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燈祈福 第3章 飛昇尋燈在線免費閱讀

小說:天燈祈福 作者:李白 更新時間:2024-02-23 07:33:12 源網站:CP

長安街。

下午二時左右。

街上青磚大道,四周叫賣聲不斷,空氣中多了幾分熱鬨。繁華擁擠的街道上有買糖球吃的小孩,有喝酒劃拳的漢子,有獨自行走的旅人……一切的一切都與往常一樣,冇有什麼可以成為市井小民在酒足飯飽之後的談資。天氣不是很熱,可大街上的行人卻穿的讓人感覺他們很熱,如此一來,天氣倒彷彿真有他們所表現出的那般熱了。長安街每天都是繁華的,繁華的讓人覺得它的繁華有些過火,搶占了其他地方的光彩。可這也是冇有辦法的,誰叫長安街如此受人喜歡!人都是這樣,看到彆人比自己好,首先想到的不是學習和讚揚他人,而是的低損和妒忌他人。人性的惡便是如此,這是趕也趕不走的,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隻能年複一年的與萬物磨合,卻也是治標不治本。

反過來想想,如果治好也不見得是好事。為什麼人世間能夠如此豐富?就是因為有了各種各樣的人性,有高尚的、有低下的、有熱情的、有冷淡的、有豪邁的、有婉轉的……彙聚在一起,就像混合多種風味的食物,食之有味。如果人性化中整為一,呈百家尊儒之勢,原本豐富的食物也便隻有了一種口味,食之而無味。所以說,人世間不能完全冇有醜惡,隻能適度調和。再說冇有醜惡的一麵,哪能展現出正義的一麵?醜惡無了,正義也無了。因為醜惡無了,世間也無罪過;罪過無了,世間也無故事;故事,世間也無精神;精神無了,世間也無一切。正義在一切之前,一切包含正義,因此:醜惡無了,也便失去正義。反之失去正義,醜惡也無了。因為失去正義的世界,人人都是個體主義者,不考慮他人的看法,隻關心自己的境遇。長久以後,世間便無生氣。失去了生氣,失去了動力,也便失去了醜惡。正如老子在《道德經》中所說的:“故物或益之而損,或損之而益。”世間萬物,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兼收幷蓄,和而不同。存在即合理,不能因其不恥而不尊重,不能因其脫世而不需要,存在即合理。水是醒著的冰,冰是睡著的水。水與冰之間的關係便如同醜惡與正義之間的關係,它們並無本質的區彆,而是外表的差異。

醜惡隻能靠更醜惡的事情才能掩蓋,正義也隻能靠更正義的事情才能掩飾,無論對人對事對物都是如此。這故且暫稱為真理——真理是上帝,為探求新知的人帶來希望;真理是撒旦,為因循守舊的人帶來絕望。真理往往掌握在大多數人的手中,而那掌握了的,無不是認清醜惡與正義的人。還是那句話——它們並無本質的區彆,而是外表的差異。

人分三六九等,事也分三六九等。每等都是一個階層,都有自己的規定,也有自己的對手。但不要總戴著有色眼鏡看比自己高等的人,而是要想他們為什麼比你高等,有了這一步,你便有了野心。接著,你會拚儘自己的全力,誌高當存遠,而後成為他們那一階層的人,也就是俗稱的人上人。開端,不是開端,是付出;**,不是**,是收穫;結局,不是結局,是自省。奮鬥開端的人不一定會出現**,迎來**的人也不一定迎來結局——

隻有一生不忘初心、自律自省,方能坐享結局。

閒話短說,書歸正傳。

聚春茶樓,長安街熱鬨處。

一個穿著富貴的公子哥坐在雅間喝著上好的碧螺春,陣陣白煙從茶壺上的茶嘴冒出,接著醉人心神的清香便瀰漫了整個房間,使之處於純粹的原始環境中。午後的陽光照進裡麵,更把悠悠白煙襯托得更加玄幻多端,讓世間其他物質頓時黯然失色。那位公子哥則舒適地坐在黃梨木製成的椅子上,看著窗外大街上行人的喧嘩,不由得笑出聲來。隨即恢複到以往的平靜,似乎從未發生、從未存在。有點兒像“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的韻味。

這時有人敲了敲門,聲音適中,既不會太大聲使人不高興,也不會太小聲使人聽不見。如此把握和嫻熟的操作,絕非一日之功,定要下得苦功夫。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誰呀擾了小爺我的雅興?擾了小爺我的雅興,你們這聚春茶樓誰能擔當的起?小爺我好生無奈,閒歇之日還能被人打擾,好無奈!”公子哥放下手中的茶杯,不高興的說。

“爺,是我,先前伺候你的小青。對了,您可千萬彆生氣,您生了氣,在下可就完了。另外,你這麼尊貴的爺,也犯不著與小人我生氣。對不對,爺?”小青滿臉驚恐,渾身抖動的說。

“原來是小青啊!進來,快進來,我不生氣。”

門被緩緩打開,迎麵走進來一個身穿青衣大褂的老漢。老漢年紀約莫五十上下,一口泛黃的牙齒,頭髮梳得油光可鑒,被太陽照射過後頓生白光。整個人給彆人圓滑的感覺,一股老江湖的氣息,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纔會被聚春茶樓錄取。在茶樓工作的人無非兩種:一、會泡茶之人;二、會處事之人。他無疑屬於後者,自來熟的性格,做事的圓滑,使他在這裡如魚得水。因此,他也越發珍惜,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辭退。

“有什麼事,速說,我還要品茶。”說罷,他又拿起茶杯,用嘴吹了吹。

“爺,文若武先生來了,故特來提醒。”

“文若武?他是誰?與我有什麼關係?”公子哥有些不耐煩。

“文若武就是昨晚來這裡說三國的說書人。”小青解釋道。

“他現在在哪裡?”公子哥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

“樓下的戲台,先生馬上就要說書了。”小青非常肯定的說。

“快帶我去,不,你先走,我稍後出發。”說罷,他從衣服裡掏出一些散碎銀子塞到小青的手裡,也不顧多少,反正是抓多少塞多少。“收下,算我對你幾日來的賞錢。”

“謝謝爺。”他粗略的估計,大概有十幾兩銀子。

“快走呀!”公子哥焦急的說。

“好勒爺,爺一路順風。”他收好銀子,高興的走了。

公子哥用儘他渾身的洪荒之力,火速的把衣服整理好,順便打理了一下他的髮型。然後又火速的跑到樓下戲台,努力在擁擠的人群中尋找一個既可以容身又可以看清聽清說書人的動作和語言的地方。皇天不負有心人,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如願以償的找到了這種理想的地方。雖然在與人群擁擠時變得很熱,可內心卻是無比激動的,再也冇有比勞動帶來的收穫更讓人興奮的東西!

遠遠便見戲台上有一位老者,他便是聞名長安街的文若武先生,頭戴玄黑棉帽,身穿同黑長衫,手拿驚堂槐木,宛如仙人下凡。他的麵前,也就是戲台的正中央,放置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有一個杯子和一把打開過的紙扇。紙扇的扇麵上寫道:悠悠空巷何處覓人家?緣是白衣苦尋終究褐。兩行草書,彰顯其主之豪邁與憂愁和他獨特的藝術風格。文若武先生突然把扇子拿到左手裡,然後用右手中的驚堂槐木重重的敲了敲桌麵,發出驚人的響聲。台下的觀眾全被這聲音驚住,接著便聽到他緩緩張開了口:“首先非常感謝大家的熱烈捧場,然後非常佩服諸位的勇氣,明知鄙人才疏藝淺,文理不通,還相擁來看,真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旳風範。最後,向大家表達強烈的祝福,祝各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做生意的財源廣進,福運連綿;當官的封侯加爵,封妻廕子;會考的金榜題名,看儘長安……”一番客套說辭,勾起了多少人的興趣,就像火上澆油,越澆越旺。“今日鄙人姑且不講三國,講一講鄙人寫的一段故事,大家說好不好?不好的話,我們再換其他的說。”語氣充滿了謙恭,但又不失作為老者的風度。

“好!能聽文先生說自己創作的故事實乃一大幸事,不枉活此生。”在座的都整齊如一的鼓起掌來,尤其是公子哥,恨不得讓他的掌聲把聚春茶樓的樓頂折翻。不為什麼,他就是好聽說書。

話說在那世外之地,有一長生亭,那亭很不得了,據說是天地靈氣所凝聚成形。日久天長,受歲月洗禮,竟也通了人性。千萬年以來這世外之地未曾有一人有幸前往,仙人之事終不可尋。可萬事萬物都有例外,忽有一日天象異常,風雨大作,一凡人誤入這世外之地。長生亭見狀很是驚訝,暗想眼前這物端的奇怪,全無自己那般的白嫩光滑,斷定此物來自什麼化外之地,吸收了不少濁氣。可聽到他開口說話,更是詫異,有暗想這物竟不尋常,法力如此深厚,模樣不堪就能口吐人言。今果知天下真有理外事哉!

長生亭按耐不住渴知的性子,開口說道:“你這物姓甚名誰,為何來我安身之所?”這人一聽有聲音,雖隱約聽不真切,但見四下無人便斷定知音源來自這亭。此人也毫不畏懼,大膽的說:“在下姓馬名攜拜,來此地絕非我本意,乃其異象之由,故我迫不得已偶闖貴寶地,還望見諒。此之前,我一直在田地間忙於雕刻手藝品,忽得下起傾盆大雨,又颳起熊熊烈風將我吹暈。醒後之時,你也已知,不必再提。”

“如此看來,你我很是緣分。既然如此,你雖比我法力深厚,但我乃天地靈氣所彙聚而形成之物。若我將天地靈氣分一部分轉移於你,你的雕刻技藝斷可再上一層樓上。”

“好哉好哉!若如此,此宮燈可有靈性。”

“雕刻技藝我尚且知曉一二,可這宮燈又為何物?”

“權貴名流用來裝飾屋宇的東西,每到節日慶典,他們都會爭相購買。”說罷,把自己背後揹著的布包放在地下,又小心翼翼的解開,果然露出一物,捧在雙手上,隻見其華美不亞於長生亭。

這亭一看,“眼”登時直了,倒不嫉妒,反說:“硃紅翩若飛,精巧忽若神。燃燈將知情,安放可思憶。我本靈化物,爾來已千年。此物雖無靈,堪與我並論。”

“謝稱讚。”

“這也是事實,不必謙虛,你可準備好了?”

“準備什麼?”

“我要將天地靈氣轉移於你,你隻需專心致誌即可。”

“謹記。”

長生亭低語唸咒,頓時它感覺體內靈氣大增,遂又大減,全移於那人身上。大約一個鐘頭,這人身上的毛孔已被打開,充盈靈氣。而後,長生亭又令其將手放於宮燈之上,頃刻間宮燈大放光芒,升於天空。又出虹霞,乃吉兆。長生亭遂說:“宮燈升空,靈性已成。而有靈之物不拘一人之手,應有自由之心。今已事成,甚哉!”

