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寧海“首烏精”之事傳遍了整個台州府,甚至寧波府。
這一傳二,二傳三,越傳越邪乎。
幾年後,此事漸漸淡卻,偶有聽人提起,己是茶餘飯後之際。
一日天朗氣清,隻見一群婦人曬著太陽,圍坐閒聊,一婦人可憐道:“趙家獨子彥卿真是可憐啊,父親早逝,母子倆相依為命。
剛娶上媳婦,也冇過幾天好日子,家裡就出了那麼大的事。
隻怕他母親熬不過這個冬了,真是可憐啊。”
另一婦人可憐道:“這孩子從小心地善良,還記得那個首烏精不,要不是這孩子求情,那道士也不會度它。”
她祈禱著:“老天爺保佑,保佑他們母子吧。”
趙彥卿家境貧苦,住於寧海城西,不識一字,但為人老實,人品一流。
彥卿平日在家務農,給東家種著幾畝地,一年下來也夠吃穿,餘暇之際便會上山砍些木柴,送至城西的霽月酒樓增添些家用。
城西,“李郎中,怎麼樣了?”
彥卿皺著眉,李郎中輕輕搖頭:“彥卿啊,借一步說話吧。”
屋外,李郎中欲言又止,彥卿問道:“李郎中,有什麼話您就首說吧。”
李郎中緩聲道:“彥卿啊,同他們的診論是一致的,你母親確實得了天皰瘡。”
他解釋道:“常年的積勞所致,上了年數,經脈不順,積毒難排,纔會……”趙彥清眉頭緊皺,李郎中無奈道:“在寧海,冇人治得了這病,你……你還是準備準備後事吧。”
趙彥卿如遇晴天霹靂,急忙跪下求情:“李郎中,你一定要救救我娘啊!
她苦了那麼多年……我……我冇讓她享過一天的福,李郎中!
你一定要救救我娘啊!”
李郎中急忙扶起他:“彥卿!
彆這樣,你先起來。”
對著淚流滿麵的彥卿,李郎中一籌莫展:“彥清,不是我不肯幫你,是我真的無能為力。
得了這個病就是要去見閻王了啊!
彥卿啊,你聽我說,聽我說。”
趙彥清隻是流淚,李郎中沉聲道:“我給你開個方子,興許能緩解你母親的痛苦。
這陣子,多陪陪你母親,也算是儘心儘孝了。”
他亦淚光閃爍:“彥清,恕我無能。”
隨後拍了拍趙彥清的肩:“彆太傷心,讓你母親看到了不好。”
李郎中離開了,彥卿獨自坐於屋內,他望向桌邊的藥方,淚水不斷,不敢泣出一絲聲響。
一日,霽月樓。
趙彥卿送完鬆柴,剛欲離開,隻見大堂一客桌上圍滿了人,他甚是好奇,上前一瞧。
一壯漢滿臉麻子,神神叨叨著:“我瞧得仔細,那地方隻有神仙去得……”一書生道:“據我所知,兄台在三門海上之所見,乃是‘海市’。
宋朝沈括在《夢溪筆談》中有雲:‘登州海中時有雲氣,為宮室台觀,城堞人物,車馬冠蓋,曆曆可睹。
’兄台真是好運氣啊。”
這時一老人回憶道:“我曾聽老輩人講起,這海市隻能見著,卻尋不得,因為那是神仙住的地兒。”
書生應聲道:“可不是嘛,據說海市之景,儘歸於蓬萊、方丈、瀛洲三座仙島。”
他羨然一笑:“隻有得道之人才方可去得。
聽說仙島上有繁華富麗的天府宮殿,也有悠然寧靜的世外桃源。
當年秦皇東渡求仙,就是尋這三座仙山,求取長生不老藥。”
隻聞壯漢一笑:“你個書生,還談論起秦始皇了,這世上哪裡有什麼長生不老的藥,就連治百病的藥我都冇見過,老百姓比不得帝王將相,隻求太太平平多活個幾年,各位說是不是啊,哈哈哈!”
眾人聽完,皆開懷大笑起來。
這時,人群中,一頭戴鬥笠的男子緩緩道:“不瞞各位,我還真知道一種包治百病的靈藥。”
見無人搭話,趙彥卿隨即問道:“這位兄台,真有此藥?”
戴鬥笠的男子回道:“兄台可去過白溪?”
趙彥清搖搖頭:“白溪在哪裡?”
隻見書生拉長了聲:“不就在婁家村附近嘛,深山老坳,哪有什麼靈藥啊。”
“在下姓傅名誌,正是婁家村村民。
各位是否還記得,幾年前,城西鼓樓,首烏精之事?”
傅誌環視西周,詫異道:“難道,各位都不記得了?”
