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在北運河上行駛兩日有餘便轉入西江,待到船停在西江碼頭時,便能遠遠看見巍峨的鳳凰山聳立在雲端。
臨行的副將找到薑燁,“大人,朝廷傳來詔令,讓我等儘早前往皇都。”
“泊船半日,就地休整。”
薑燁看著行軍圖頭也不抬地回道。
“大人,朝廷讓我等速.......”“我的軍令你冇聽到嗎?”
薑燁有些慍色,聲音低沉地打斷了副將的話。
“是”,副將拱手推出了艙房。
“等下為父送你上鳳凰山。”
薑燁看著在船艙一角的思雲緩緩說道。
“天淵閣的少卿與為父頗有交情,相比於規矩森嚴的天淵閣,他倒是有點放浪形骸的姿態。”
待船停好,一眾軍士皆下船登岸休整,薑燁牽出兩匹快馬,與思雲向鳳凰山飛奔而去。
數個時辰後兩人兩馬便來到鳳凰山腳,抬眼便看到一碩大的石牌坊,上書“天淵玄機”。
沿著牌坊看去,後麵是一眼看不到儘頭的石台階消失在雲端。
薑燁與思雲一前一後拾級而上,不知兩人行進了多久,終於在雲巒聳翠間見到了一排巍峨的樓閣,正中間的門樓上掛著天淵閣的牌匾。
門前的石台之上幾個小童在打掃著落葉。
薑燁上前,拱手向小童行禮道“安州守護使薑燁攜犬子拜訪,煩請通報三卿。”
話未說完,隻聽樓閣間傳來一聲洪亮的男聲,“北陸來人好大的口氣,守護使倒要天淵閣三卿相迎。”
言語間,一白衣男子從樓宇間踏鎖鏈而下。
待到落地之時,西周落葉卻被真氣震開。
思雲抬眼望去,隻見一與父親年紀相仿的人站在石台之上。
薑燁一臉正色,“數年不見,未知這天淵閣竟還有擺起譜的人來了。”
那白衣男子撲哧一笑,“哎呀,你這薑少爺是官越做越大,也知道數年了啊,都未曾上這鳳凰山來瞧瞧昔日故友。”
說完拱手相迎。
薑燁也跟著笑了起來,“國事繁重,還望軒弟見諒。”
說完拍了拍身旁的思雲,“雲兒,快來見過少卿大人。”
思雲拱手作揖,“見過少卿大人。”
白衣男子頓了頓口氣,“彆大人了,我這冇那麼多繁文縟節。”
說完一笑。
薑燁環顧西周忽問起,“怎麼未見太卿、長卿二位上師。”
“老頭子帶著小年輕去雲遊西海了,什麼雲遊西海,還不知道是不是去哪開小灶了,列國番邦都把他們奉為座上賓,也不過是活得長而己。”
白衣男子用手拍了拍衣襬。
薑燁聽了忙捂嘴輕咳了兩聲。
“吾兒上閣聽學,還望軒弟照拂。”
薑燁擺手將思雲往前推了推。
少卿從袖中抽出一本文牒,“副相安排的文牒,我可不敢慢待哦。”
薑燁忙擺手“說笑了,世人都知天淵閣的地位,不為凡塵俗世驚擾。
為了小兒叨擾了。”
一番客套兩人相攜去了偏堂,己有小童在案幾上放好茶盞。
寒暄片刻,薑燁起身,“軍中還有軍務在身,我與軒弟就此彆過了。”
少卿亦起身,有些驚歎道,“燁兄今日不是特意送思雲前來天淵閣?”
“朝廷命安州邊軍下南陸平流民之亂,我僅是順道送雲兒上鳳凰山。”
薑燁歎了口氣道。
少卿沉頓片刻,“此去南陸平亂之後,兄當立返安州。
無論戡平與否。”
薑燁有些遲疑,“軒弟為何如此言說?”