此人本想出言答覆,不料頭突一痛,大叫一聲,暈了過去。再醒之時,方覺又回田地之上,先前記憶又飛到九霄雲外之上,似乎從未發生。唯一迷惑的便是放在布包裡的宮燈不翼而飛,不免有些氣急,氣急攻心,引以舊狀,複於田地睡焉。奇異事終於睡夢之間,仙人之事終不可尋。

說書至此,已無後續。

文若武先生停下了自己的說書,接著他把驚堂木砰的放在桌子上,拿起桌子上的杯子一飲而儘。放罷杯子,用袖口擦擦嘴角,突做抱拳狀對台下的觀眾說:“今日暫且講到這裡,做什麼事情都不能急於求成,是不是啊各位?”

聽到這裡,眾人都散去了,原本擁擠的大廳裡頓時變得空空蕩蕩的,隻剩下收拾東西的文若武先生和站在台下的公子哥了。他收拾好東西後,似乎是眼角的餘光看到了公子哥,急忙下去問他:“這位客官,你還留在此處乾什麼?鄙人的書已經講完了,為何你還在此地駐足?是有什麼事情要找我嗎?”

“不是,不是。先生,你方纔誤會我了,這事與你無關。我方纔隻是在想先生你剛纔講的那盞紅色宮燈,以至於忘了時間罷了。你說的那麼迷人,若是能親眼見上一下,指不定有多幸福,死在它的麵前也無懼了。”

“客官這話言重了,什麼死不死的,不過是鄙人的胡扯閒聊罷了。不過你這人也真是夠奇怪的,彆人聽說書聽的都是一波三折的情節和寓意深厚的道理,你倒是注意一盞不起眼的紅色宮燈。鄙人說書二十餘年,到今天才頭一次見到你這樣的人,對同行們說,他們肯定都不信。”

“彆人也總是說我奇怪,可能我真的與彆人不太一樣吧。可我總覺得那盞宮燈是存在的,因為虛假的東西很難描述的那麼真切,而且我的爺爺也曾經跟我說過,他年輕時也見過這麼一盞紅燈。既然如此,你們二人所描述的那麼接近,我便想這世上說不定真的有那麼一盞紅色的宮燈。”

聽到這裡,文若武先生臉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與一些說不透的東西。他隻好長籲幾口氣,接著說道:“你的爺爺是誰?”

“據我父親說,爺爺還冇富貴之前好像是某個寺院的弟子,好像叫什麼……什麼承雪寺。爺爺在當弟子的時候,曾經親眼見過寺院裡的長老身亡,那個長老臨終前好像就是把宮燈放到我爺爺的手上,讓他在自己死後將其點燃。不過這些都不是父親告訴我的,而是爺爺臨終前突然對我說起的,那時他的神色是說不出的舒暢,好像把一輩子的煩惱都排解出來了一樣。可是那個時候我畢竟年紀還小,隻是覺得爺爺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能做的那麼好,連當個弟子都能被長老信任,不像我做什麼事情都做不好。”

“那接下來呢?”

情形變得有些微妙了,本來是公子哥站在台下聽著文武先生說書,可現在卻變著文武先生在台下聽公子哥講述他爺爺年輕時的故事,而兩人卻冇有發現這種異樣。

“接下來,爺爺就被趕下山去了。原因是寺院中的人認為爺爺用了不知什麼法子害了長老,並把長老的屍體藏了起來,卻編了長老自己消失不見的謊話騙了他們,畢竟那些弟子們都記得長老前幾天還好好的給他們講解經書。於是他們便壓著爺爺到住持那裡去,請求住持處置爺爺。我直到現在都認為弟子們不是多麼的愛護長老,而是擔心長老的失蹤會影響他們自己的前程,所以他們才商量推爺爺出去背黑鍋,自己還落了個愛護長老的名聲。住持看了一眼爺爺,然後說道‘佛家講究一個心地善良,長老的失蹤應該與你冇有什麼關係,但是事情總是有難以預測的時候,也很難說與你冇有任何關係。為了顧全大局,這種事情不可以盲目下結論,還希望你等我思考一番。’其實也冇有什麼好思考的,犧牲我的爺爺而保全整個寺院,換了誰都會這麼做的。”

“之後呢?”

“爺爺揹著自己的行李,在無人相送的情況下走出寺門,那時的天空突然變得陰暗起來。然後便下起了細細的雨絲,爺爺隻好一手拿著行李,一手遮蓋頭部。爺爺下意識的回頭看看寺院,本以為會有人出來讓他回去,等雨停了再離開。可回答他的隻有關門聲和變成漂泊的大雨。爺爺於是含淚奔跑在雨中,不一會兒便來到了山腳下。也是在這時候,爺爺做出了一個決定,他要讓往後的日子過的好起來,不要像自己在寺院裡一樣被人懷疑。於是便決定下海行商,漸漸的闖出了名頭,最後在某一位大人物的幫助下,纔有瞭如今的家業。這些都是爺爺在臨終時告訴我的,其實我平時不常接觸,除了特殊的節日,我幾乎見不到爺爺的麵。小時候,我還以為父親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現在想想真是可笑。”

“你爺爺臨終時的情景是什麼樣的?”

“他一手拉著父親,一手拉著我。剛開始我還有點迷惑,但看見父親哭的那麼厲害,便有了幾分猜測。之後他讓父親離開,對我說了那個故事和一些彆的話語。好多現在還能記得,好多已經記不得了,其中有一句好像是什麼:這些事我好像是突然想起來的,雖然有些模糊,但又是確實發生的。”

“人生便是如此,世事難料。”文若武先生彷彿在自言自語。

“先生。你在說些什麼?”

“冇什麼,冇什麼。時間還早,我們不妨再出去聊聊。”他提議道。

“好啊!反正我也冇有什麼事情乾,全當陪先生你解悶了。”

兩人肩並著肩走出了聚春茶樓,此時太陽已經快落下山頭,尋找另一處能容得下它的地方。在此方天地,這是被稱為黃昏的時間,而在這一片昏黃的紅暈中,兩人的身影被拉的很是悠長,讓人覺得影子也是一個有智慧的獨立個體,不是那隻會跟隨人類的東西。街市上人來人往,不時有幾輛馬車飛馳而過,路上的行人無不側身相讓。遠處隱約約傳來如夢似幻的歌聲,好像是一位深山的隱者所歌唱,不免讓人心曠神怡,寵辱皆忘。

兩人繼續向前,不問東西。

大約二十分鐘後,文若武先生才停了下來。

公子哥也隨之停了下來,不用文若武先生指示著方向,他也知道在他眼前浮現的是一個破舊的木屋。其實說它是屋子都有些勉強,不過是用隨處可見的木板,隨意搭建而成的一個居住處罷了。忽然一陣微風吹過,屋子發出吱吱扭扭的聲音,就連木門都被風吹得有些搖搖晃晃,好像隨時都會解體一樣。讓人不免想到杜甫的那句詩“八月秋風高怒號,卷五上三重茅”。

他疑惑的看了一眼文若武先生,很不明白他帶自己來這裡的用意。

“很奇怪吧!我為什麼會帶你來這裡,其實這裡是我的家。”文若武先生彷彿是洞察了一切,轉身對著公子哥說道。

“你的家?”他此時是異常的吃驚,下巴彷彿要碰觸著地麵一般。

“冇錯,的確有些簡陋,還望多多包涵。”

“真冇有想到聞眀長安街的文若武先生竟然住在這種地方,真是平生僅見。”

“想不想進去坐一坐?”

“當然想了,說不定裡麵彆有洞天。”

兩人一同走進去,坐在一張破舊的椅子上麵。裡麵的擺設同外麵一樣破舊,隻是多了些質樸的感覺,反而有些親切,彷彿這裡的東西本該如此。

文若武先生起身翻找著茶具,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了兩杯清茶,倒有一些飄然的香味。兩人相對而坐,品了幾口茶水後纔開始了談話。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叫你來嗎?”

“知道啊!不是為了找我聊天嗎?”

“那是其一,還有就是想和你講一講那盞宮燈。”

“宮燈!還真有這種稀世珍寶?”公子哥彷彿被電擊了一般,激動的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差點讓這椅子散架。

“當然有了,想不想聽一聽它的故事?”

“這是已經不能用想來形容的東西,自從聽說那個宮燈之後,我就在一直渴望。”

“那要從很久很久以前說起……”文若武先生習慣性的搖了搖扇子,又喝了一口茶水後,接著說道:“要從什麼時候開始講起呢?還是從他的製造者林天宇開始講起吧!”此時,他的臉上浮現出了回味的神情,讓人覺得他有些難以琢磨。

“林天宇,他是誰?”

“對,他是宮燈的製作者,在以前是一個非常厲害的工匠,我們稱他為神匠林天宇。”

便開始了他之後的講述,這讓公子哥在很長時間以內無法忘卻,也做出了一生中對他而言很重要的一項決定。

人不可能一生下來就是神匠的,林天宇也不例外。

他出生在一個農村的家庭中,家境算不上好,隻得白天跟隨父親一起耕種田地,晚上陪伴母親縫製衣服。隻有在閒暇的日子裡,他才能坐在窗前讀上一會書,沉浸在那短暫的知識海洋中。就算不讀書,他也不會和同齡的孩子們在田野裡奔跑,隻是一個人坐在溪水旁靜靜的坐著,看著清澈的小溪流淌,一坐就是一整天。村裡麵的人都說這孩子不太正常,但他的父母倒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好的,覺得是其他人羨慕自己家的孩子老實,而他們的孩子卻整天瘋跑,十頭牛都拽不回來。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讓林天宇從一個懵懵懂懂的小童變成了有些力氣的漢子。

不知是哪一天,他的父母外出有些事情要辦,隻好和往常一樣在小溪旁欣賞著周遭的風景。時不時的往裡麵扔上幾顆漂亮的石子,激起水麵上一陣浪花。或者拾起地麵上的落葉,放在嘴角輕輕吹拂,響起了一首悠揚的曲子。突然有一位老者緩緩走到他的身後,彷彿突然出現一般,讓人覺得有些神奇和古怪。他先是輕輕的咳嗽一聲,見林天宇不搭理自己,又用自己蒼白有力的手不輕不重的拍了拍林天宇的後背,發出了很重的聲響。

林天宇嚇的慌忙站起身來,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驚詫的說道:“爺爺,你莫非是城裡來的吧?”

“哦,你為什麼會這麼說?”

“因為你的衣服雖然樸素,但它的典雅顯然出自大家之手。”

“哈哈哈,小小年紀,懂得倒不少。”

“怎麼了,爺爺?難道我猜的錯了嗎?”

“你也太抬舉老夫了,這衣服不過是我隨手做的,到你口中卻變成了大家之手。”

“那爺爺你是乾什麼的,應該不是一位裁縫吧?”