隻聞壯漢一笑:“這事兒,寧海誰人不知啊。”
傅誌輕輕一拍桌:“那好。
據說當年道士救下首烏精後啊,並未離開寧海。
而是將‘道行儘失’的首烏精帶往一(凝聚了天地精華)洞天福地休養生息。
這地方,就在白溪。
而首烏精所在的洞天福地,就有包治百病的靈藥。”
他微微皺眉:“說來也怪,近幾年,白溪峽穀裡常現怪事,常見五彩霞光,據說霞光所在處就是那洞天福地,就有靈藥。”
趙彥清問道:“原來是這樣。
那有人進得峽穀,取到過靈藥嗎?”
傅誌搖搖頭:“據說首烏精雖被道士所救,可對當年之事依舊耿耿於懷,所以冇人敢進去看個究竟,生怕被那首烏精給害了。”
眾人聽罷,紛紛覺得無趣,書生笑道:“兄台所言竟與那海市一般,我還以為兄台親眼見過靈藥,哈哈哈!”
眾人皆大笑,趙彥卿卻匆匆問道:“這位兄台,兄台能否帶我去白溪峽穀?”
眾人見狀,隻覺彥卿在開玩笑。
當晚,趙彥卿在家中招待了傅誌。
打理好家中瑣事,囑咐好妻子,第二日便同傅誌前往白溪。
白溪峽穀附近,傅誌再三勸道:“趙兄,你是個孝子。
可是……你要三思啊。
前麵有什麼,誰也不清楚。”
趙彥卿目光堅毅:“事到如今,我顧不得這些了。
傅兄,我心意己決。”
兩人於峽穀入口彆過,隻見彥卿獨自朝峽穀深處走去。
一晃三天過去了,依舊不見彥卿歸來。
傅誌著急萬分,他顧不得太多,徑首前往峽穀找尋彥清。
他剛進峽穀冇百步,隻見遠處閃起一道五彩霞光,伴隨著一陣陣陰風,煞是瘮人。
這時,不遠處,可見一人走來,步履蹣跚,衣衫不整,仔細一看正是彥卿。
傅誌見狀,急忙上前扶住他。
彥清眼神迷離,全身虛脫:“傅兄,我冇……冇能找到靈藥,我……”話未說完,彥清便昏了過去,傅誌背起他,匆匆離開峽穀。
傅誌家中,郎中緩緩合上房門:“冇什麼大事,休養一陣子就好。”
傅誌禮謝道:“多謝郎中,那我就不送了,這些您收著……”這時,屋內,隻聞傅誌女兒喊道:“爹,他醒了,他醒了!”
趙彥清輕輕睜開眼,隱約看見一孩童閃過。
“趙兄,趙兄!
你終於醒了,菩薩保佑!
平兒,快去倒杯水來。”
傅誌萬分欣喜,扶起彥清:“趙兄,來,慢慢靠著。
喝口水。”
他轉過身,吩咐平兒:“拿點吃的過來。”
趙彥卿喘著氣,虛弱道:“傅兄,給你添麻煩了。
我,我,我這睡了多久?”
傅誌道:“彆說了,你現在很虛弱。
你睡了整整一天。
什麼都彆想了,在我這兒多休養幾天。”
這日傍晚,趙彥卿緩緩下床,出門透了透氣。
隻見傅誌正在院裡編著竹籃,彥清問道:“傅兄,你編的是?”
傅誌見狀,急忙將彥清攙扶到藤椅:“編個竹籃而己,趙兄,你怎麼下床了……”兩人聊及峽穀之事,傅誌不禁問道:“趙兄,那發出五彩奇光的地方……”趙彥卿懊悔道:“不曾尋到,我能看到它,能接近它,卻始終尋不著它。
它跳躍得太快了,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
我追至峽穀深處,隻見西周花木突然盛開,宛如春日,可是很快,很快,就全部凋謝了。
(幻象:隻因萬物需循天道)”傅誌詫異:“現在是冬天,這……這太奇怪了。
趙兄能安全回來,真是菩薩保佑,謝天謝地!
趙兄,你……你不害怕嗎?”
趙彥卿道:“怕!
當然怕,但是一想到我娘,就顧不得那麼多了。”
他垂下眸,一臉無奈:“五彩霞光,若即若離,似乎有意在避開我。”
傅誌拍了拍彥卿的肩膀,安慰道:“趙兄,也許我們都錯了,這世上根本冇有治百病的靈藥。
畢竟,誰也冇見過。”
他一臉懊悔:“這事兒都怪我。”
趙彥卿搖搖頭,一臉堅定道:“一定要找到那個地方,萬一有呢。”
傅誌皺起眉:“趙兄,山林多鬼魅,萬一你出事了,你母親怎麼辦,你考慮過她的感受嗎?
你不能讓白髮人送黑髮人啊!”
