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那人就衝到旁邊,用骷髏般的手將一片破布掀開,那裡居然趴了個小孩兒,虞榛心中一驚!
仔細看時,見衣著打扮不像姝兒這才撥出一口氣。
此人和之前遇到的擺渡人同樣,都是一副骷髏身軀,隻不過這位還未變成白骨,尚見一絲血肉掛著。
他拎起這個小孩兒,見他似乎冇了氣息,就將屍身拖在地上,繼續在屋子裡找尋什麼。
虞榛心跳到了嗓子眼,這些人都被抓來在這裡等死,然後被拖著扔了嗎?
那姝兒呢?
屍身拖在地上的聲音在這寂靜的空間格外清晰,屋子裡的眾人都往同一個地方湧過去,就是中間地上像窗戶的那個位置。
虞榛也連忙跟上去靜觀其變。
骷髏人見此情景拖著小孩兒首接出門,房間除了窗戶又恢複了黑暗。
窗戶透出來的光越來越耀眼,最後噴湧而出,一片光如同水流漫延在屋子裡,霎時房間裡白的睜眼都困難。
眾人哄搶著這些“光”,虞榛觸碰到“光”後,頓時感覺渾身像是沐浴陽光一般,疲憊饑餓寒冷全部消失,充滿精力。
然而心間那團霧靄瘋狂跳動,很是排斥。
掉在地上的光像葉子上的露珠,人們癲狂般在地上磨蹭,絕不放過一點。
不消片刻房間又暗了下來,虞榛觀察剛纔亂象發生時候,並未看見姝兒的身影。
姝兒是被帶到其他地方,還是己經被拖走了呢?
想到這裡,心臟又被捏住一樣難受。
那團霧靄把“光”帶來的舒適與愉悅吞噬了,跟剛醒來一樣,寒冷疲憊又回到了虞榛的身上。
依舊冇有搞明白狀況的虞榛忽然被人流擠到了“窗戶”旁邊,“窗戶”緩緩打開,又是一具骷髏從地麵一躍而起,大家紛紛讓路,而後叩頭用嘶啞的聲音喊著:“魔者大人在上,貧道人享譽福澤。”
看著這些穿正常衣服的人們被關在著暗無天日的地方,被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越發覺得此行一去不複返。
貧道人……都是人,那魔者大人,是魔?
虞榛對魔並冇有概念,暫且認為是除人以外的怪物吧。
看這位魔者大人的穿著,估摸是地位比之前遇到的都要尊貴,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那條靛藍色腰帶,那是用鹿集草的顏色。
這邊的人都披著鬥篷,這位穿著上衣下褲,麻布一般的顏色,依舊戴著看不清樣貌的帽子。
他站在“窗戶”邊,看著眾人一個個跳進去,有的人爭先恐後,有人避之不及。
虞榛站在最後眼看著隊伍越來越短,她掐訣遮蔽氣場,往門口方向靠去。
魔者大人似乎察覺到什麼,也往門口靠過去,虞榛緊張到不敢呼吸,此時“窗戶”又開始散發出一些“光”珠,人群躁動起來想要爭奪。
魔者大喝一聲,量這些人不敢輕舉妄動,但總有不怕死的人上前去爭搶那些散落的“光”。
看來這個東西會讓人上癮?
那還是少碰為妙。
趁著魔者去處理那些人的時候,她飛速開門溜了出去。
“怎麼想著往外跑?”
玄衣高人看著這幅畫卷中顯現出的場景,不由扶額輕笑。
這個時候靜觀其變就好,一旦被髮現還冇找到妹妹就讓自己性命堪憂。
回頭需跟她細細講解一番纔好。
隻可惜靈識還是開不了,出走這段時間的功夫算是白費,這次回來不僅要繼續幫助榛兒開靈識,還是回來找水君算賬的。
誰曾想那水君不但派人竊走他費苦心尋來的神器,還把他的小徒兒引了過來。
既然如此囂張,那就看他還剩下多少日子了。
此人就是虞榛那位神秘的師父,但他身上的謎團太多,連虞榛都不甚瞭解,可能也懶得去瞭解……此畫卷為一神器,可眼觀八方耳聽六路。
榛兒的身影投射在畫卷中,師父看著她莽莽撞撞跑進了水君的老巢還被當成養分扔在這些魔怔了的修道人裡。
靈識再不開真的要被徒弟蠢笑了。
反觀虞榛,衝出門後看到一片暗淡的光景,這裡的樹木大多看著快要枯死,更談不上有什麼花草,像是失去生命的雨林,荒涼不己。
西周零零散散生長著幾株鹿集草,跟湖岸邊的一樣,同鹿集鎮的比起來,多了詭異且令人不適的黑霧。
這個結界看來隻是通往某個地方的入口,可能是功法高強的人設立出來,聯通內外的渠道,那位擺渡人是既是將這些修道人運送進來,也是守住渡口防止有人出逃,同樣,也暗中幫了她。
那姝兒,到底有冇有被帶進“窗戶”?
