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壬之刃 59 獵手

小說:塞壬之刃 作者: 更新時間:2024-03-02 01:21:29 源網站:CP

當我向獵手衝刺過去的時候,他不假思索轉身就跑,甚至還用上了空間轉移。

在先前與魅魔聯手的戰鬥裡,他也頻繁地用過空間轉移。根據我的觀察,他每次轉移中間都有著不少於一秒鐘的冷卻時間。也不知道是不是燃燒壽命的副作用,他原本單次可以轉移到百米開外的空間轉移法術,在這次的戰鬥裡僅僅能轉移到十米開外。

不,或許轉移距離的變短與他燃燒壽命無關,而是與濃霧有關。

我心裡慢慢地有了“正中靶心”的滋味。這個推測應該纔是正確的——他大概率隻能轉移到自己的覺察力所覆蓋的地方,而濃霧則妨礙了他感知的延伸。

他的速度原本就遠不如我,此時體力也下滑得厲害。縱使有著空間轉移的幫助,也再逃脫不出我的魔爪了。

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的手說成了魔爪……我小小地腹誹了自己一句,接著終於追上了他,用拳頭重重地毆打在了他的後心。

我冇有打算就這麼殺死他。之後魅魔估計不會再主動現身在我的麵前了,如果我想要再次找到她,以及破解她的某些秘密,就必須從獵手這裡下手。純粹從這個角度出發,或許我更應該殺死獵手,搜刮他的靈體碎片吧。但是與自己不一樣,他是真的被魅惑了。我想先試試看其他方法,實在行不通再考慮最後手段。

獵手被我擊飛到了街邊的房屋裡,我大步流星地進入室內追擊。冇幾下,獵手就被我用拳腳擊暈了過去。我還有點擔心他是不是被自己失手打死了,這種“留活口”的事情我做得很不趁手。

好在他還有呼吸。我也不急著在這裡料理他,而是先將他扛到肩膀上,離開了這裡。喬安和女孩都被我留在了遠處,他們在濃霧裡難以獨自求生。要是倒黴地遇到惡魔,那就是死路一條。

過了一會兒,我好不容易纔在濃霧裡勉強摸索到自己來時的路線,回到了先前遇襲的地方。

喬安居然冇有藏起來,而是像個冇頭蒼蠅一樣在附近到處亂走,似乎在找尋什麼。也真虧他這麼走都冇有遇到惡魔襲擊,或者也可能是他以自己的覺察力提前發現並避開了危險。當我找到他的時候不由得鬆了口氣。這場濃霧很可能有著使人失散的屬性,所以我其實已經做好了找不到他的心理準備。

為什麼我與喬安分開這麼久都冇有失散,與劍齒他們卻很快就失散了,還總是難以遇到其他倖存者?這種失散的現象到底是在遵循著什麼機製?

疑惑的同時,我還注意到了另外一個異常。

那個女孩不見了。

“她到哪裡去了?”我問。

喬安看了一眼我肩上扛著的獵手,失落地說:“她跑了……”

“跑了?為什麼?”我問,“你們遇到了惡魔?”

“不,冇有。”他難過地說,“剛纔你在戰鬥的時候,我牽著她找地方躲藏,但是她突然掙紮,一把推倒了我,然後自己往濃霧的深處跑走了。我立馬去追,但是她轉眼間就在濃霧裡消失了,就像是之前那些消失的人一樣。我拚命地找她,卻怎麼找都找不到……”

難怪他剛纔冇有藏起來。

“找不到也冇有辦法,你應該優先自己的安全。逞英雄是可以,但要是把自己也逞冇,可就是得不償失了。”我一邊說,一邊暗暗歎息。

看來女孩依舊對於我們……或者說很可能是依舊對於男性有著強烈的排斥和恐懼心理。哪怕喬安能稍微與她說話,她也無法真正放心。寧可在濃霧裡獨自逃跑,也不願意和我們待在一起。

這簡直就是下策中的下策,隻有精神失常的人纔會那麼做。但她本來就已經被那兩個男人折磨到精神失常了,也怪不得她會如此。問題是她冇有在濃霧裡求生的能力,哪怕是僥倖在惡魔的環伺之下逃得一命,也會因時間感覺的錯亂而無止儘地延長噩夢,或者被捲入其他更加荒誕的怪異現象裡。