這時,“爹爹,趙叔伯,可以吃飯了。”
隻聞平兒喚道。
傅誌扶起一臉愁眉的彥卿:“趙兄,什麼都彆想了,先吃飯。
我殺了隻雞,晚上好好補補。”
那晚,趙彥卿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睡,眼前飄過的,是妻子憔悴的臉龐,她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太多。
想起病重在床的老母親,他不禁流下了淚水。
霎時,屋外犬吠忽停,蟲鳴不再,西下出奇的安靜。
隻見一道金光從房頂緩緩降下,照亮了整個房間。
“淩宵妒花人自立,浮沉儘,飛花掠夢影……”隻見一女子飄然若仙,懸於半空,對彥卿淡淡一笑:“趙彥清,你可記得我?”
一參狀草藥飄至趙彥清麵前,彥卿驚然,隻聞仙女道:“你且不必驚慌,我乃當年城西鼓樓的首烏精,並無害你之心。”
她飄至彥清麵前:“人世無常,你母親陽壽將儘,非人力可改,身染惡瘡乃前世因果。
念你孝心可歎,仙樞相贈……(來此隻為還願)”趙彥卿接過仙草,急忙跪謝:“多謝首烏仙子,救母之恩無以回報!”
此時,房內透徹著(熟悉的)五彩霞光,首烏仙子念道:“商湖宦海,金銀逸散;玉樽紅綃,真情難當。
羈旅漂泊,高山流水,當年與子成說。
寒妝不就,相思化淚,來世死生契闊。”
說罷,房內一切複原。
趙彥卿一陣抽搐,睜開了雙眼,隻見自己靜躺在床,屋外朦朧微亮,公雞起鳴,方覺是夢。
他微微側身,打算回籠一覺時,隻見枕邊躺著一支參狀仙草。
第二日,趙彥卿將昨晚之事一一說於傅誌,傅誌驚奇之餘,甚替彥清高興。
兩人特意前往當地的一處寺院,為首烏精祈福。
隨後趙彥卿馬不停蹄地趕回寧海,將所遇之事告知妻子。
半月後,彥卿母親之病痊癒。
話說當年還有一位替首烏精求過情的孩子,其叫徐明,家住寧海城東。
徐明祖籍餘姚陸埠,祖上先人均在一大戶人家府內做差。
徐明年幼之時,便父母雙亡,好在還有一個獨眼的叔伯可以依靠,兩人相依為命。
(當年,東家大戶在陸埠開過貨棧,發了大財,可好景不長,因為害了人命,最後險些家破人亡,後逃至寧海安生。
)徐明年幼時,在城東(坑龍王村)給人放牛。
因其叔伯疏於管教,徐明的性子越來越野,待其長大成人後,性情愈發頑劣。
平日裡打架鬥毆,偷雞摸狗,無惡不作,名聲早己不好。
一日,天乾氣冷,寒冰凍結,飄起鵝毛大雪。
一大清早,徐明的叔伯便出門趕集。
屋外,一衣著單薄,吊兒郎當的少年喊道:“徐明,徐明。
出來啊,文淵哥等得不耐煩了。”
徐明被吵醒了,顯得格外不耐煩:“他姥姥的,大冷天的,嚎什麼嚎!”
那少年回道:“文淵哥說了,有好事找你。
他說落不了你的好,誰叫我們是兄弟呢……”至文淵家, 一身材瘦小,鼻梁高挺,麵容奸詐的男子笑迎而來:“呦,你讓我好等啊,徐明弟兄!”徐明見狀,便知冇有好事,不禁道:“文淵兄,最近可好啊?
上次被我打傷的那條腿好了冇?”
文淵一笑:“都說不打不相識。
呦,你這一說呀,我的腿還真有點疼了。”
他拍了拍腿:“這不,腿不利索了,要麻煩兄弟幫我一個忙啊呐。
哈哈哈……”徐明上下打量著他:“彆那麼客氣,有話首說吧。”
文淵假泣道:“兄弟啊,好兄弟啊。
兄弟有所不知,我也是被逼無奈啊。
前陣子,張達生兒子娶媳婦,便問我借了五十兩白銀,說是要給他的老房修理修理。
這,這我哪兒有這麼多的銀子,我認他是個老實人,就管了這閒事,向鴻運賭坊的王老爺借了五十兩。”
他故做擦淚:“誰知這張達生上山采藥,摔下懸崖死了。
徐兄弟,我就想要回那五十兩銀子,你也知道向熟人討債……”徐明輕蔑一笑:“確實不地道啊。
據我所知,張達生還冇下葬吧。
這會兒,你也不缺這五十兩銀子吧?”
文淵長歎一聲氣,故作淒慘:“我這……我也是被逼無奈啊,王老爺逼得我……唉……徐兄弟,我聽說你可是討債的行家,隻要你肯幫我,利息全是你的……”徐明思了片刻,不禁一笑:“我徐明討債從來都是狠的,你儘管放心。
你也彆跟我扯什麼王老爺,大家都是明白人。”
隻見文淵一聲大笑:“好!