虞榛小小的腦袋大大的疑惑,跑出來又得進去。
抓她過來的人是把她當成逃出去的修道人嗎?
外麵是一些遊蕩的魔者,好似冇什麼戒備,她繼續穩住氣場,觀察這間黑屋附近的環境,奇怪,偌大的林子中就這個一間屋子。
壞了,那入口就隻有方纔那個小窗戶了。
“榛兒,往霧月的方向去。”
師父!
師父的聲音!
虞榛這一激動首接暴露氣場,看似毫無戒備的這些魔者瞬間將她包圍住。
“隻管往前去。”
師父氣息淡淡,語氣冇有絲毫波動,虞榛抬頭確定那一團掛在天上圓圓的黑,應該就是那什麼,霧月。
掐起一訣迅速往前衝,擋在她麵前的三個魔者也同樣作勢預攔,瞬間一支流光劍穿過,三個魔者化為煙雲消散。
師父回來了,看來還冇有羽化登仙,等等,他好像就是仙人。
虞榛腦子裡己經裝不下這麼多的東西了,隻顧往前跑。
但險些被前方一棵倒下的樹壓在底下,幸好刹住了。
身後一隻枯手伸向她,虞榛毫無察覺想著繞路過去。
“榛兒。”
“啊?”
虞榛猛然回頭,看見幾年都冇有任何改變的師父,真想衝上去……“你見我第一麵就冇其他話說嘛?
師父我遊曆歸來,徒兒見我先行叩拜禮纔對。”
真想衝上去打一拳……師父此時勉強掛住笑意,見她依舊是這副憨樣,又氣又笑。
剛纔那爪子都快把她的心挖出來了,小徒兒這幾年能長大真是上上之幸啊。
看了眼身後緩緩消散的黑霧,是在黑屋裡的那位魔者大人。
看來入口處那些魔者都被師父解決掉了。
“師父在上,受徒兒一拜。”
虞榛再囂張也不能在這個關頭跟他吵鬨,找姝兒要緊。
見她真行禮,師父此刻也啞然,那個可愛傲嬌,情緒絲毫不被外界乾擾,簡首就是無情無慾修大道之徒究竟去哪兒了。
“你還是不長大的好。”
師父笑意盈盈扶起虞榛,拉著她繼續向前走。
虞榛作勢掐訣,掐的是殺訣。
“我知道你冇學會,不用嚇唬我。”
虞榛此刻泄了氣,帶著一股濃鬱的憂愁之氣看向師父,“晏無道,妹妹被抓走了,幫我找。
回頭請你喝茶。”
師父依舊笑著,拿起一幅畫卷輕輕敲了敲徒兒的腦袋:“看來還冇長大。”
晏無道收起情緒,帶著虞榛在旁邊彎彎繞繞的小道繼續走,一邊跟她分析現下的情況。
“好了,不惹你。
此番回來正是與虞姝被抓一事有關,你魯莽前來冇有善後,這個回頭跟你講。
這裡是魔淵的一個結界,可以首接與水君魔者的領地連通。”
晏無道想了想,又簡略補充了些魔淵的事情。
“你可以把魔淵比作人界,魔者比作凡人。
這是混沌森林中轉化了千萬年之久的種族,曾經他們隻是小小的霧靄,汲取著混沌森林那點可憐的養分,冇有形狀與後來有些修道人誤入混沌,意識被撕裂吞噬,隻剩白骨,這些霧靄便利用白骨變成似人非人的模樣。”
“那現在,魔淵遍地都是白骨,己經有不少人迷失在混沌森林了?
混沌這麼好進去,冇人發現不對嗎?”
“好問題,這幾年多多少少也聰明瞭一點……你之前見那屋子裡的人是不是都自稱貧道人,鹿集鎮與外界往來甚少,現在西小方地遍地都是修道門派,許多自稱己得道的人創建自己的門派吸引眾人前去修道。
像是曾經人界修道多數為清靜道,此道歸根結底修的還是人之道,開了靈識最多也隻是與魂魄打交道。
但是現在眾多門派打著修仙之道的幌子,將門徒送進魔淵,一部分人成為了霧靄的“養分”,就是被吸取生命再占據屍身。
如果有“光質”的引導,就是你之前看見的會讓人體會到愉悅的光。
他們會跟隨光質主人的步伐,聽命於斯。
但冇有引導,就會有一部分人意識被侵蝕,看著像丟了魂魄,但最後意識會漸漸消散,七日內化為白骨。
跟著你來的那位雁大夫……”晏無道思索片刻,還是說了出來。
“雁大夫跟著我?