“哦,你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爺爺的容貌非常清朗,像讀過書的人,不像我們村的裁縫整天冇有正形。”

“這話你倒說對了,做衣服隻是我的業餘愛好,我的主業是雕刻宮燈。”

“宮燈,是不是和燈籠差不多?就是逢年過節,家家戶戶都會掛的那種東西。”

“這兩者可是天差地彆,燈籠怎麼能和宮燈相提並論!一個是市井民間的俗物,一個是華美的工藝品。”

“那你為什麼要來我們村呢?我們這裡的人大多都冇有這些閒情雅緻,況且也不會有人買你的宮燈的。”

“誰說我來你們村就一定是來買宮東的,我是來找一個人的。”

“誰?我們村的人我都認識!”

“就是你呀!”

“我,爺爺你在開玩笑嗎?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小子,而且村裡的人都說我不正常,我有什麼好找的。”

“不不不,我找的就是你。老夫昨日夜觀天象,發現此地隱有金光閃現,想來必有非同尋常之人。然後又隨手算上一卦,發現此地會有一個天命少年,於是起了私心,想要將他收於自己的門下。”

“這個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那天命少年就是你,你對事物不一般的見解,更加證明瞭這個事情。”

“好吧,就算是我,我的父母也不會讓你把我帶走的。”

“一切皆有可能,況且這種事情不是你父母能做主,還要看你自己的內心。那我問你,如果你父母同意這件事情,你就一定要和我走。”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為定!”

於是兩人起身,向著林天宇的家中走去。

兩人來到了村西頭的一間草屋,推開門後卻發現屋內空無一人。於是隨便找到兩個位置坐下,林天宇在他的右手邊上,直到晚上林天宇的父母才結束了一天繁忙的工作。門被推開了,開門後的林父林母很是驚訝,發現屋內除了自己的兒子竟憑空多了一位老者。隨即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認自己冇有眼花,瞪大眼睛一看,發現確實有一位老者坐在自己兒子的旁邊。而麵對兩人的詭異注視,老者卻神色平常,冇有絲毫慌亂的感覺。林父走到老者的麵前,對他說道:“老人家,你來我們這裡乾什麼?是不是我們家的孩子無意間冒犯了你?他年紀還小,還希望你原諒。”

“不是不是,我來這裡是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們幫忙。隻是這件事情……”

“無妨無妨,老人家你儘管說,隻要是我們能辦到的都答應你。”

“我本是京城的雕刻先生,想讓你們的兒子當我的獨門弟子。”

“這……”

“怎麼?難道不行嗎?”

“我們家孩子天資不好,又冇有什麼優點,隻怕到時候給你惹麻煩了。”

“關於這些,你大可不必擔心,隻是你們不想讓令郎榮華富貴嗎?你們想讓他和你們一樣呆在這窮鄉惡水的地方嗎?你們捨得讓他一輩子就這麼在田野裡度過,冇有見過未知的風景嗎?不,你們當然不想你們,想讓你們的孩子脫離這個地方,能站在高聳的雲端之下,領略無儘的美。那麼,為什麼不讓他做我的弟子呢?”

林父林母聽到這些後,陷入了長久的沉思,終於在一次抬頭的時候,眼神堅定的對著老者說道,“好吧,我們同意了,你帶他走吧!”

“多謝你們的諒解!這天色已經很黑了,林林天宇,你先好好歇歇,明天我們再啟程去往一個地方。”

隨即起身又向林父林母進行道彆,然後笑哈哈的向著遠處走去。

看他走了,林父憂喜交加的對著兒子說:“今天早點休息,不用再幫你娘縫衣服了,明天你要帶的東西,我們會替你收拾好。這外麵不像彆的地方,不要耍一些小性子,還有不管外麵有多麼的好,這裡永遠都是你的家。”

林天宇的母親也走向前來,拉住兒子的手,一邊撫摸一邊說起:“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一次希望是你的福分,跟著那位老先生學雕刻技術,說不定你就能成為像他說的那樣的人。”

林天宇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將房門關上。這一晚上不僅對他,還是對他的父母,都將是一個不眠之夜。此時的夜已經很深了,窗外的月亮將月光照進屋裡,拂動著三人未閉下的眼睛。

突然,外麵有幾聲野獸的嘈雜,也讓他們感到了些許的安慰。床上是每個人輾轉反側的聲音,心中是不知怎樣的感受。他們每個人都在期待明天,也都在嚮明天進行著排斥。這可以稱得上是所謂的矛盾,也終是很多人都要經曆的事情。

終於,他們熟睡下去,於睡夢中期待著第二天的太陽。

那老者在離開林天宇一家人之後,並冇有去當地任何一個人家借宿,而是一個人走到田野中間打坐,如同老邁的僧人在床榻上閉目養神。雙手向上,放在兩個膝蓋之間,一動不動,像青山一樣沉默。今晚的月亮很是明亮,伴隨著如此的月亮還有無數的繁星點點,一眨一眨,令人嚮往天上的遙遠世界。也不知哪顆星星是嫦娥在思念後羿時流下的眼淚,也不知那苦苦等候的後羿為何不用弓箭將這惹人憂思的月亮射下,那一瞬間,似乎是永遠。

很快,這一切的景象都已經消失不見,黎明的那道光越過了黑暗,早見的朝露反射著晶瑩的陽光。“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老者被這悠揚的歌聲所驚醒,站起來,抖落身上的露水。然後朝著四處打量,也不知道這唱歌的人究竟是誰。

他抬頭望望天空,發現時候已經不早了,於是急忙向林天宇家中走去。一路上,已經滿是起早種田的農民,或者揹著大包小包的過路客商。在這段路途中,不知是誰家養的公雞興奮的叫著,彷彿是對光明的讚美,又彷彿是對未知的嚮往。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來到了門前,隻是輕輕一敲,這門便打開了。

四人彼此互相打量著,氣氛略有些尷尬,情形有些微妙。

“準備好了嗎?”老者打破了沉默的氛圍。

“嗯!”三人異口同聲的說,但這神態各異。

老者細細打量起了對麵的人,“還有冇有什麼彆的話要說?”

這時林天宇的母親眼角已經淚水流在地上彙聚了一條溪流,對林天宇說:“兒子,趕快過來。”

林天宇緩緩的走過來,便感受到了母親擁抱的有力,然後失聲痛哭起來。

他的父親也不由得有些感傷,多年不哭的他,眼角也已經是濕潤不堪。

在這個過程中,他們誰也冇有發出一句聲音,沉默是此時最好的回答。或許此時的無言勝過千言萬語!

……

林天宇揹著布包跟著老者走了出去,在那時候,他不由得用手擦拭被淚水打濕的臉龐。隨後揮了揮自己的右手,也是作為告彆。他的母親含痛把門關上,可他分明還能感受到他們的注視和無聲的抽泣。他從來冇有見過母親哭的如此慘烈,可他知道母親此時的心情,因為自己這一去可能便是永遠的分彆。他的心不由得跳動了幾分,父母把他生下來悉心照顧,可他卻在少年時離家學習技術,待老年學成後得名歸來,父母早已不在人世。生他養他的父母本來期望著自己,可以在他們年邁的時候照顧他們,卻等到了現在這樣的結果。

他突然想到了以前學堂老師的一句話,“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

也像以前一個路過的僧人所說的那樣,“求不得”是佛家的人生四苦之一,他現在已經深深的明白了這個道理。

現林天宇神色有些恍惚,老者趁機搖了搖他的身體,將他從沉思中喚醒。

然後兩人繼續並肩前行,在這一刻,林天宇深深的知道——這一彆,像是斬斷了兩個世界的連接之處,再也回不到從前的那些時光了。

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正午,太陽如火一般照耀著大地,彷彿在對它施以嚴重的刑罰。兩人一前一後的走出了村子,老者依稀還能聽到他細小的抽泣聲,於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是個男子漢,就把眼淚擦乾淨,彆再哭了。”

林天宇並冇有聽從他的,而是轉身向與老者相反的地方走去。老者看著漸行漸遠的林天宇,並冇有阻止,隻是意味深長的笑著。當他們相距有幾百米遠的時候,老者忽然對著他的背影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既然已經答應跟我走,為何做出出爾反爾的舉動?這恐怕不是一個君子該做的事情吧!難道你想成為萬人口中的不信之人嗎?”

他冇有轉身,但聲音強烈的說:“世上冇有絕對的信用,我這一走可能便是一輩子,那時候我的父母早已經不再年富力壯,他們很快就會風燭殘年。但是他們老的時候,我又在哪裡?我寧願做一個冇有信用的人,也不想做一個不孝的人。”

“誰說你要跟我這麼長時間?”

“難道這雕刻技術有那麼好學嗎?”林天宇下意識的反問。

“我隻會給你三年時間,學成與否和我無關。”

“三年?三年時間能學什麼東西?估計連一點皮毛都悟不到。”

“那與我冇有關係,榮華富貴的機會我已經交給了你,至於是否成功全憑你自己的本事。”

“可是……”

“可是什麼,當年我的師傅便是如此,反過來想想,如果不這樣做的話,你又怎麼能成為世界上獨一無二的雕刻大師呢?像彆人一樣學個幾十年,等功成名就的時候,已經是滿頭白髮,半輩子的光陰都耗在這所謂的雕刻上了。這樣即便是有一些成果,冇有經曆過青春的快樂,又有什麼意思呢?適當的壓力會促使你進步,不要總是想著逃避困難。”

“但……”

“彆說了,你現在仍然有兩個選擇。第一個是跟我繼續向前走,第二個是我們就此彆過,當做從來冇有認識一樣。那我現在問你,你是願意改變自己的命運,還是願意躲在家裡做一個軟弱的人?放輕鬆,選擇你心中最想要的結果,你未來的人生全在你的一念之間。”

林天宇聽到這裡轉身向老者狂奔,一頭撲進他的懷裡。老者滿意的笑了起來,這結局不僅是他想要的,也是孩子未來必須所走的道路。他生下來就和彆人不一樣,他是天命少年,彆人可以一事無成的呆在家裡,而他卻不可以。他要走上屬於自己的人生之路,闖出一番自己的天地。兩件同樣的白衣,一件被人在上麵寫著“仁者無敵”,所賣出的價格卻是雲泥之彆。

老者不由自主的歎了口氣,他也知道這條道路對他來說是何其的艱難,說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足為過。像他這麼大的孩子本應該在田野裡奔跑,可如今卻要和自己遠走他鄉。但這也是冇有辦法的事情,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他鬆開了他的手,把他移到自己的身邊,與他一同看著被陽光所照耀的村莊。那麼美麗,那麼神聖,卻在這一刻變成了過去的往事。如今有著更加重要的東西在等待著他們,此地雖好,不是久待之地。

在老者的心中,這孩子應該是九天之上的太陽,充滿光芒,有著無窮無儘的熱情和觸手可得的未來。

他的身下已經不再是村莊廣闊的土地,而是向著未知探索的進程,就在這樣的條件下,他們才能得到更多他們苦苦一生所追要追求的東西。如果隻是固守一方的話,眼界也自然會變得狹小,不會考慮長遠。

三個多星期後,林天宇與老者來到了一座大山之下。山頂直入雲端,給人一種如夢似幻,似乎可以步步昇天的感覺。山的周圍幾乎都是蒼青的樹木,似乎是無路可走,又似乎滿目都是路。但其實真正通往他們要去的地方,隻有一條崎嶇的山路,畢竟自古華山一條路。林天宇不由得抬頭看了一眼,然後忍不住尖叫一聲,他原本以為自己要跟著老者去長安,那是一個繁華又熱鬨的地方,他還是學童的時候就便聽著先生這樣說。可是如今卻來到了這般世外桃源的地方,他彷彿看到老者的眼神對著這些樹木充滿了柔情,彷彿是回到了自己所熟悉的地方,內心中的深處充滿著激動。他對一旁的林天宇說道,“這裡就是我當年學習雕刻的地方,你也將在這裡學習三年。你或許會有些疑惑,比如我為何帶你來這裡,而不是長安。其實原因也是很簡單的,隻有在有靈氣的地方學習你的作品纔會有靈氣。可能你現在不懂這些道理,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林天宇冇有回答他的話,而是深深的吐出一口氣,再深深的吸了一口,算是對以前的自己進行告彆。從今天開始,不,更準確的說是從此時此刻開始,他就要開辟自己嶄新的人生。老子把一切都儘收在眼裡,笑著對他說:“怎麼,在練什麼獨門的絕技嗎?也不跟為師說說。”

“冇什麼,隻是在想三年後的今天,我能不能達到像你一樣的境界?”

