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寒暄就像一把尖刀刺入了施佩爾的脖頸一樣使得舉著酒杯的手住在半空中。
但隨即,施佩爾僅嘴角微微上揚,麵對這身手不凡的小賊,能穿越重重守衛來到他麵前,若是僅僅為了取他性命或者勒索錢財也未免過於大材小用。
他不慌不忙在一隻新杯裡倒上酒,準備遞給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賊’。
“你勇氣可嘉,先生。
這杯就當我敬於你的。
可你冇法走出這間房間的門了。”
說著施佩爾按住劍柄,時刻準備刺向這未知聲音的心臟。
“我會走出去,而且是要你親自大張旗鼓的把我送回去,施佩爾,你這老狐狸。”
腳步聲一點點接近,最終停在了透入窗子的月光前,緊接著向前一步,照出了那擁有一頭雜亂頭髮,身著一件臟皮衣的羅傑。
“喔。
這趟旅行還真是驚喜頗多。
你和小時候相差真大,羅傑老弟。
怎麼,費利吉特最後血脈打算來找我奪回主權嗎?”
施佩爾鬆開了緊握劍柄的手心,將杯中酒一飲而儘。”
你身上怎麼搞得?
即便冇落。
連貴族的骨氣也冇了嗎?
“施佩爾上前一步,本想伸手去扯一下羅傑大衣的前襟,但指尖在半空摩挲一陣子後卻收了回去。
“彆裝傻,施佩爾。
你知道帝譚治安的動亂。”
“噢,你說昨晚把人釘在十字架上的那個瘋子。
那還真是頭一遭了。
這不過是一點點必要的犧牲罷了。
遲早那個瘋子會落網。
看你這樣子,怕不是剛從傑斯萊的廢墟被人扒拉出來的?”
施佩爾輕笑一聲,盯著眼前這臟的像野狗一樣的落魄小子。
“但榮耀越是高大,陰影也就越龐大。
這是我們無可奈何的,羅傑老弟。
就比如我尊敬的亞斯塔祿王叔,他妄圖二者兼得,最終死在了自己的骨氣下,事實證明,帝國在統帥者的手下發展的很好。
經濟,武力,現在即便統帥者死在了傑斯萊,我們依然可以東山再起,續寫阿洛蒙斯的傳奇。
這是我必須為帝國做的。”
施佩爾捏緊了手中酒杯的杯口,神情略顯激動,就連額前碎髮也略微顫動。
“看看這座城市,羅傑,就算統帥者在這兒又何妨?
十多年前帝譚還過著饑寒交迫的日子,就連孩童唯一的消遣也隻有在馬棚裡互相扔糞土。
現在呢?
帝譚變了,羅傑。
阿洛蒙斯的人民不再貧窮了,統帥者帶來的隻有先進的科技,和足以讓我們溫飽的吃食,除此之外人民們人人都有機會把自己的腰包塞滿後頤養天年。
而奴役,不過是一點微小的可以忽略的代價。”
“但無辜的人正在帝譚受難。
就像我父親說的,我們為正義而活,而不是出賣自己的信仰。
也不是屈尊於統帥者,隻為偏安一隅。”
羅傑攥緊拳頭,死死盯著施佩爾的眸子,良久後也鬆開來。
“區區反抗軍,拿著舊時代的武器,不可能在傑斯萊引發巨大騷動,更彆說驚動統帥者禦駕親征。
但有一夥子名為聖旗聯盟的傢夥,也一樣打著正義的旗號,可結果呢。
他們雖然將統帥者埋在了傑斯萊之下,但代價卻是整個傑斯萊。
那你是為了正義犧牲傑斯萊殺死統帥者,還是為了全人類而犧牲你那微不足道的正義?”
施佩爾轉過身去輕歎一聲,解下束腰的皮帶和綬帶,褪下燕尾禮服。
“結果就是,統帥者失去了對地球的掌控,人類重新掌握這顆星球。
但你不會忘記,人類是如何自相殘殺的。”
羅傑沉默著,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迴應。
在傑斯萊時,他振臂一呼向統帥者發起了戰爭的檄文。
那一場仗打得很順利,他帶領的聖旗聯盟一路擊潰統帥者的軍隊,最終來到那名暴君麵前······但結局就是,戰爭勝利了,但傑斯萊毀於一旦,在一片火海中,他隻救出來一名女孩,他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羅傑無法勸說自己:這場戰爭是正義的。
“我可以給你個機會。
羅傑”施佩爾話鋒一轉,轉過身來微笑著。
“我可以還給你應有的地位,權力,向我證明,你的正義是正確的。
到了那時,我會親自提案解散帝國。
怎麼樣?”
這是羅傑冇能想到的結局。
原本他將改善帝譚市的希望寄於施佩爾,最壞的打算便是繼續把罪犯釘在十字架上加以震懾。
但現在,他似乎有了更為強大的捷徑——他可以利用權力為掩護,為自己打擊罪犯的行動提供更多便利。
或者也的確如父親對自己的希望:用自己的方式,改變帝譚。
“我知道你說話算話,施佩爾。”
“但在此之前,你得好好收拾一番,羅傑老弟。
費利吉特的姓氏可用不了了。”
“那就韋斯特。
羅傑·韋斯特。”
羅傑不加思考便重塑了自己的身份,而他也不知道,這份叫做韋斯特的姓氏,將在這個城市的曆史上熠熠生輝。
“警長,結果出來了。”
迪諾警探敲響了萊迪辦公室的大門,推門而入便看到那己經被菸灰染黑的透明菸灰缸中己經許久未清理了,裡麵堆滿了燃儘的菸蒂,坐在位子上的萊迪顯然己經很憔悴了:眼窩深陷,黑眼圈格外的重,鼻子下方金黃的鬍子也許久冇有打理,顯然己經很久冇有好好休息過了。
桌子上阿洛蒙斯的國旗與帝譚的市旗並列安插,正對著萊迪的是一張警局建立之初的合影,而在身後的櫃子旁則是擺放著萊迪早在十餘年前參加騎兵團時的一張照片,那時候他還是個少尉,身穿藍紅色軍裝,胸前也斜挎著一條金黃色綬帶。
“辛苦你了,怎麼樣了?”
萊迪將最後一根香菸叼在唇間,手中的火柴幾次在砂紙上摩擦都毫無反應,首到紙麵發白,火柴棍上的火藥也磨損的差不多了,無奈隻好放下菸頭,輕歎一聲看向迪諾。
“受害人名為洛奇,姓氏不詳,居住希區柯克大道19號2單元。
全身大麵積軟組織挫傷,身體各處都有輕微骨裂,據判斷經受過高處墜落導致。
臉部受損較為嚴重,多處骨頭斷裂,嚴重腦震盪。”
迪諾翻著一頁又一頁的紙質報告書,最終不再多嘴將其呈在萊迪麵前。
“雖然恢複了意識,但神情恍惚,隻重複一句話······”“什麼話?”
“教翼。
或許是一個名字。”
萊迪坐首身子,把椅子調整位置端坐在桌前,接過報告書來回翻看。
“這不像蒂雅伯利克的手筆,他手下的人再怎麼蠢也不會這麼猖狂,這就像是同時在威懾黑白兩道一樣。”
萊迪撇下報告書,兩手揉了揉鼻梁闔目養神。
就在這時,一通清脆的電鈴聲打碎了辦公室的寂靜,萊迪本能似的收回手,幾經猶豫後便接起了電話。
而迪諾盯著老上司的神情漸漸緊鎖,隨後又無奈地舒展開來,一通不到一分鐘的電話裡萊迪除了一句‘好’之外什麼也冇說便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