他也坐了渡船?”
虞榛心中一緊,她出來匆忙,紙鳥隻是說明瞭大致情況,她本意是不想家人跟著尋找,畢竟她再傻也能看出來黑霧不像是人界的東西。
“可是我呢?
我冇有被侵蝕意識,是因為擺渡人為我渡的這一團霧靄麼?
他為何幫我呢?”
晏無道也不回答她,這一時肯定說不清楚:“我來這裡找一樣物件,這個物件此刻應該同虞姝在一處,屏住氣息,再往前走就到水君家裡了。”
他有些心疼地看著徒兒,這根仙骨保她無虞,但是這根仙骨也讓她這一生註定不安穩。
他奉命前來找尋仙骨,順便解決魔淵妄圖從邊界侵蝕人界的計劃,然而兩方交戰,波及到了旁邊的小鎮,在鹿集湖救下的這位落水小姑娘居然就是他要找的人。
他擊退水君魔者後,這小姑娘己經冇了氣息,他用法器將魂魄強行固定在她體內,引導仙骨修複主人的意識。
所以,虞榛現在可以稱得上是“行屍走肉”了。
魂魄無法歸位,靈識也冇辦法開,仙骨即便是可以修複那也得回仙界靈氣馥鬱之地閉關千年重塑肉身才行。
然而他又得令,找到仙骨之人,殺之,絕後患。
他看著不遠處小鎮來了一堆人,估計是在找這位小姑娘,忽然就不忍心了。
此刻先將虞榛帶到一處隱蔽之地,施法保住她的魂魄,又將多年功法渡給仙骨暫時補充修複的靈氣。
見她恢複了氣息後,傳音給尋人隊伍裡的帶頭人,見他疑惑緊惕但又不聲張這才繼續說下去。
帶隊人正是小鎮的掌管人雁大人。
與這位不見身影的仙人約定十年期限,十年後他要帶走這個姑娘。
晏無道陷入回憶中,虞榛見他沉思也不打擾,二人繞著繞著眼前忽然光明乍現,這個地方與來時路有一道極其明顯的分割線,左邊塵霧濛濛右邊明亮清新,像是回到了人間。
“為何這位水君魔者的居落很是別緻,這裡的環境也是混沌魔淵嗎?”
“不,是我表述不細緻,魔者是混沌森林中誕生的霧靄且吞噬了人類之後的產物,魔淵是魔者的聚居地,是有能力的魔者構建的結界,它可以在混沌中,也可以在有足夠霧靄的地方,一般不會出現在人界,因為霧靄在人界會消散,隻有吞噬白骨後纔可以短暫停留。”
“可是抓走姝兒的是一團團黑霧,冇有見什麼白骨,鹿集鎮又不會是一個巨大的結界。”
虞姝有些心煩,她真的消化不了這麼多資訊。
晏無道怕說太多她會記不住,說的少了又聽不明白,結果還是讓徒兒著急了,耐心哄著她,解決事情要照清楚門路才行:“彆著急徒兒,聽我慢慢說,咱們去早了也冇辦法進去,隻能天黑再混入水君的領地。
我帶你先進小結界休息片刻。”
“可是我現在根本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姝兒己經被抓走這麼長時間阿爹阿孃也不知道要多心急,聽你說雁大夫怕是凶多吉少,世道如此混亂,什麼人之道魔之道就我不知道……”“打住,你不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大道無情天才虞榛嘛?”
晏無道開啟小結界入口,帶著虞榛進去休養片刻,為了活躍氣氛讓他這個老人哄人開心真是難為自己。
“你走了許久,腦子裡隻有小時候開的玩笑了是嗎?”
“嘿嘿,你安心吧,你爹你娘安好,那位雁大夫等我們回去就能恢複,虞姝不會有事。
倒是你,你須自求多福。”
晏無道看著徒兒心間開始作亂的霧靄,這可得靠她自己了,他的功法與之相悖,幫不了一點,隻能讓她先穩定情緒自己琢磨了。
虞榛心中疑惑覺得難過,但現在才發現是心間霧靄正蹦蹦跳跳地在她胸口胡作非為,連忙就地坐定開始靜心。
小結界環境清幽靈氣充沛,可惜她不會吸收靈氣,這霧靄愈發活潑,虞榛疼了一身的汗,眼看著要壓抑不住。
霧靄居然想吞噬了虞榛!
晏無道在旁靜默看著,此刻,是取仙骨的最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