“呀,彆的冇什麼缺點,唯一的不足就是喜歡胡思亂想。人呢?一胡思亂想就容易做些不切實際的事情,但也不能不想,畢竟不思考的人是冇有靈魂的。這樣吧,我聽彆人講過一個治療胡思亂想的好辦法,隻要你答應我,無論接下來我說什麼你都答應,我就告訴你,如何?”

“好,我答應你,這次真的是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林天宇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揹我上山就可以了!”

“你說什麼,揹你上山?”

“對,揹我這行將就木的老人家上山。”

“這麼遠的路程,你讓我揹你,開什麼玩笑?”

“你答應過我的,不能反悔。”老者一臉陰謀得逞的壞笑。

“好吧,我真是服了你了,你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家。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等你揹我到山頂上時我就告訴你。”老者這一番話提起了林天宇的鬥誌。

林天宇蹲下身來,回頭無奈的對他說道,“趕快上來!”老者也不跟他客氣下去,一下子就跳了上來,全無剛纔說話時的那種虛弱。接著,林天宇用力的站了起來,向那狹窄的石道走去。老者心想,此時的你心中肯定是在想我這番舉動戓或許是在捉弄你,可你哪裡知道這就是治療胡思亂想最好的辦法呀。

一路上兩人扯了很多有的無的,也欣賞了不少絕世的美景。起初林天宇覺得很累,可時間長了,也不到覺得有什麼苦了,反倒有一種心平氣和的感覺,他依稀覺得這就是他說的好方法。此時的他突然認為,彆看這老者平日裡經常不正經正常,教育彆人倒是挺有一套的,可他為什麼就不能把事情說的清楚一些?

兩人的精神在此刻產生共鳴,在這盛世的美景下,合奏出一首美妙的歌曲,仿若是那陽春白雪。鳥兒向西飛去,雲兒在天空中靜止不動,青山依舊是那麼雄偉。隨著時間的不斷推移,總有一些東西會變,也總有一些東西是不變的。正如兩人的相知相識,在茫茫的命運下,兩人的身份變了,但初心與目的還是和當初那般美好。

美好的讓人深深懷念,不想讓它遭受哪怕一分一毫的傷害。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終於來到了山頂上麵。

老者從林天宇的身上猛然一下來,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就開玩笑的說:“這一天天的,真是累死人了!”

“得了吧,站著澆花腰不疼。你要是累死了,我早就快累乾了。”

“好了,此事暫且不提,讓我現在告訴你治療胡思亂想的好辦法。

“不用你說了,我現在已經知道了。”

“你知道了,知道些什麼?”

“方法就是靜下心來,專心致誌的做一件事情,不要想彆的東西。”

“不錯,不錯,孺子可教也。”

“還不是我悟性高,你應該信自己能收到一個好徒弟。”

“是啊,跟我來吧!”

“你又要乾什麼東西?”

“告訴你我的名字。”

林天宇在老者的帶領下,來到了藏在密林深處的一棟木屋前。木屋的外形古樸雅緻,一看便知道這是脫俗避世的閒居之地。打開門後,屋內並冇有像他想象的那樣佈滿塵灰,還是異常的明亮整潔,讓人覺得即便是木屋,也可以和樓亭玉閣一樣使人震撼。屋子大致可以分為五個部分,師徒睡覺的兩間屋子,正廳,廚房,書房和雜物室兼雕刻室。整齊有序,無不體現出當初主人的井井有條,林天宇猜想,這肯定不是那老者打掃收拾出來的,就憑他那個散漫的性格,把自己收拾好都夠嗆,更彆提打掃偏遠山上的一座屋子。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在想老者的師傅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纔能有這般的修行?他根本冇有時間去想去知道老者的姓氏,隻是想快點到自己的房間裡睡覺,然後明天正式開始學習雕刻技術。

於是他對老者說道,“我不想知道你的名字了。”

正欲開口的老者被這句話堵了好一會兒,稍後才說到:“不想知道就不知道吧,其實不瞞你說,我根本冇有名字。”

“冇有名字,人應該都有名字吧!從自己剛出生那天起,父母就給我們起好了名字。”

“我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從小就被師傅所收養,師傅也冇有給我取名字,隻是叫我徒兒徒兒。”

“那你的童年也是夠悲慘的,從小就在山上學習,冇有朋友一起玩鬨。雖然我在村裡也冇有什麼要好的朋友,可我至少能體驗各種各樣的快樂和體會父母給予我的愛。”

“也冇有你想的那麼糟糕。對了,今天晚上要行拜師禮,明天才正式開始。”

“這拜師禮該怎麼舉行?”

“無非是先給我倒杯茶,再給我行個大禮,應該就可以了。”

“就這樣,我還以為會和其他拜師禮不同呢。不過咱們都認識這麼久了,還需要這些東西嗎?”

“那可不行,這是我師傅傳下來的,不能隨便更改。”

“那好吧!”

山上的夜晚難免會有許多涼風吹過,它從窗戶吹進屋內,給屋子平添了幾分幽靜。外麵的天空早已經是星星點點,為在途中的旅人指明方向,也讓人引發愁思。林天宇泡的是一杯烏龍茶,剛一泡好便清香四溢。這或許是林天宇的天賦好,又或許是烏龍茶本身就好,不過這些東西並不重要。林天宇把茶端到老者的麵前,神情恭敬的對他說道,“師傅在上,請喝茶。”

老者微笑著接過,然後一飲而儘,又把它放到桌子上麵。

明天也接著跪在地上,向老者不輕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三為多,表示尊敬。老者又說道,“好了好了,彆再磕了,磕壞了可就不好了。拜師禮已經舉行成功,從今天起,你便是我唯一的徒兒。以後要刻苦學習,不要辜負為師對你的期望。”

“這是當然的了。”林天宇站起身來,向自己的房間走去,老者則走到屋外,賞了一會月亮,也便回屋入睡。山上的動物,有的卻開始活躍起來,在草叢間進行了搖擺自己的身體,引的月亮開始著迷。

這一晃便過去了一年……

一年的時間說長也不長,說短也不短,隻是在轉瞬之間就已經悄然結束了。

林天宇從那天拜師後,就一直刻苦學習雕刻技藝,冇有一絲一毫的懈怠。可這雕刻技術像與他八字不合似的,總是感覺差那麼一點靈感,那麼一點味道。他在心裡麵想,要是有了那一丁點,自己的雕刻技術說不定能提升多麼大的空間,也可以是略有小成了。他也曾想問過自己的師傅,怎麼樣才能獲得那一丁點的靈感,可每次話到嘴邊,總是開不了口,彷彿突然之間變成了啞巴。知道也不怨自己,因為即使自己問了,他也不會告訴自己一點答案,隻會義正言辭的說:“自己的事情要靠自己去悟,不能依靠彆人。”可師傅他老人家也不想想,我要是能悟出來,我還問他乾什麼?可是也冇有辦法,隻好放棄去想著一丁點靈感,沉下心來日複一日的練習,希望在第二年後的今天可以有所成就。

雨後的一天,地上很是潮濕,但空氣比以往更加清新。因此,林天宇認定這是一個很好的天氣,但不論它到底是不是一個好的天氣,在這一天裡,他的雕琢技術終於悟到了那一點靈感。你可彆小瞧這一丁點東西,打個比方說:曾經自己隻能把宮燈的大致模樣雕刻出來,可現在自己已經能使宮中的輪廓變得更加分明。他相信在兩年內的某一天,自己一定能完整的雕刻出一盞完美的宮燈。老者冇有在他的身旁陪著,而是在木屋下坐著,看著他埋頭苦乾的樣子,自己的臉上不由浮起了微笑,但卻不容易被彆人察覺。真不愧是天命少年,比當年的自己快的不是一分一毫。可他不能這麼說,他說的隻是:“你看你雕刻的樣子,簡直像冇吃飽飯一樣。想當初我可是用了一年多一點時間就學會如何雕刻宮燈了,再看看你,估計三年內即使學會雕刻宮燈,也彆想有什麼太大的成就。我真是命苦啊,怎麼能找到如此蠢笨的徒弟,我師傅他老人家知道後一定會很寒心。”

他聲音很大,大到與他相隔很遠的林天宇都能聽到。他停下了手頭的工作,轉身對老者說:“你都不好好教我,還好意思說我學習的速度慢。我就不相信當初你的師傅也是這麼教你的,光給你講怎麼雕刻,卻不動手給你示範。你倒說你怎麼找了個蠢笨的徒弟,我想說我怎麼找了一個假師傅呢!”林天宇十分生氣。

他的聲音同樣很大。

“自己悟,自己悟。”老者訕笑。

“自己悟就自己悟,我就不相信悟不出來。”

老者就是喜歡他的這一般倔強,人就應該像打不死的小強一樣,總是不會屈服。即便對方的言語再加粗俗,也不能受到任何的影響。因為他不會閒的無聊無事找事,而是你的成就已經阻擋他前進的道路。記住,當你遭受千萬人的嘲諷時,也是你邁向成功的一步;當你迎接千萬人的讚美時,也是你的成功到了儘頭。

老者彷彿突然想到了什麼事情,急忙的向林天宇走去。臨靠近時,對他說:“如果你能在第二年中取得很大的進步,我會帶你去一個非常神秘的地方,那可以說那是我們的聖地。”

“什麼地方?”他明顯被勾起了興趣,這正好中了老者的圈套。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前提是你要有很大的進步。”

“我一定會去那個聖地的,就請你儘情的拭目以待吧!”

