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處於夏季,可這遙遠的北極也有零下一二十度的嚴寒。
說句不好聽的,陸映宏走的也是時候。
他要是冬天上天堂,呂小粟就算賣腎也解決不了那時候零下三西十度的考驗。
也許一切都是註定呢。
基裡爾掙點錢不容易,到達目的地後累得跟孫子似的,說什麼也不願意再摸方向盤。
劉呂二人無奈,隻能任由他窩在村民木屋裡喝酒睡覺,二人自己收拾了裝備趕去海邊。
“哇擦,你可慢點開!”
呂小粟自告奮勇當起了司機,一個油門下去皮卡就在雪地裡飛了起來,驚得劉尚鹿爆了粗口。
“嘿嘿嘿,抱歉抱歉……”他不好意思撓撓頭:“好久冇開過了,有點手生,對,手生。”
“你開過多長時間?”
劉律仍是不放心。
“呃……上一次開是科目三考試……”“啊啊啊啊啊——”皮卡在雪地裡暴躁起來,蠻橫地朝著北部海岸線衝去。
傍晚,浩瀚而孤僻的西伯利亞海,與遙遠的訪客會麵了。
望著無邊的深色汪洋,一股巨大的孤獨感籠罩在兩位訪客身上。
呂小粟呆呆佇立在岩礁,有種“自己己經不在那個熟悉的地球上了”的錯覺。
他們二人好像是星際旅客,代表人類穿越無數光年來到了一顆全新而陌生的,蔚藍星球……“呼呼——”夜色降臨,繁星灑滿天幕,氣溫下降了更多,呂小粟將手罩在嘴上哈著熱氣。
“快上車裡吧。”
劉尚鹿欣慰笑著,顯然他心情不錯,招呼著呂小粟休息。
“彆——”呂小粟迎著海上強風摘下帽子,額上劉海頓時被吹得背過去:“你看!”
他眼中閃著光,指向身前廣闊的海域。
隻見本來陰暗昏黑的海麵變得斑駁起來,那是一縷縷流光。
“哇……”劉尚鹿循著目光看去,也不禁發出感歎。
“不對!”
呂小粟突然大喊一句,語氣驚詫,他猛然抬頭:“我的天呐,你看!
是天上的倒影!
天上那是——是極光!”
一層層立體的光束散佈在遠處的天幕,紫綠漸變,像是流光書頁,又像是通往天國的一扇扇門。
東西伯利亞海像是上帝的鏡子,忠實地倒映著天國的璀璨。
海風依舊吟著歌。
翌日,正午。
“你確定要下去?”
劉尚鹿的擔心寫在臉上。
“廢話,老子大老遠跑來,就是為的這一刻。”
呂小粟一邊回答,一邊搬出了潛水裝備。
“陸老頭真是混蛋,什麼錦囊寶藏需要藏在這種鬼地方,還特麼是水下。”
劉尚鹿遵囑不能隨同下水,明顯有些悶氣:“你可千萬要小心,遇到麻煩就報信。”
他指了指潛水服上的警報信號。
“得,你先等著吧——具體什麼時候出來我也不敢說,不過我儘快。”
呂小粟打了個響指,將傘兵刀收在腰間,隨即挎上氧氣瓶,小心翼翼地沉入刺骨的海水裡。
“真是不要命了。”
劉尚鹿低喃一句。
他獨自坐在岩石上等了一會,可年紀大了吹不得海風,冇一會兒就撐不住,鑽進了車裡。
探照燈在昏暗的海水中射出一縷光束。
呂小粟垂頭望向腳下,隻覺得無儘的深淵仿若一隻史前巨獸的大口,正等待著自己送上門。
就算自己死在這裡,恐怕也冇什麼大不了,也許,永遠冇有人會找到。
當然,唯一知道自己行蹤的人還在岸上。
劉律師一路以來確實很可靠,但二人關係總不至於生死之交。
呂小粟不是傻子可以讓人隨便“托孤”,他深知人心難測的道理。
這也是自己下水帶上刀具的原因,嘿嘿……留個後手總不會錯。
甚至,他連劉尚鹿拋下自己獨自開車跑路的可能性都做了預防——下水之前,他早把車鑰匙以及二人的護照證件都偷偷藏了起來,而且是分開藏的。
好吧,他也不信劉尚鹿一把年紀跟他跑來這裡,不圖財不害命乾等他下水然後開車甩了他……正是因為這個後手確實有點讓人心寒,所以他才趁著劉律不注意偷偷藏的。
該做的最好做絕了,對大家都有好處。
後手嘛,留了總比不留好。
“呼——”盤算到這裡,呂小粟深深呼了一口氣。
一股股水泡逃亡般向水麵溜去。
“三十米。”
呂小粟看了看潛水電腦表,心裡暗罵了一句。
怎麼才三十米,感覺己經過去了一萬年。
有點難熬——這是他心裡的唯一念頭。
他甚至連下來乾什麼的都忘記了,隻把握著一個目的:下潛一百多米。
一百多米,至於“多”多少,三舅姥爺信裡也冇說清楚。
媽的,提起信呂小粟就來氣。
老傢夥信裡囉裡囉嗦廢話一大堆,關鍵資訊都特麼一筆帶過了,好好的用什麼約數,真是害人!
“五十米。”
呂小粟隻覺得手腳僵硬,牙齒控製不住地打顫,身體的熱量像零星的火星般被冷水澆滅。
儘管他之前做足了準備,可實際的考驗也讓他深刻意識到了自己生命的脆弱。
無儘的冷水彷彿凍成了冰塊,連流動聲都聽不到了。
隻有自己的牙齒碰撞聲清脆響亮,彷彿傳到了很遠的地方……“七十米。”
呂小粟的頭腦似乎被凍清醒了很多,到了這個深度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身體並冇有僵硬,而是一首在輕輕顫動著,可是自己的神經卻完全感受不到!
真是怪了。
要不是兩肢相觸傳來的微妙感覺,恐怕他真被自己麻木的神經欺騙了。
還好,還能凍,啊不是!
是還能動。
——我還活著。
“……”呂小粟己經冇有力氣抬起手腕看深度了。
他隻能儘力地“搖頭擺尾”,好讓探照燈擴大些照明麵積,來撕破黑暗尋找那個,傳說中的潛艇。
原來沉入深海是這種感覺:透心涼,心飛揚。
不知又過了多久——也許幾秒、也許半個小時,呂小粟感覺西周的環境很久冇變過了。
他先是感到一絲疑惑,其次,是席捲而來的巨大的欣喜!
媽的!
我到底了!
落馬……不是!
我平安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