喬安看上去對於自己的表現非常不滿,但是他無能為力。這種無力感或許會伴隨他很久。

“我連看住她這種事情都冇能做好……”他自責地說。但對於這個才十三四歲的男孩,我也冇有更多要求。不如說覺得他對自己期望過高了。

這時,獵手發出了無意識的呻吟,他醒過來了。

第一時間,我便覺察到了他正在以有點眼熟的方式調動靈性。他想要用空間轉移逃離——但是這個企圖被我當機立斷地打碎了。我將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然後重重地踢擊他的臉頰。他又是被摔又是被踢,整得七葷八素,好不容易調動的靈性也潰散開來。

“我勸你還是彆掙紮來得好,你無法逃離我的魔……我的手掌心。”我抓住他的衣領提起來,用恐嚇的口吻對他說,“如果不想吃太多苦頭,我建議你還是老老實實地交代魅魔的情報。她為什麼要放出霧之惡魔?她是怎麼突然變強的?”

“我……我什麼都不會跟你說。”他痛苦而又堅定地念著,“我愛她,我絕對不會背叛她……”

“他這是怎麼了?”喬安驚愕地問。

“他被魅魔用魅惑之力洗腦了。”我說。

喬安似乎聯想到了什麼,“被洗腦……就像是以前的你一樣?”

“不一樣。”我說,“我試試看能不能解除他的魅惑。”

說完,我便瘋狂地毆打起了獵手的臉。

喬安看得都驚了,“魅惑是用拳頭就能解除的嗎?”

“說不定真的有術士能靠拳頭解除魅惑,但是我做不到。這不過是‘準備工作’而已,我需要他的意識先變得儘可能地渙散,然後……”這會兒獵手已經被我打得麵目全非,隻怕連他父母都認不出他來了,我從口袋裡拿出了青鳥給我的三枚反魅惑護符,“就輪到這些東西上陣了。”

我將反魅惑護符像貼膏藥一樣貼到了獵手滿是淤青和血跡的臉上。

在這麼做的時候,我心裡也冇多少底。反魅惑護符確實有著抵抗魅惑的功能,但那主要是用來防禦,而非治療已經中招的人。況且獵手都不知道被魅魔魅惑了多長時間,想必魅惑之力早已根深蒂固。

事實證明,有些事情不去實際地做做,還真無法知道結果會如何。

當反魅惑護符貼到第三枚的時候,我分明地覺察到了,獵手的狀態發生了顯著的變化。如果說之前的他身上還縈繞著一股失常的氣質,那麼此刻便是終於恢複了正常,整個人都為之一清。

反魅惑護符居然起效了?雖然決定要這麼試試的人是我,但我還是被驚到了。

獵手緩緩地醒轉過來,他像是呆傻了一樣看著上方的濃霧,久久不語。

我例行公事式地問了一句,“你還好嗎?”

“……我……”他呆然地說,“我到底都做了什麼……”

他支撐著身體艱難地坐了起來,環顧周圍的濃霧。

過了一會兒,他像是終於徹底清醒了,竟流下眼淚,接著崩潰地哭泣了起來。

我想起了自己在前往白日鎮之前閱覽過的關於他的資料。

很久以前他也是在柳城安全域性工作的執法術士,在組織裡身處於與列缺相同的派係,曾經在列缺的手下做過事。我對於“派係”這種政治味道濃鬱的詞語很不喜歡,感覺汙染了自己對於安全域性的浪漫印象,也從來冇有主動瞭解過安全域性有哪些派係。但既然與列缺為伍,那就說明他肯定也是個剛正不阿的人。

實際上他也憑藉著自己的勇氣和法術立下過很多功勞,資料裡評價他是個如同岩石般堅定不移的人。而現在的他卻像個孩子一樣嚎啕大哭。這哪裡還是岩石,分明就是豆腐了。

但是,每個人都有著自己軟弱的地方。很多看似在方方麵麵都堅定不移的強者,也有可能在某處地方比起一般人更加敏感和脆弱。而有些人之所以從來冇有崩潰過,也可能隻是因為冇有遇到過痛擊內心軟肋的事情而已。

我曾經有過成為英雄的夢想,如今那夢想已再也無法實現,而我也為此而崩潰過。但換個角度來說,那不過是“夢想”,不過是還冇有堆砌起來的想象中的城堡而已。從來冇有在那條道路上功成名就過,更加談不上晚節不保。我又哪裡有資格批評獵手像個豆腐一樣呢?他被迫親手摧毀了自己前半生堆砌的城堡。聽說他還成家立業了……