“哦,就讓我拭目以待。”

老者說完這句話就走了,隻剩下埋頭苦乾的林天宇。他的嘴角流露出一絲笑容,此時已經到了正午,陽光把地上的濕潤都已經蒸發殆儘。林天宇見老者遠去,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對著遠處的太陽,在心裡呐喊說,自己真的能去往那聖地嗎?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恍恍惚惚又過去了一年。

春天使人感到舒適,夏天使人感到熱血,秋天使人覺得幸福,冬天使人覺得堅韌。

林天宇依然在地上坐著,用雙手托住下巴,眼睛微閉,似乎是在沉思,又或許是在自我陶醉。忽然間,他猛的從地上起來,掀起大片灰塵,對著遠方肆意狂笑,把周圍的空氣都震的抖動幾分。他成功了,他終於成功了,自己如願以償的能夠完整雕刻一盞宮燈。他可以去聖地了,他可以去那神秘的地方了。不要問自己為什麼會成功,成功是不需要理由的,但走向成功的道路,毫無疑問是艱辛的,是痛苦的。他停止了癡顛的狂笑,小心翼翼的拿起剛剛雕刻完的宮燈,放在手心上,細細的端詳它是那麼的美麗,美的令人心碎,讓人不忍心碰觸。這小小的宮燈在他眼裡是莫大的財寶,他實在等不及了,小心翼翼的將宮燈保護好,又飛一般的跑到了木屋根前。老者跟往常一樣悠哉悠哉的躺在地上,旁邊放了一大堆可口的吃食。

他抬眼看了看,因為跑的劇烈臉色有些泛紅的林天宇,雖然他已經大致猜到他為何如此興奮,但還是忍不住說了一句:“慌慌張張的不成樣子,有什麼事情快說!”

“我成功了,我終於成功了!”

“哦,什麼事情成功了?”老者明明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林天宇冇有馬上回答他,而是拿出被他小心護好的宮燈,指著它。接著聲音顫抖的說,“快看,這是我剛剛雕刻完成的宮燈,漂亮不漂亮?”

“不錯不錯,有很大的進步。”

“那什麼時候能去往那聖地?”明天也並冇有因為老者的平靜而失落,反而更為興奮的追問道。

“不要著急,過些日子自然帶你去。”

“到底什麼時候去?”

“這個這個,容我再想想。”

“有什麼好想的!不會是你為了激勵我,故意說有聖地的吧?”

“怎麼可能?你怎麼能憑空汙人清白。明天下午,對,明天下午就帶你去。”

“真,真的!”

“一言為定。”

林天宇高興的在老者身後坐下,為他起捶打身體,老者忍不住舒服的叫了幾聲。可是在他的心裡卻不是如表麵般的風平浪靜,而是波濤洶湧般的擔心。看他這麼高興,這麼急切的樣子,如果他知道聖地竟然在那個地方的話,他會不會一時氣急殺了我呢?算了,還是不想這些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一年一年後,他若還能如此,便可以到鎮上去賣宮燈了。

此時,有無數的鳥叫聲迴盪在整個山裡,讓人們的心裡隨之平靜下來。無論是這興奮的,還是這擔憂的,在自然的美景下都不由得欣賞這美麗的風光。突然有一股風迎麵吹來,這裡麵似乎還夾雜著些許的淡淡花香,雖然聞的不太真切,但依舊可以想象那花盛開時的芬芳,似乎還能看到被它吸引而來的昆蟲。

林天宇便是在這樣的氛圍下,儘情的期待著今天的下午,他能明顯的感覺到這是他人生的轉折點。

很快到第二天下午。

老者來到林天宇的房門前,先是不輕不重的敲了一下,然後聽到林天宇嗯了一聲,隨即說道:“快點起來,這都什麼時候了,能不能不要這麼墨跡,再不快點的話就不帶你去聖地了。想當初師傅答應帶我去聖地的時候,我可是一大早就把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纔不像你這般耽誤時間呢!”

“等一下,我馬上就收拾好了。”

“收拾什麼,把衣服穿好就行了。”說罷,老者推門而進,看到了正在匆忙收拾行李的林天宇,上前把他繼續裝東西的動作連忙止住,無奈的開口說,“你帶這麼多東西乾什麼?又不是出門遊曆,時間就是金錢,你浪費了那麼多時間可能不算什麼,可對於我來說卻是巨大的損失。”

林天宇一聽這話,心中頓時充滿了疑惑和驚訝,於是說道:“去聖地的話,不應該三四天嗎?再加上在那裡呆上差不多幾個星期,要再算上回來的日子應該很長時間的吧?多帶點東西,總比冇有準備強。”

“誰跟你說去聖地要很長時間了?”

“那聖地在哪裡?總不能在這山上吧?”他百思不得其解。

“彆說那麼多的話了,跟我來吧。”

幾分鐘後,老者與林天宇來到了雜物室兼雕刻室的門口。

“來這裡乾什麼?不是去聖地嗎?難道這裡是去往聖地的捷徑嗎?”林天宇望著這扇常年被鎖上的門,迷茫的問。這也是老者最怕聽到的一句話,他的臉上此刻更加尷尬。但他極力顯示自己麵無表情,生怕被林天宇察覺,從而使後麵的事情發展的不順利,隻好痛苦的故作鎮定,讓林天宇放鬆警惕。

“哦,待會你就知道了,做任何事都不能太著急。”老者拿出鑰匙,費力的打開門。

一開門,一陣陣塵土的氣息撲麵而來,猶如置身在風沙中,讓人苦不堪言。兩人紛紛掩鼻進入這與世界格格不入的房間,但他的大腦在此刻卻異常的清醒,一直在思索該如何去往那聖地。

一個想法冇有預期的出現在林天宇的腦海中,出現的是那麼突然,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密道,他千思萬想也冇有想到這小小的木屋裡麵竟然有密道,難道這聖地在山的內部嗎?又或許從這裡的密道出去,能達到更遠的地方。天呐,這幾年的功夫果然冇有白費,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

可聽到接下來的話,林天宇的表情逐漸凝固,似乎有些憤怒,他緊緊握住自己的拳頭,想要揮打空氣。

“到了,聖地就在這裡。”

“密道呢?”

“什麼密道?”

“就是那去往聖地的密道,不應該在這座木屋裡麵嗎?”

“哦,你多想了,這所房間就是聖地。”他漫不經心的說。

現實與夢想總是截然不同,彷彿一個向北前行,一個向南出發。

果然,老者還那麼不靠譜,不值得讓人徹底相信。

“聖地,你說這裡是聖地,你確定不是在欺詐我?”林天宇強忍著怒火。

“冇有啊,我怎麼會騙你呢?你可是我的好徒兒,先不要那麼激動,這裡對於我們來說就是貨真價實的聖地。你自己慢慢的領悟,相信你在這裡待上幾天亦能有所收穫。”說罷一溜煙跑了,順帶還把門鎖上了,那行雲流水的動作一點也不像行將就木的老人所能使用出來的。他好比孤軍奮戰的將軍,縱馬馳騁的向遠方的敵人衝去,隻剩下茫然不知所措的士兵。

林天宇對著門外大吼,“開門,我要出去,我要離開這裡,我要與你斷絕師徒關係。”

“彆喊了,食物在桌子上,彆忘記了吃。”

看來,這便是一場有預謀的陰謀。

林天宇的內心很快平靜下來,他冇有再唉聲歎氣的坐在地上,賭氣似的直勾勾的盯著屋門,而是平靜的用眼睛打量著這間屋子。看著這個房間裡的陳設,他不禁有些疑惑,這裡麵除了宮燈,就是一些破舊不堪的傢俱,而那些宮燈分明,也有了久遠的年代感。難道那老者的目的是讓自己觀察這些宮燈,可又為什麼又要花費這麼大的心思?難道說他以前也受過類似的欺騙,到了現在也想要感受一把戲弄彆人的快感?這似乎就有些不對,畢竟他還冇有閒的那麼無聊。他乾脆放棄思考,轉而拿起桌子上的食物大口大口的吞嚥,又拿起水來大口大口的喝下,彷彿幾年來不曾見過食物和水一樣。就這樣過了幾分鐘,林天宇隨手拿起一個宮燈,用袖口仔細的擦了擦上麵的灰塵,他的眼睛頓時亮了,這個宮燈可以說是極品中的極品,甚至拿到京城去賣,都會吸引大把大把的人爭著搶著購買。誇張一點說,這一盞就是宮燈中可以流芳百世的。他的心中忽然浮現出一個膽大的想法,他又挑了幾件宮燈,拿袖口都擦拭乾淨,和他料想的一樣,這些宮燈無一例外是大師級甚至宗師級的作品。於是疑惑又來了,一個大師的費儘心血的作品,一般來說不會超過十個,至於宗師更很難多於五個。可是這裡幾乎都可以稱得上是絕世佳作,然後這裡曾經居住過好幾個在雕刻宮燈領域有名望的老先生嗎?疑惑很快又消失了,當他擦拭完地上最後一個宮燈時他的手不禁有了些許顫抖,繼而是麵部的深深震撼。神作,他手上的宮燈絕對是神作。他現在已經明白了,剛纔的那些不過是那個人的普通作品,而這個纔是他耗儘心血的絕世佳作。它彷彿不是來自人間,而是來自天上。任何人即使是俗的無可奈何的人,看見它都會被它的美麗所陶醉所沉淪。它彷彿是有呼吸的生命,隨著自然的規律而呼吸;身上承載著神聖的使命,彷彿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代言人,為指引眾人而存在。究竟是誰雕刻出來它的?又花費了多長時間才把它雕刻出來?他不知道,但他依稀的感覺是老者的師傅,也是他的師祖。

他明白了,他一切都明白了。老者絕對不是為了戲弄他,而是想讓他知道冇有最好,隻有更好。原先的自己為了一點小小的成績就沾沾自喜,全然冇有謙虛。這樣的自己,即使能成為一些有名氣的雕刻大師,但是也永遠成為不了像那個人一樣的人。小有名氣的人是不會被後人記住的,隻有在一個領域達到極點,處於至高處的人纔會被後代所歌頌,讓後人視你為學習的榜樣。大丈夫理應如此,一個不想如此的人,隻是因為她的軟弱和不想付出努力的藉口。林天宇不想這樣,於是他隻好一路向前,一直向前,就算是撞了南牆也不會回頭,到了黃河也不會死心。因為在南牆外有更多的風景,在黃河外有更多的山河。人生便是如此,我們生活在一個豐富多彩的世界,隻有不斷前行,纔不會被時代所拋棄。

他緩解了一下因為緊張而造成的情緒,神聖的走到了門前,用力敲敲門並大聲說:“我懂了,明白了,這不是一次單純的戲弄,而是對我心靈的一次洗禮。你說的一點都冇錯,這裡對於我們來說就是聖地,是任何地方都不能比的。”

不遠處的老者聽到林天宇的這一番話後頓時呆了,他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記得當年自己在這裡領悟的時候,可是整整待了一個多星期。而林天宇呢?用了不到幾十分鐘的時間就領悟透徹,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他急忙走到門口,對林天宇說道:“你明白了什麼?”他的表情此刻是期待的。

“冇有最好,隻有更好。我要不斷前行,成為像那個人一樣的人。隻有這樣,我的心纔不會痛苦,我的熱血纔不會冷卻。”

老者在此刻徹底震驚了,冇錯他已經完完全全的領悟了師傅的意思:這世界上冇有所謂的絕對,隻有身處高層,才能讓彆人認為你所認為的就是絕對,是真正的絕對。他半是無奈半是高興的打開門,對林天宇說道:“回屋好好休息吧,明天繼續雕刻。”

“我的猜想對不對?”他有些緊張的問道。

“也就那樣吧,比我當年……”老者不服氣的嘴硬起來。

“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他高興的跑開了。

剩下的是老者哭笑不得的說,“這孩子,調皮!”

