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天台的邊緣呆呆的望著遠處山上的天文台，夕陽將天上的雲染的粉紅。手機在一旁響起了鈴聲，我低頭一看，不禁歎了口氣。是媽媽打過來的。
“喊你半天你聽不見啊？趕緊下來吃飯，彆忘了把衣服收了，剛看天氣預報說今晚有雨呢。”我嗯了幾聲，把電話掛掉了。手機回到了剛開始的介麵，那是我在十分鐘前給潤清發的一條訊息“我們明天找個時間聊聊吧”。我心裡一揪，默默站了起來，把掛在晾衣架上衣服收好，緩緩走下了樓梯。
“你把衣服放我那屋左邊櫃子裡，記得疊整齊啊。”媽媽正在端菜，看著從樓上走下來的我提醒道。我應了一聲，把手中的衣服挨個疊好，碼在了櫃子裡。
“讓米飯再燜幾分鐘吧，讓它捂捂，吃著更勁道。”我從廚房把碗筷擺在桌子上，看著媽媽從冰箱裡拿出了幾瓶冰啤酒。
“咱倆今天可得喝點，就算不為你爸也得為了我這桌菜”她用牙把瓶蓋咬開，朝我遞了一瓶。我愣愣的望著她，並冇有伸手。
“咋回事，今兒話這麼少？”媽媽把啤酒擺在桌子上，打開鍋蓋又給我盛了一碗飯。“最近我的花卉店生意可是出奇的好哇。”
“媽。”我說。“我不想考科大了，我想去當兵。”我像是泄了氣的氣球一般，把頭低了下去。媽媽愣了一下，隨後又尷尬的笑了笑。
“馬上高考了，我知道你壓力大。但是……”
“媽您彆說了。”我拿起啤酒喝了一口。“我想好了，這是我的願望。”
“你就不想想現在當兵多危險啊？整天這打仗那衝突的，萬一哪天咱們也要打仗呢？你去了前線誰來保證你的安全？”
“媽，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彆擱這跟我瞎說！”媽媽大喊了一聲，我被嚇了一跳，啤酒從手裡掉在了桌子上。
媽媽拿起啤酒喝了一大口，像是想要把憤怒嚥到肚子裡。她坐在那深呼吸了幾次後，心情慢慢的平複了下來。
“你為我考慮考慮好嗎？”媽媽緩緩的說。“你爸走了，你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辦？我怎麼向你爸交代？我答應過他一定要照顧好你的。”媽媽又喝了一大口啤酒，整個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你不用拿我爸壓我，你知道我……恨他，他跟我沒關係。”我說這句話的時候顯得底氣不足。
“我能理解你爸，你爸他……”
“先吃飯吧，不要再說了。”我低頭剝了一隻蝦，放在媽媽的碗裡。媽媽好像知道了什麼一樣，放下了啤酒，往嘴裡扒了幾口飯，兩個人默默的咀嚼著，顯得飯桌上的氣氛格外緊張。
“你聽話，今天吃完飯和我去給你爸燒紙。我一個人走夜路害怕”。我剛想說不去，但聽見媽這麼說，我點了點頭。
我草草的把碗裡的飯吃完，坐在那一口接一口的喝啤酒。一旁的手機屏亮了，我轉頭一看，原來是王浩發來的資訊。
“趁早做出選擇吧，我們一直等待著你的決定，不要辜負我們對你的期望。”
我默默退出了聊天框，抬頭看著媽媽在專心對付一隻蝦。
“怎麼了？”也許是我的樣子在媽媽眼裡太過於狼狽，她不禁開口問了我一句。
“冇啥大事，吃飽了嗎？咱走吧，”我把碗筷收到一起放在水池裡，提著紙錢向樓下走去。
現在正值冬天，前兩天纔剛剛立冬，我提著紙錢放到街角，便起身走到路邊等著。我家住在郊區，周圍的路上很少來車，顯得格外冷清。原本前兩年政府想在這裡修高鐵站，但由於征地時遭到了幾家農戶的阻攔，說是會破壞他們家裡的風水。最後隻能不了了之。
“至韋，我和羽珞來看你了。”媽媽在身後點燃了一遝紙錢，放進了火堆裡。“彆不捨的花，在下麵對自己好點，羽珞現在長大了，我也冇多大負擔。你看，這是給你包的餃子，還有水果呢……”我轉過身來，看著媽媽把煙拆開扔了進去。一陣冷風吹了過來，風中混雜著嗆人的煙火和菸草的味道。火堆中混雜著蘋果和橘子，它們正在火焰的炙烤下失去水分而逐漸萎縮。
媽媽拿著酒繞著火堆灑了一圈，剩下的都倒進了火堆裡。媽媽對著火堆正悄悄的說著什麼，緊接著便站起身說：“走吧，回家。”我盯著火堆裡逐漸萎縮的蘋果看了幾秒，轉身拉住媽媽的胳膊向家裡走去。
距離高考隻剩下了六個月，那種無形的壓力籠罩在我的頭上，令人喘不過氣。正如我在餐桌上和媽媽說的那樣，我想要去當兵，並不是我不體諒媽媽的感受，而是我經過了許多天以後考慮的結果。我的成績隻能勉強達到二本線上，並且想要快速達到自己的一些想法，當兵是最快速的途徑。
當然，如果今天冇有去和王浩吃飯，冇有知道這件事的話，或許我會做出不一樣的選擇。
我把衣服塞到洗衣機裡，看了一眼癱坐在沙發上喝著啤酒追劇的媽媽，轉身回到了自己房間。我打開手機，看著剛接收到的資訊，皺起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