少卿隻是擺手,“天機難泄,我若言儘,世事恐遭反噬。”
薑燁見少卿如此說,便也未強求,隻是拱手還禮後便下山奔赴碼頭。
思雲見父親離去的背影,稍顯一絲傷感,畢竟這是第一次遠離雙親獨自麵對塵世。
“思雲,可彆哭鼻子哦,都是大男孩了,以後可是要做護佑黎民的朝廷柱石。”
少卿轉頭朝思雲齜牙笑著說。
“一路跋涉,隨我去後山看看風景。”
說完少卿便牽著思雲的手向後山而去。
天淵閣後山,一塊平石突出懸崖,少卿淡然走上去,盤膝而坐,便招手讓思雲上來。
思雲信步而上,待到低頭一看,平石之下竟是百丈懸崖深不見底,瞬間趴在地上。
加之山頭風緊,以至於讓思雲驚嚇的有些顫抖。
“上師坑我啊,我腿抖。”
趴在地上的思雲隨口驚呼。
哈哈哈哈........少卿笑出聲來。
“這就是安州府的公子啊,軍旅人家亦不過如此。”
趴在地上的思雲聽了少卿的挖苦,瞬間臉紅,畢竟出生將門,不服氣的思雲一步一步連爬帶挪,將身子一點一點向平石上移動,待身子都在平石上,也學著少卿的模樣,顫顫巍巍端坐起身來。
“心所見平石,行便如履平地。
你之所以害怕,無非是見了這百丈懸崖,未見這平石。”
少卿吐息間將手平放於膝上。
思雲心裡挖苦“這小子真是說大話不嫌腰疼,誰知道這平石牢固不牢固,萬一掉下去,怕是連個人樣都冇了,就一灘肉醬。”
“怎麼,怕這平石不牢固。
摔了下去,你父親母親都找不到屍骸。”
少卿開口道。
思雲一陣驚詫,轉頭看向正襟危坐的少卿“這小子能聽到人心裡話?”
“嘿嘿,在天淵閣學著點,好玩的東西多了去了。”
少卿狡黠地開口道。
思雲瞪大雙眼,不敢再造次。
“我聽父親言,少卿上師無姓無氏,但名一個‘軒’,這世間無姓無名的人,莫非少卿上師......”思雲語頓了一下。
“不錯,我就是玄國皇族後人,一個亡國之人。”
少卿平靜地回道。
“你小子知道的挺多嘛,該知道的不知道,不該知道的倒是打聽的清楚。”
少卿轉頭望向思雲。
“隻是安州書庫中略有詳記。
府中有從皇都請來的學士,我略知一些。”
思雲有些不自然地回道。
“據我所知,這些並非朝廷尋常文案記述,學士也絕不會將這些秘聞教授於你,聽聞先帝焚曆代古書,倒是有些殘卷散落北陸,如此說來倒有些在安州府嘍。”
少卿說道。
思雲有些啞然,“這是欺君之罪,安州府怎會藏曆代古書,背朝廷之意,上師休要菲薄。”
少卿笑了笑,“藏了就藏了唄,不過是些前塵往事,不足道也。”
“倒是你在神廟抽的獸卷,可解其意。”
“連這上師都知道。”
思雲驚詫間側過身子轉向少卿。
少卿依然正襟危坐的模樣,“你家學士冇教你,天淵閣儘知天下事嗎?”
思雲回過身來,“知道天淵閣的名聲,但未曾有這麼玄乎。”
“上師可解獸卷之意”“有什麼可解不可解的,戾太子不也抽到過,信則有禍,不信則是福。
你若經學尚通,疑難自解。”
“上師此番言語,頗有些父親大人的影子。”
“那是當然,不然我能與你父親大人交好,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而己。”
幾個時辰後,日己偏西,“思雲,回吧,你若真有慧根,自會在天淵閣找到你想要的答案。”
少卿起身踏步而下。
思雲踉踉蹌蹌爬起身來跟在少卿後麵。
不一會兒兩人走到閣內,一童子上前拿著一份文牒,“少卿上師,這是郡世子孟鈞提典的民生策論。”
少卿接過。
對童子言語一聲“讓孟鈞來偏殿一敘。”
回頭看下思雲,“你也見見這位的郡世子吧,和你年紀相仿,才華武略亦是翹楚。”
思雲感歎道,“我不過是個將門之後,郡世子好歹是皇族,當是我前去拜訪,豈能讓他前來。”
少卿翻看著文牒,“孟鈞是柏王二子,朝中動亂之後,柏王自洽成趣,做了個閒散王爺,若要真論起地位尊卑,怕是這位親王還不如你父親呢。”
隨著文牒合上,少卿感慨一句“生生世世莫生帝王家啊,這話還真不錯。”
不一會兒,一位氣宇軒昂身著黑衣的少年立於偏殿門口,見了少卿,拱手作揖,“少卿上師安”。
“孟鈞來見見這位新友。”
少卿揮手將孟鈞叫進偏殿。
思雲見了來人,拱手見禮,“安州府世子薑思雲。”
那黑衣少年也拱手回禮,“柏王府郡世子姬孟鈞。”
“不愧都是出於名門,一個個都文雅斯文。”
少卿打趣道。
少卿轉身將文牒歸檔於書架,“以後這冇什麼府世子,郡世子了,你們倆啊,就是我的小跟班了,先去膳堂吃飯吧。”
思雲和孟鈞兩人轉身而去,少卿隨手從架子上拿起一本文牒翻開,一張金色鳳凰映在開封頁,看著思雲和孟鈞的背影,少卿喃喃道,“莫非這天下又到了變局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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