三年的時間在刹那間來到了最後一年,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冇有征兆的事情,可它就是這麼實實在在的發生了。

林天宇同往常一樣坐在木屋的外麵,他抬起他那年少不甘的臉龐,看著太陽如火一般照耀著大地。這是最後一年了,三年的學習最後將變成什麼?是泡沫,亦或是永恒。他不知道,他真的不想知道,那一日的不知道同現在一樣是對未來的迷茫。學好宮燈又有什麼用?如果遇不到賞識自己的伯樂,那自己的作品隻是應該被丟棄的,毫無用處的爛木頭。除非像那個人一樣擁有無上的才能,可這有多麼異想天開也是能夠想象出來的。並非自己消沉,並非自己覺得自己不行,並非是自己那一天說的豪情壯誌都是空話,這是因為對眼前未知的不安。這不安如同幼小的樹苗,在他的內心中生根發芽,苦苦等待自己有一天能夠長成參天大樹。它差一點就成功了,自己的內心差點就被它所控製。這一次我不得不承認是老者,不,是師傅給了我決定性的作用,讓我不再茫然。

那是一個氣候爽朗的早晨,老者站在林天宇的麵前對他說:“我想問你個問題,你認為普通的雕刻家與大師級的雕刻家有什麼區彆嗎?”

“我不太清楚,但是差不多就是技藝的熟練程度和雕刻手法的創新這類東西。”

聽到他的回答後,老者神情嚴肅,平日裡他總是笑眯眯的,讓人覺得他很難感到煩惱,像一個自由自在的老鳥,在藍天之上飛翔,終日不會停歇。可是此時他就搖了搖頭,冷靜的說道:“不,你想錯了,大師級的雕刻家與普通的雕刻家的區彆並不是在這裡。一個人如果冇有好的雕刻技藝,他不一定成為不了好的藝術家。但如果他冇有探索事物本質的**和對萬事萬物瞭解的認知情況,那他一定成為不了好的雕刻家。”

“你這是什麼意思?”林天宇的眼神中充滿著困惑。

“你先等我一下。”老者說完這句話後就跑開了,也不知去往了什麼地方。

在他回來的時候,手裡提著一個紙箱,紙箱裡麵隱隱約約放著一個宮燈。老者先把宮燈放在地上,對他說道:“這裡麵是什麼東西?”

“宮燈呀,不是一盞宮燈嗎?”林天宇對他的行為十分不解,但還是耐著性子回答。

“對,它是一盞宮燈。但如果我把紙箱罩在它的上麵,在你冇有看到宮燈的情況下,你還能知道它是什麼東西嗎?認真想一想,你還能看到它的什麼嗎?”

“不能,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毫不猶豫的回答,但他並不知道這與成為一名好的雕刻家有什麼關係。

“很好,你冇有逞強,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換作是我的話,我也不可能知道這裡麵是什麼。但你有冇有想過這樣一個問題,同樣是一盞宮燈,為什麼第一次你知道它是宮燈,第二次卻不知道呢?”

“因為它被紙箱罩住了,把紙箱拿開的話我就知道了。”

“冇錯,紙箱是一個關鍵。打個比方,宮燈是你所瞭解的知識,而紙箱是整個浩瀚的知識海洋。當你學識淺薄的時候,你會認為你所知道的便是真理,但當你處於更高的視角,你就會發現你所瞭解的隻是浩瀚海洋裡的一星丁水。你會看到海洋裡原來你很熟悉的一滴水嗎?不,你當然不會看見,你會認為你所熟知的那一星丁水早已經消失了蹤影。接著,這海洋變成更大的海洋,你也會忘記原先的海洋。可真正的大師級雕刻家不是這樣的,他們即使站在一團迷霧中也能找到自己的宮燈,這宮燈彷彿與他們融為一體。初見宮燈時宮燈是宮燈,再見時宮燈已不是宮燈,最後的時候宮燈還是宮燈。這些便是那些人的一生,也是我為之羨慕的一生,何時才能見到真正的蓮花?”

“我好像有些懂了。”林天宇的雙眼此時瞪的非常大。

“不懂也冇有什麼關係,不過是年老之人的胡言亂語罷了。待你把今天所領悟的與上次在聖地所領悟的全部融貫在一起,你便可以出師下山去賣宮燈了。”

“賣宮燈?”

“對,前提是在這最後一年內想出。加油吧,少年郎。”

“嗯,我會的,前方的路途還很遙遠,我的蓮花也在等待著我。”

我的蓮花究竟是什麼呢?或許是對未知的嚮往吧!

三年時光的最後一天。

這一天晴空萬裡,一掃前幾天的陰雨密佈的態勢,彷彿是在等待什麼人的橫空出世,或許隻是因為自身想要換一換心情。林天宇坐在木屋裡,他的麵前是他一樣盤腿而坐的老者。老者口吐白煙,卻無父親抽菸時的辛辣,而有一股淡淡的清香。風倒是頗不平靜,一個勁的吹,可謂是一波不平一波又起,似乎想展示它那旺盛的生命力,直吹的天地間呼呼作響才能夠了卻它那不堪平庸的心。老者緩緩張開嘴,說道:“孩子啊,今天是你我師徒二人相見的最後一天,也是離彆的第一天。你的麵前擺了兩條道路,一條是成功未果還鄉之路,一條是成功下山賣燈之路。至於你的結局是哪一條路,便要看你今日的造化了。我當然希望你能夠成功,畢竟你的成功,才能……”

“那我應該如何去做?”

“用儘你的畢生之力,雕刻出一件堪比大師級的作品出來。”

林天宇聽到這番話,頓時就是感覺五雷轟頂,在他的心中,所謂的考試再難也不過就是雕刻出一些有收藏價值的作品,封死了也不過是上品。冇想到老者玩的這麼厲害,一張嘴就是大師級的作品。他以為大師級的作品是楓樹的葉子嗎?到了季節自然就落下來,隨處可以采摘。再者說了,大師創造作品也是需要靈感的,冇有靈感的作品隻不過是一具空殼,登不上大雅之堂,隻能淪為俗子的玩物。

接下來的話叫人越加悲涼,好似浸身在極北之地的萬年寒冰之中。老者舉起他的手指說,“你隻有一次機會,一次不成,對不起你的道路就是第一條。”

好好,你是師傅你最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一次機會,你就是給我一百次機會,也不是說雕刻的出來就能雕刻出來的。事到臨頭,也冇有彆的辦法了,隻好死馬當活馬醫,努力搏他個“封妻廕子”吧!畢竟萬一有那麼一丁點可能呢?如果不試試的話,我的人生也會有了遺憾,到了年老的時候便會開始緬懷。

林天宇於是便整了整心神,站起來舒展腰肢,推開門,站在地上便雕刻起宮燈了。老者則在屋裡靜坐,閉目養神,彷彿周圍空無一物,自己一人立於世界的中心,感傷舊時的光陰。又彷彿林天宇對他來說隻是自己人生中一個較為熟悉的過客,過與不過,隻不過是命運的選擇。直到後來,林天宇成為神匠的時候,才明白了老者的良苦用心。可那時候,老者恐怕早已不在人世間,明白了又有什麼用處呢?

他先把上好的雕木(專門用來雕刻的木頭)小心翼翼的放在雕刻台上,也就是一張用來劈柴的木頭墩子。他揮動起刻刀來十分謹慎,生怕一個不小心導致還冇有開始便已經結束。不一會兒便汗如雨下,衣服也是濕的十分透徹,可這雕刻的卻越來越加熟練,越來越得心應手,彷彿到達了見山還是山的境界。可天有不測陰雲,刻刀在運作的時候突然崩裂,宮燈也變成了殘次品。林天宇心如死灰的捧著這個殘次品來到老者的麵前,輕輕的推了一下不知是否睡著的他,反正給人的感覺是已經睡了幾個輪迴。

老者徐徐睜開了雙眼,看到的是一隻還冇有完工的宮燈,更是一隻失敗的殘品,臉上卻露出了暢快淋漓的大笑。連忙起身對他說道,“你過了,可以下山了。”

林天宇大為不解,對他說道,“你是不是說錯了?我不是該下山回家嗎?”

“不不不,你看來還冇有明白。”老者狠狠的搖了搖頭,“這場考試你已經很完美的通過了,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這本來就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事情,你用的刻刀也是我提前準備好的。而你的誠實和前麵雕刻時的努力正是我想要看到的,所以說你可以真正的出師了,這也是為師在你下山之前送你的忠告:誠實是你成功的基礎,努力是你成功的本錢。”

良久,兩者相擁不散。離彆之前,都淚如雨下。老者贈送了一把刻刀,上麵寫著:我有一刻刀,可刻千萬物。萬物皆有變,唯我刀不滅。又說他在想他的時候可以撫刀緩解一下心情。林天宇問他:“我走之後,你將去往哪裡?還會尋找新的弟子嗎?”老者笑而不答,揮揮衣袖,慢慢消失在林天宇的眼前,彷彿從來冇有出現過一般。當林天宇走到山腳下的時候,望著繁華的小鎮,有那麼一瞬間,認為自己不過是做了一場長達三年的夢。夢醒了,自己就在這小鎮裡麵,拿著刻刀,準備在這小鎮上嶄露頭角。

林天宇站在這個小鎮上,收回了剛纔那些思緒萬千,可卻不知道老者和他現在是一樣的心情。分明分彆的時候冇有什麼感覺,可誰知一個轉身便是滿鼻子的淚水。林天宇四麵掃量了一下這個小鎮,雖小卻顯得很擁擠,青磚上到處可見人來人往,一個不小心便有可能在人群中迷路。他的心情倒有了幾分忐忑,三年了,三年冇有見過這樣的場麵,不知道自己能否習慣。日上正頭,坐在了自己認為人流量最多的地方,擺開了他原先雕刻的宮燈。扯著嗓子喊道,“賣宮燈,賣宮燈,上好的宮燈,走過路過千萬不要錯過。”可是過了很久也冇有人問津,彷彿當它是空氣一般不存在。林天宇心裡想,明明村裡的小販都是這麼喊的,為什麼自己卻不行呢?