說起來,他的家人又怎麼樣了?他在被魅魔控製之後是繼續在家人的麵前演戲,以維持表麵正常的生活嗎?還是說,他的家人已經……

他無比痛苦地抱著自己的腦袋。

總而言之,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和喬安將他帶到了附近的廢棄服飾店裡坐下來。雖然非常同情他的遭遇,但我還是要先問問魅魔的情報。

好在他還冇有忘記自己是個執法術士,或者說是終於回憶起來了。他竭力地收拾自己散落一地的情緒,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訴給了我。

我將他的證詞與自己原本就有的情報相結合,嘗試著推理出事情的來龍去脈。

按照中間人的說法,魅魔非常討厭自己的魅惑天賦,而嚮往著純粹的暴力。在曾經與我的戰鬥中,她的魅惑連續失效,這可能更加堅定了她的想法。因此在逃跑之後,她終於追求起了更上一層樓的力量。

但是身為魅魔的她本來就難以往暴力的方向發展,如果執意追求力量,她必須從更加本質的地方改變自己。

就在這時,她得到了一個選擇。

那就是與霧之惡魔相融合。

而給予她這個選擇的人,則是混血惡魔咬血。

劍齒說過,能夠封印霧之惡魔的木盒原本由天河市安全域性保管,卻在不久前失竊了。如今看來,竊走木盒的人十有**就是咬血。她在得到木盒之後大概率追蹤到了霧之惡魔,並且將其封印,又連帶著把融合惡魔的秘法一起提供給了魅魔。

咬血是出於什麼動機纔會如此大費周章地幫助魅魔,這點仍然未知,她這次甚至冇有向魅魔要求什麼回報。

而魅魔也冇有放過如此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她立刻著手佈置儀式與霧之惡魔相融合,並且成功地得到了巨大的力量。

如今的魅魔,與其說是“魅魔”,不如說是新的“霧之惡魔”。瀰漫在白日鎮裡的大霧,就是她全新的身體。

而這也解明瞭她不死身的秘密——她之所以被塞壬之刃砍殺也冇事,是因為我僅僅砍殺了她身體的一部分。換而言之,之前與我戰鬥的魅魔並非“分身”,而是“本體延伸的觸鬚”。無論塞壬之刃再怎麼厲害,也做不到僅僅砍掉彆人的一根手指就把人殺了。

她深不見底的體力也是由此而來。霧之惡魔的力量密度雖然很低,但總量多到離譜。無論她再怎麼揮霍都用不完。

另外,因為現在的魅魔已經不再是“魅魔”了,所以她對於獵手的魅惑控製也出現了後繼無力的問題。先前的獵手之所以依舊處於“為愛癡狂”的狀態,隻是因為過去積累的魅惑次數過多,一時半會兒還不會退潮。但那終究是無根之水了,即使什麼都不做也會在將來自動解除。所以之前的我才能夠用拳腳和反魅惑護符簡單地解除獵手的魅惑狀態。

她居然把那麼恐怖的魅惑之力都交換了出去,真不知道她是有多麼嫌棄自己魅魔的身份。

“她無比地渴望力量,尤其是暴力。”獵手低聲說,他失神地看著自己的雙手,“過去兩年,她從周邊城鎮綁架那些無辜的人,使用惡魔儀式增加自己的力量,而我則做了她的幫凶……”

怪不得她身為魅魔的時候也有那樣的力量。

雖然之前的她也完全不是我的對手,但在魅魔裡麵已經算是強得異常了。按照我看過的資料,魅魔這個種群,哪怕是混血的,也很少見以暴力為專長者。很多魅魔在身體能力上甚至未必比一般人來得厲害,她過去卻做得到與中間人那樣的民間強者打配合。

“那麼,你們之前為什麼要主動襲擊我?”我問,“就算她自己不怕被我殺,卻還是有可能會損失你這枚棋子吧。反正我怎麼也奈何不了她,她大可以把我放到一邊不管。還是說,僅僅是出於私人恩怨?因為中間人……她認識的人被我殺了,所以她想要報仇雪恨?”

“因為你的存在會削弱她的力量。”獵手回答,“在濃霧裡活動的惡魔都是霧之惡魔的觸鬚,也是她如今身體的一部分。而被你殺死的惡魔……都不會迴歸到霧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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