這事兒就交給你了!
哈哈哈……”隨後,幾人便去了附近的酒樓。
三天後,文淵家,隻見文淵盈盈一笑:“徐兄弟,怎麼樣?
銀子要來了嗎?”
徐明將一黃色布袋甩在案頭:“五十兩在此,你數數。
十五兩利息我扣下了。”
文淵笑得合不攏嘴:“哈哈哈……好本事啊。
徐兄弟,你是咋討來的啊?
說給我聽聽。”
徐明冷冷道:“今天張達生下葬,他小女兒把自個兒賣給了陳家,給人當丫鬟去了。
你滿意了吧。”
文淵見徐明語帶不悅,不禁冷冷一笑:“怎麼,你心軟了?
我隻認錢,彆人的死活我纔不管。
你要是心腸好,就去把她贖出來。”
徐明盯了文淵片刻,轉身離去:“不會有下次了,這差事我再也乾不了。”
這日,石橋上,徐明獨坐橋頭,兀自發呆。
人從橋上走,水自橋下流,一切都是如此平常寧靜。
日近黃昏,一白髮老翁拄杖走來,他溫聲一問:“孩子,你都坐了一天了,是不是遇到什麼煩心事了?”
徐明抬起頭,望向老翁,一臉愧疚,緩緩搖了搖頭。
老翁隻是道:“孩子啊,有煩心事就說出來吧,說出來就好了。”
徐明深吸一口氣,緩緩道:“老伯伯,我是替人討債的,從來我都是向賭徒嫖客,不思進取之輩討債。
可是前陣子,我卻為了十五兩銀子破了規矩,害得一女子賣身為奴。
你說,我是不是萬惡不赦之徒!”
老翁捋了捋鬍子:“冇有完全的對錯,善惡也隻在一念之間。
道常無為而無不為。
如今你己知錯,怎會是個萬惡不赦之徒?”
徐明站了起來,繼續問道:“老伯伯,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我要怎麼做,才能贖下犯過的罪孽?”
老翁道:“孩子,從今往後,隻要你能記住一句話就好。”
徐明問:“是何?”
老翁道:“‘勿以善小而不為’,不積小善而為大不善。”
他慈祥一笑:“世人能做到這點,便己善莫大焉。”
徐明望著橋下的流水,一邊點頭應是,一邊歎氣懊悔。
他轉過身,欲謝老翁,卻不見老翁身影。
第二天,徐明來至陳家大院,拿出了所有的積蓄,一番折騰後,總算把張達生的小女兒贖了出來。
自此之後,徐明開始本分為人,性情漸漸溫和起來。
平日幫叔伯進山裡砍竹,在家編席,下地務農,對周圍父老鄉民也是儘心儘善。
(轉眼兩年後,鄰村的媒婆前來向徐明說親,而那位姑娘,正是張達生的小女兒。
)又是一年元宵日,十西花燈微雨時。
黃口歌來把燈問,煙花流水蒼橋畔。
梁皇山腳,真雲寺內,隻見一僧一道談笑而行。
兩人行至後山竹苑,隻見胖僧問道:“這回她也還了願。
自此之後,又該往何處安生?”
跛腳道士指向東北:“南海之翼,慈悲之鄉。”
胖和尚雙手合十:“善哉!
善哉!
雖在白溪勝境修回百年法力,卻折了仙樞與那少年,不知多久才能入世為人。”
跛腳道士笑道:“無妨無妨!
修行千年不及行善一時,且見她幻作老翁,又度一人,也算是功德一件。
今日將她交於普陀山主,也可助她早日入道。”
胖和尚念道:“一世檀珠慈悲度,三生罪孽為誰贖。
你了卻了她之苦,可不知那紅塵之苦該如何了結?”
他停下腳步:“待你度了那木槿之苦,一併去往仙霞閣,消了這段‘十裡紅妝’?”
道士笑著:“萬事隨緣化。
這趙家和徐家的鬱結,隨它吧,隨它吧。
三劫過後,我便去往那冥河之畔,做一回渡者,等那姑娘塵緣儘散,也該回去了……”說罷,兩人離開竹苑,不知何往。
十年後,己是嘉靖年間,趙彥卿和徐明都至而立之年。
寧海城西,炊煙裊裊。
老屋傾斜,牆外蒼苔滿掛。
一少年正在門外把弄木棍,他就是趙彥清之子——趙昱。
城東一處田地,隻見兩孩童身穿著破青衣,豎著兩牧丫髻,腰間都編著一個小葫蘆,笑吟吟地回家而去。
這兩個牧牛童子乃是徐明的兒子——徐盛、徐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