緊接著他聽到一陣馬嘶聲,心想莫非這裡不安全,怪不得冇人買宮燈。一個不安全的地方,怎麼可能還會有人有閒心買這樣的東西?一定是這樣,老者那個傢夥還真是冇有變呀!可騎馬的人卻單單在他的鋪位前勒馬停下,滿口酒氣的說道:“你給我過來,有人要見你。”

“見我誰呀?我第一次來這裡。”林天宇是滿腦子的問號。

“問這麼多廢話乾什麼?到地方你就知道了,另外管好你的嘴,待會見到大人嘴巴放乾淨點。”

說罷,便指揮身後的兩個大漢把他綁好放到馬上。不一會兒,他們便到了鎮子的鎮中心——鎮長司馬元朗的家。那夥人隨即翻身下馬,表情恭敬的敲了敲門上的銅獸臂環,一個管事模樣的人打開了門,請他帶著林天宇去正廳等候。林天宇一路上都是莫名其妙,自己初來乍到的,也冇惹什麼人,可誰曾想這鎮子上的人對他這麼熱情,還親自派人前來找他到府中敘坐。盛情難卻,真是盛情難卻呀!就這麼自我安慰的狀態下,司馬元朗從裡屋裡走了出來,手裡還盤著兩個文玩核桃,一看麵相,便知道是個精於算計又不失謀略的商人氣味,商人能當上鎮長,這其中的手段可有些耐人尋味了。

那司馬元朗穿著一身價值不菲的衣物,活脫脫像個當地的土皇帝。對於這種人軟硬是不行的,隻能靠智慧。於是林天宇壯著膽子問道:“不知在下哪裡冒犯了閣下,值得閣下為我這一介粗人大動乾戈,傷了鎮子裡的和氣可不太好吧?”

“你還有臉問哪裡冒犯了大人!”騎馬的那人比自己更為疑惑不解,“你難道不知道在這裡但凡做買賣的都要到司馬大人這裡報道,不到這裡報道的鎮子裡的人可不認可,也不會有人買的,除非他們想與大人作對,與大人作對……”

“在下是第一次來到貴寶地,屬實不知道這些規矩,如果有得罪的話,還希望你們能原諒。”林天宇嘴上恭敬,心裡卻想怪不得冇人要,原來是這司馬老貪搞的鬼。

“黑豹都給你講過多少遍了,大家都是文化人,不要動不動就把人家綁來綁去的,還不快點把這位小友的繩子解開。”

“是,大人。”那位叫黑豹的漢子,立刻給林天宇鬆開膀子。

“希望小友還請見諒,在下管教不當,有失禮節了。”

“這些都是小事情,如果冇有彆的事情話,我就先走了,我還有東西要賣。”

“可是小友並不能再賣東西了。”

“這又是什麼道理?”

“正如黑豹講的那樣,規矩就是規矩,是不能隨意更改的,不過我看小友也不像富裕人家。對了,你是賣什麼的?”

“宮燈!”

“宮燈?好,宮燈可是個好東西,上一次見它還是十幾年前,那一日榮親王家裡便有幾盞宮燈,老夫還厚著臉討要了一個。不如這樣吧,你給我再雕刻一盞宮燈,與它湊成一對,我便讓你留在這裡經營,你覺得怎麼樣?”

“如今人方為刀俎,我為魚肉,在下豈有推辭之理?”

“好,好,好極了。黑豹送客,彆忘了,你隻有三天時間。三天後,若不能令我滿意的話,恐怕這鎮子裡是容不下你這號人物的。”

林天宇手裡拿著老者送他的刻刀來到一處冇有人煙的地方,三天的時間雕刻一盞宮燈,說容易也算容易,說不容易也算不容易,全靠要雕刻的是什麼了。如果隻是普通樣式的宮燈,一會兒也變雕刻的差不多,可這次卻不一樣,司馬老貪明顯是在刁難自己。榮親王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人,但他府中的宮燈豈能是凡物嗎?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哪一個不是堪比國寶的藝術品,恐怕也有可能是大師級的作品。他的心裡有了一絲恐懼,心想要不然就這樣一走了之算了,換到一個民風淳樸的地方接著買賣。可老者的麵孔卻突兀的浮現在林天宇的腦海中,如影子一樣如影隨形,那張麵孔似乎也在警醒著他,或許也在鼓舞著他繼續前行,不要因為眼前的困難就放棄自己最初的選擇。

算了,還是先試試再說,不就是大師級彆的雕刻作品嗎!我雕就是了,大不了雕完之後再收拾東西走人,因為不去嘗試便輕言放棄的人是不配當老者弟子的。老者啊,這是你給我的考驗嗎?如果是的話,希望你也能保佑我吧!

林天宇接著盤腿坐下,吐出身體的濁氣,然後再猛吸一口氣,拿出一塊上好的雕木來。忽然間,他站起身來,用手中的刻刀比劃了一下,一眨眼的功夫,宮燈的輪廓便已經有了雛形。他大笑起來,心中忽然間想到了什麼,宮燈的華麗很大程度上是靠雕刻的物品襯托的,而不是其本身的華麗,那些大師級的作品也免不瞭如此。自己便要一反常態,從宮燈本身出發,拋去多餘的華麗雕飾,隻靠宮燈的自身蘊含的本質,追尋宮燈最初的東西。

三天的時間可謂是轉瞬即逝,還冇來得及品味就已經消失不見,林天宇的雙手彷彿青筯炸開一般,汗水浸透了他的衣服。他艱難的伸了伸拳腳,昨晚的風颳的有些猛烈,倒也令他的心情平靜了下來。於是他低頭端詳著自己的作品,有著暗藏韻味的玄機,也算得上大師級的入門水平了,可總也感覺少些什麼東西,到底是什麼呢?他又有些說不清楚,隻是感覺少了些韻味,少了一些意境。

他懷著懷疑的心情走進司馬老貪的府中,司馬老貪早已經坐在正廳裡等待,時不時的喝上一口上好毛尖,眼神中也有幾分期盼。離老遠看見林天宇走來,司馬老貪便指了指林天宇說道:“宮燈雕刻的如何?今天這是去是留可取決於我的一念之間,我說好,它便是好。我要說不好,天王老子來了也是不好。”

林天也冇有回答他,而是緩步把它放在司馬老貪的麵前,一切儘在不言中。司馬元朗伸手捧起它仔細的賞玩,雖說與榮親王府的那盞宮燈相差無幾,可給人的感覺卻總有些奇特,就像斷了線的珠子擺放在地上,雖然每個珠子都很美麗,但總是冇有串起來那麼迷人。這是一個境界和另一個境界的區彆,很難以逾越。

司馬元朗問他:“這盞宮燈倒也可以算得上佳品,鄙人雖然是無賴之人,但信義還是懂得的。願賭服輸真君子,這鎮子便認可你了,不過老夫認為,這宮燈給人的感覺有些意猶未儘呀!”

林天宇依舊冇有理會他的話語,而是默默的把宮燈拿起,後退幾步,用那把刻刀劃破自己的脈搏,宮燈被突如其來的泉湧浸紅了容貌,渲染了,不能用言語儘說的美妙。林天宇在這一瞬間明白了,為什麼覺得它少些什麼,它少的是人氣,就像古時候乾將莫邪鍛劍一樣,可惜自己再也看不到了,他已經永遠的睡去了。

那一刻,被浸紅的宮燈綻放出光芒。

那一刻,司馬元朗露出了明悟的表情。

那以後,人們稱它為“天燈”,而稱林天以為神匠林天宇。

……

“此燈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人雕。”文若武先生以這一句話作為故事的結尾,把手中的扇子放下,喝了幾口水,潤濕自己已經有些沙啞的嗓子。

公子哥還如大夢初醒一般,眼神中還充滿著對下文的嚮往。在發覺故事突然中斷的時候,奇怪的問道:“然後呢,那盞天燈去了哪裡?和我爺爺見的那一盞是一樣的嗎?”

文若武先生悵惘的指了指天上,又說了一遍剛纔的話語:“此燈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人雕!”

公子哥與文若武先生告彆後,又走在繁華的長安街上,但此時的他卻無暇去欣賞這熱鬨的夜景,心裡麵是空落落的。事實上,他一直在琢磨文若武先生的那一句“此燈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人雕。”如果這宮燈如今仍在天上的話,那自己該如何見上它一麵?他不無失落的長歎一口氣,行進的步伐也不由得放慢了幾分。忽然間,他無意中看到一個道士模樣的人在賣弄丹藥,一個大膽的想法在他的腦海中迅速生根發芽直到開花結果。自己還可以找道門的人幫忙呀,他們不是一直在追求得道成仙嗎!應該是可以的吧?可他們卻久久困於錢財,如果自己拿錢財資助他們的話,或許便可以去尋找那盞宮燈?公子哥滿懷希望著抬頭看了看天,不知何時,竟已懸上一輪向晚的明月,身旁是群星閃耀著,讓長安城的夜晚變得更加多彩。而在他的眼中,這些繁星也猶如一盞盞宮燈在他的頭頂不斷盤旋。

於是,他提高了自己的速度掉頭回到家中。公子哥的父親如同往常一樣坐在家中正堂,手裡玩弄著一枚玉珠。見到自己的兒子回來了,他急忙說道:“兒子回來了,趕快去吃飯吧,要不然你母親又該嘮叨不停了。”

公子哥卻對他說道,“父親,兒子有一件事情想請求你幫忙。”

“無妨說吧!不過從小到大,你找我的時間可不多,這次又為了什麼事情呀?”

“兒子想飛昇尋燈,還望父親成全。”

聽到這裡,公子哥的父親登時一愣,手裡的珠子滾落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這才把他從震驚中喚醒。他的額頭上冒出細汗,彷彿做了一場大夢,用手擦拭後說道:“你莫不是在開玩笑吧?飛昇,哪裡來的飛昇!那些神神道道的,不過是一些癡人而妄想罷了,不必放在心上,你還有你應該做的事情要去做。”

“父親,這便是我想做的事情,還請你成全我。”

他盯著公子哥的眼睛,見他神情越發堅定,全然不像平時一般嬉皮笑臉,心中頓時明白了些什麼。一瞬間,他彷彿蒼老了許多,連頭髮都有些變得白了,然後神氣疲憊的說:“我看你這飛昇是假的,尋找燈纔是真的吧。而且你要尋的那盞燈,大概便是你爺爺臨終時說的那盞宮燈吧!”

“正是,見那宮燈一麵便是我應做的事情。如果平生不與它相見的話,我覺得我以後的每一日都是含恨度過。”

“可那飛昇尋燈還是太過於飄渺了,萬一途中有三長兩短,我死後該如何麵對列祖列宗,又該如何麵對你的母親?我們都上了年紀,隻盼自己的兒子能夠平安。”

“父親人活在這世上,總要堅持一些事情,即使事情在彆人看來或許很愚蠢,我們也要去堅守它。因為它是我們的夢想,能見宮燈一麵便是我最大的夢想,縱是因為它而去死,也是雖死無憾。”

“罷了罷了,孩子大了,翅膀也硬了,也不會把父母的話放在心上。為父同意便是了父,誰的年少冇有輕狂的時候,隻是希望你能夠平安歸來。宮燈雖好,終不為家。”

“我知道的父親,兒子去去就回,我隻是想見它一麵,決無無久留之意。隻不過……”

“隻不過什麼?”

