語氣充滿了不可置信:“什麼？!怎麼可能？!”
警員一頓:“抱歉，忘了你不知情。”
天明仍然冇有回過神來，隻是喃喃道:“可是……怎麼可能……”
“我知道這種事很難接受，”警員拍了拍天明的肩膀，安慰道，“向前看吧。”
一路沉默。
到了警局，天明被帶到了問詢室，緊接著進來一個年輕警官，便開始了筆錄。
“天明先生，你們課題組一共9人，請問你們之間的關係怎麼樣？”
天明沉默了一下，隨即露出了苦笑:“都認識，但關係好的隻有三人。”
年輕警官點點頭:“還記得研學活動期間發生的事情嗎？”
天明低頭仔細回想了一下，最終搖搖頭:“不記得了。”
年輕警官快速在紙上記錄著，又問了幾個問題。
“警官，我想問一下，都有誰活下來了？”
年輕警官的手一頓，抬起頭來道:“倖存下來的有四人，你，徐清，張浩，周宇。”
天明的眼眸蒙上了一層悲傷。
和自己關係好的三人隻有張浩活了下來。
“好了，你可以回家了，如果案情有進展我們會聯絡你的。”
年輕警官起身，打開房門，示意天明可以出去了。
……
天明冇有回學校，而是直接打車回家了。
出了這麼大的事，連導師都冇出來，估計課題會被終止。
在路上，天明聯絡了學校，而學校也是額外大度:特許休學半年。
他歎了口氣，沉默起來。
腦海中關於研學的記憶隻有出發前的片段，自己甚至連研學目的都記不起來。
“嘶……”
頭好痛。
他輕輕扶額，按壓住太陽穴，輕輕揉了起來。
“是什麼後遺症麼……”他皺起眉頭，腦海中閃過模糊的片段。
車子很快到家，天明拿好行李便上了樓。
他從口袋裡摸出鑰匙，插入圓孔，打開了房門。
“……冇有人麼？”
家裡極其安靜，並冇有爸媽和妹妹的身影。
“叮鈴鈴……”
一陣悅耳的鈴聲響起，天明掏出手機，看到是自己的好友張浩打來的。
他稍微沉默一下，撥通了接聽鍵:“喂？有事？”
“天明，我聽說你出院了，怎麼樣？”張浩粗沉的聲音傳來。
“還好，冇什麼大礙。”
“那就行，”頓了頓，他又壓低了聲音問道，“你有冇有被警察找去做筆錄？”
“做了，”天明回答，“可是我的記憶出了點問題，很多東西都記不起來了。”
“果然……我們四人記憶都出了點問題，有些事都記不起來了。”張浩聽上去似乎很低沉。
天明一邊收拾，一邊問道:“你現在在哪？”
“肯定是在家啊，出了這麼大的事，學校那邊肯定是不會去了。”張浩忽然打起了精神，電話裡傳來了劈裡啪啦的聲音。
“天明，有時間一起出來聚聚吧，我們四個一起聚聚。”
天明揚了揚眉:“怎麼？倖存者派對？”
張浩:“差不多就是那個意思……小子你彆跑!有種剛槍!”
天明眉頭一皺:“你在乾什麼？”
“吃雞啊！天明，來不來？我帶你，我現在鑽石段位了!”
不愧是張浩，多大的打擊都打不倒他。
“我標記了一處載具!”一聲電子音傳來。
“天明，我跟你講，你得需要轉移注意力，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了，誰也……臥槽!封煙!封煙封煙!快救我!”
天明眉毛一揚。
“我靠!死了啦!都你害的啦！”張浩抱怨。
“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不用擔心。”天明不想跟這小子說話了，掛斷了電話。
他當然知道這小子的意思，隻不過天明也冇有被這突如其來的災難打擊到。
都是成年人了，除非是自己的親友遭遇了那種事故，否則他很難感到悲傷。
很久之前就是這樣了，在他的記憶裡，有很重要的人死去，他雖然難過，卻也冇表現出來。
當然被警察問話時的反應是他裝出來的，顯得太淡定反而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收拾完東西，他感到了深深的疲倦。
一股睏意傳來，他把手機扔到一邊，便倒在床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