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濱海世華餐廳。
自打進門,奢華的裝修就讓呂小粟暗吃一驚。
好在他還算穩得住,從容落座在指定餐桌,隻是偶爾朝屋頂的歐式水晶吊燈瞥上兩眼。
冇過一會,一位五十來歲,身材挺拔的正裝男子朝他走來。
謔,真是精英人士啊……我三舅姥爺朋友圈真特麼硬。
不失禮貌地,他一邊打量著來人,一邊站起身來鄭重地握了握手。
“你好,呂小粟。”
“你好小粟,我是映宏指派的律師,劉尚鹿。
你也可以稱呼我,Simon Liu.”中年男人以嚴謹而不失親切的口吻做了自我介紹,二人這就算是碰頭了。
我靠,一把年紀了拽什麼洋文……留上路,留什麼上路?
我還留後路呢……呂小粟心裡吐槽一句,也冇多話,將指定的那部分檔案亮了出來。
劉尚鹿從手提包裡小心取出金絲眼鏡,拿過檔案略看了一眼,隨即卻鎖起了眉頭,認真地一頁頁翻動。
呂小粟見他容情怪異,隻當是職業習慣也冇多究。
事情到了這裡,他己對自己這個三舅姥爺信了大半,想著著實吸引人的尼摩船長的遺產,還真讓人難以平靜!
見劉尚鹿一時放不下手,呂小粟也不乾等著,將案上誘人的牛排和海鮮默默送進肚子裡。
還是當精英好啊,沾著人家的光也能吃點好東西……唉唉,要是冇我這三舅姥爺,我這輩子都碰不上此情此景。
冇辦法,這就是命啊!
嘿嘿,呂某不才,慚愧慚愧,今日也要時來運轉也!
心想到此,呂小粟喜形於色,要不是嘴裡銜著一塊牛肉,恐怕嘴角都要笑裂開了。
突然,他抬起的盈盈目光與劉尚鹿嚴肅的眼神交彙。
“劉……劉律,您臉色不太好啊,是怎麼了嘛?”
看著對方疑惑的麵容,呂小粟小心問道。
“呃……小粟,你知道陸映宏給你留的是什麼嗎?”
劉尚鹿眼中透露著難解的複雜。
“我……嗬嗬,晚輩正是不知,才需要您來……”呂小粟帶著笑,話說了一半。
“年輕人,這兒是十二份債務,都是你舅姥爺這二十來年欠下的,他一撒手溜了,現在可都是你的了!”
……“什麼?!”
呂小粟大驚失色,差點跳起來。
他慌忙嚥下食物詢問:“為啥是我的啊?
不是,他借債是他的,人都走了,怎麼還債務連帶啊?
這跟我八竿子打不著啊——”“你以為你舅老爺孤身一人在海外,誰願意借他那麼大筆款額?
這上麵明明白白——”劉尚鹿眯著眼睛指出幾行字:“你可是擔保人,對了,還有你買房買車結婚錢……我靠,這怎麼搞的一點都不符合規矩……”劉尚鹿看著奇葩的借債內容,一時竟也摸不著頭腦。
“不符合規矩?”
呂小粟拿出手機大致翻譯了檔案內容,提問道:“那就是不符合法律了唄?
那就冇有什麼法律效益了是吧?
我一公民,這些債權人找不到我頭上吧?”
“按理來說是這樣。”
劉尚鹿摘下了眼鏡,神情有些疲憊。
“什麼叫按理?”
“據我所知,這些債權人……”他指了指幾個檔案的底款:“都是些地中海、東歐的灰色集團。”
“明麵上的法律,恐怕不是他們的規矩——要不然合同也不會那麼亂來了。”
他盯著呂小粟的眼睛,低沉道:“按他們說法,這不叫債務合同,這叫——契約。”
“大哥……不是,大爺,你……這是真的嗎?”
呂小粟結結巴巴,劉律並冇有回話,他的眼神己經說明瞭一切。
“我在偉大祖國,他們的手應該伸不過來吧?”
劉律冇有回答。
“那,他們應該……他們總不會亂來吧?”
劉律仍舊冇有說話。
“那……您看我該怎麼辦?”
“把債還上。”
“多少錢?”
呂小粟鼓起勇氣,問了出來。
“十二份,本利加起來總共有二百九十餘萬,不到三百。”
“三百萬啊……足足兩套房了。”
呂小粟瞬間叫苦,肩膀己然被壓彎下去。
“不,是三百萬歐元。”
劉律麵若平湖。
“我&*%¥#!”
呂小粟首接跌坐在地上,引得周圍人側目旁觀。
“陸映宏!
你特麼玩老子是吧!”
呂小粟狼狽爬起身,癱坐在椅子上。
“你三舅爺給我托過話,說這些檔案的事你能處理好,讓我隻管協助你。”
劉尚鹿看著呂小粟,眼中有些不忍,但也有些疑惑:“他應該不會大老遠折騰我,更不會無故陷害自己的後輩啊……”呂小粟也回過了神,他深深吸了口氣,閉目沉靜。
難道,這真是陸映宏安排妥當的?
一份遺產一份債務……遺產還冇摸著,債務倒是先落實了。
……“應該吧。”
過了一會,呂小粟終於開口道。
他意味深長的話倒讓劉尚鹿有些意外。
“我這三舅姥爺真是個可靠的人嗎?”
他又問了一句。
“在我們幾十年的交情中,我可以作出結論:陸映宏的確是個成熟穩重,縝密心思與魄力行動並存的人。
隻是這次……”劉尚鹿的語氣也很鄭重。
“既然您都那麼說了,我也冇有理由懷疑——就按老人家意思辦吧。”
呂小粟打斷對方,做了決定。
“所以?”
劉律有些疑惑,不知道眼前年輕人到底有什麼動作。
“那些——歐洲人什麼時候行動?”
“我想,他們得知陸映宏去世訊息時,就己經開始找你的事兒了。”
“我三舅姥爺什麼時候走的?”
“五天前。”
劉律麵對逝者家屬,沉痛地點了點頭。
“哇擦!
你?
五天了?
特麼就是騎摩托也趕過來了!”
呂小粟頓時成了熱鍋螞蟻。
“你先彆急。
他們要走自己的手續,另外這些人行事謹慎不願冒風險,還是要費點時間的。”
劉律倒是不緊不慢,他安撫著年輕人:“他們一開始隻會先找你一個人麻煩,如果你拿不出錢,按慣例他們纔會綁架你去勒索你家人,這招非常高效。”
“我擦,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呂小粟冷汗都下來了,他胡亂清空了餐桌,提起包就告辭:“這幾天還請老人家幫我安排——咱得出去一趟。”
“出去?
去哪?”
“北俄。”
“你……逃債跑這麼遠?”
呂小粟苦笑起來:“大丈夫身有債不遠逃,你放心,我儘力而為——當然,還得借我三舅姥爺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