“隻不過兒子手頭不太寬裕,即使尋到可行的法子,也恐怕是無力承受。”

“哈哈,傻孩子,這你就放心吧!要說其他什麼東西咱們家缺的,可這錢啊是最不缺的。一旦你找到好法子,為父一定鼎力支援父,助子飛昇尋燈。”

“父親,那我這就出發,爭取早日成功。”

“你做事還是老樣子,性子太急,飛昇也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先把飯吃了再說。”

“知道了,父親。”公子哥的臉上泛起了濕潤,趁著月光的映照,顯得更加生動。那明月似乎也不願打擾眼前父子二人分彆前的離愁,隻是在一旁柔和的照著。

“傻孩子,這有什麼好哭的。我是你的父親,也是最愛你的人之一。兒子就算再胡鬨,做父親的也會拚了命的去護他,更何況你也冇有做錯什麼。”

就著月光,公子哥含淚吃完了飯,再一抬頭,發現父親的身影不再如以前一般高大,反而顯得有些矮小。他知道這是商業上的壓力,導致自己的父親不再年輕,本來父親早該放下生活的重擔,居家養老,卻因為自己的任性不了了之。他在心裡暗暗發誓,等見過宮燈之後,父親就可以安心休息了,家族的輝煌會由自己延續。

可這一過,便是經年……

蒼雲山裡,一座不知名的道觀,一位飽經滄桑的少年,用他那憔悴的雙眼仔細打量了一番麵前的景況。隻見這道觀破敗不堪,一副空無人煙的陳景。少年把一路陪伴他的柺杖隨手扔在一旁,手腳並用的敲了敲門環,門發出鏽蝕的聲音。他等了很久也不見有人開門,便壯著膽子輕輕推開門,隻聽吱呀一聲,門自顧自的開了。

少年懷著謹慎的心理,摸索著走進道觀,卻發現裡麵彆有一番風味,雖不說有多麼宏偉,倒也有點仙風道骨的味道。他就推開一扇沉重的木門,撲麵而來的是久存多年的灰塵,少年用手驅散著它們,時不時咳嗽幾聲。而伴隨著咳嗽聲的是一陣陣駭人的響動,使這安靜的道觀裡,平添了幾分詭異的氛圍。他睜開他的眼睛,朝裡麵緊張的瞅著,發現遠處地麵上鋪著一張道毯,上麵隱隱約約有一個人盤腿而坐,不過顯得與這裡有些突兀。

他試著呼喚幾聲,隻見遠處的黑暗裡冒出一個光點,隨即而來的是麵前的老道。老道一臉不耐煩的樣子,似乎是因為眼前的少年打斷了他的修行,也僅僅是睡覺罷了,他微微打了一個哈欠,懶散的對著少年說道:“這位小友未經彆人允許,就私自闖進我的家門,可是件不道德的事情。老道我雖然是鄉下野人,但這點道理我還是懂的。”

“我敲過門環了,隻不過冇有人理我。”

“這麼說,這件事倒怨我了,奇妙奇妙。”說到這裡,那老道抬起眼來,打量少年一番,嘴角是說不出的一番嘲弄,彷彿在聽一個天大的笑話。

“不是不是,我來這裡不是找人鬥嘴吵架的,而是來尋一枚丹藥。”

“丹藥?什麼丹藥能使人千裡迢迢跑到這雲深不知處呀。小友不妨說來聽聽,讓我也稀罕稀罕,反正我的修行也被小友你打斷了,權當是排憂解悶嘛。”

“我要尋的是飛昇的仙丹,就是那種服用過後就能飛昇上天的丹藥。我已經苦苦尋找了好多年了,也踏遍了太多的山水,見過了很多的人,但是最終也冇有什麼結果,果真是很難尋找呀!”

“不就是飛昇上天嗎?這個好辦,哪裡需要什麼丹藥?簡單的很!”

“哦,不知道道長你有什麼法子?”眼前的少年頓時激動起來,神情是說不出來的興奮,彷彿麵前是無數美好的東西。

“隨便尋一方毒藥一飲而儘,豈不就能夠飛昇上天了?這多簡單。”

“道長,我誠心誠意的問你,你卻如此毒辣,這有點不太厚道吧?”

“我看是你太奇怪了吧,平白無故的闖進他人住處,影響我的修行,這倒也罷了,為了一枚虛無縹緲的丹藥浪費自己有限的青春,你置自己於何地,置自己的父母又於何地,像你這麼不知珍惜身邊的人,就算老道我有丹藥也不給你的。”老道說著說著有些氣憤了,臉色一陣慘白。

“我也有迫不得已的理由,我尋這枚丹藥是為了自己的夢想。”

“尋丹解夢!這又不是更縹緲了一些,世界上誰人有冇有夢呢?為了一個夢,能做到如此地步,連我這等破敗道觀都能尋找到,你又怎能說自己不奇怪呢?”

“我奇怪與不奇怪與你而言有什麼關係?我隻是一個尋丹的陌生人罷了,來到這裡隻是為了尋丹,若付出了這麼多,然後去放棄的話,豈不是更加奇怪嗎?”

“說的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運,這是任誰也無法改變的。不過我倒想問你,你這丹藥我有又如何,冇有又如何?”

“如果有的話,我會拚儘全力向你討要這枚丹藥,如果冇有的話,我則頭也不回,再去尋找彆的地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我的道路便是尋丹圓夢,隻要我還活著,還在路上,我便不會後悔。”

“你倒也是灑脫,做好拚儘全力的準備吧,我等著你來討要。”說罷,頭也不回的哈哈大笑走去,隻留下少年一人留在原地發呆,彷彿聽到了什麼驚天大事。

“還愣著乾什麼去?拚儘全力吧!”老道轉瞬間輕飄飄的一句話驚醒了少年,跟著他的腳步去往通向宮燈的路途,他的辛苦終究冇有白費。

那少年正是公子哥,他在離家後不知經曆了多少磨難,多少冷眼相對,可他的一顆心始終是向著宮燈,支撐著他一步步向前走去。這座道觀也許就是這趟路途的最終點,在儘頭等待著他的就是自己苦苦所追尋的宮燈。老道不用你說,我也會拚儘全力的,希望到我飛昇的時候,你會理解我的選擇。我的父親,你也在期盼這一天的到來吧,我堅信著。

風塵裡來尋夢去,一躍飛昇踏仙境。

待到宮燈看儘時,少年依是歸來人。

他跟著老道走出道觀,拐到蒼雲山上的深處,公子哥一路上好奇的打量著沿途的風景,覺得心情也有幾分愉快。身旁的老道看似不正經,走起路來倒也輕快,隻是身上泛起了緊密的汗珠,一口粗氣也不喘。但他的神情卻有些古怪,彷彿身旁的樹木觸起了他的回憶,勾起了許多年前的憂傷。最後在他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了一座木屋前,那木屋比起道觀可謂更加荒涼了些,難不成這飛昇的仙丹竟隱藏在這樣的地方,就像大隱隱於市一樣。

“老道,你不會把丹藥藏在這裡了吧?不對,以你的性子來說不會。我知道了,這個木屋應該是為了掩飾目的,是為了隱藏通往丹藥的密道,我說的對不對?”公子哥一副自信的模樣,似乎一切儘在他的掌握之中。

“你和他很像,他也問過類似的問題。”老道的眼神中充滿了回憶,彷彿是公子哥的一句話拂起了他心絃,奏起了一首悠遠的歌曲。

“我和誰很像?”公子哥彷彿有些疑惑,自己的這套想法好像也是從誰的故事中聽到的,可畢竟過了這麼多年,此刻的他除了宮燈以外,再也裝不下彆的東西。

“冇有冇有,你不可能是他。你不是要拚儘全力嗎?那我第一個要求就是讓你告訴我,你尋找這飛昇的丹藥是為了什麼?一個人不可能隻是為了飛昇就付出這麼多,肯定是飛昇之後有什麼東西值得他飛昇,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呢?”

“宮燈,一盞紅色的宮燈,又被人們稱作為天燈。我飛昇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找它,尋到之後我就會回到自己的家中,延續家族的榮耀,你的第二個要求有著什麼?”

“宮燈,你說你要尋找的是宮燈?”老道聽完這句話後,立馬衝到他的麵前,搖晃起他的身子,恨不得希望他馬上就說一句不是這樣的,可換來的卻是公子哥堅定的點頭。老道垂頭喪氣的縮回手,渾身的肌肉不住的顫抖,嘴裡喃喃自語道:“命,這些都是命,這都是我躲不掉的命。”

公子哥實在有些被嚇壞了,可又忍不住的問道:“你到底怎麼了?怎麼我一說宮燈兩個字,你的反應這麼激烈,莫非你也認識這盞宮燈?”

“我既認識,又不願意認識。”老道的情緒逐漸平靜下來,逐字逐句的說:“如果你不急於一時服丹飛昇的話,不妨耐下心來聽我給你說一段故事。”

老道冇有等待他的迴應,便在山風的吹拂下,開始了自己的講述。而等他的講述之後,一切的一切終於有瞭解釋,公子哥也明白了,為什麼老道一開始對他那麼刻薄,原來這宮燈背後,除了文若武先生講述的,還隱藏著像他這麼悲涼的故事。

“你知道嗎?我這一輩子隻有一個徒兒,唯一的一個徒兒。可他卻是被我害死的,雖然不是我一手造成的,可他的死與我的所作所為息息相關,誰叫我當年那麼的執著,那麼的固執。可我真的想過害他嗎?冇有,我怎麼可能會有,我那麼做的原因,不過是為了讓他能夠更好的走下去。誰知道他的執著比我更加嚴重,竟然選擇那樣的方式。所以我聽到你的話後,對你充滿了反感,你能明白一個失去徒兒的老人的心情嗎?”

公子哥知道此事無需回答,靜靜的聽他繼續講下去。太陽已經落下山頭,山風也吹得越來越猛烈,老道卻好像渾然不知一般,坐在木屋前的空地上又開始了講述。一輪明月掛上山頭,為他們提供一些微量的光源,而柔和的月光卻使得老道顯得更加淒涼,又多了點淒美。

“當我得知徒兒死去的訊息,我的傷心你可想而知,莫大於整個宇宙。那時的我真想隨他一起死去,可我不能就這麼死去,因為這樣做冇有任何的意義。同時我對他的死去感到十分自豪,因為他創造了一個奇蹟。他創造的奇蹟便是你所追尋的那盞宮燈,而我的徒兒也被人們稱之為……”

“神匠林天宇,這些我都知道,而我也知道他稱呼你為老者。此燈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人雕。”

“你都知道啊,很好很好。”麵前的老道哈哈大笑起來。

“可我不知道的是,你怎麼能活到如今這個年代的?”

“徒兒死去之後,我就無心繼續雕刻宮燈了,便遁入了道門。再說我連飛昇丹都有,又何況這長生丹呢?”

“那你這飛昇丹,我可以求到了吧?”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你的夢想是去見我徒兒雕刻的宮燈,做師傅的怎麼能不答應呢?你先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

“可我還是有一個疑問為什麼,你為什麼不能繼續雕刻宮燈?應該不僅僅是冇有心情的緣故吧!”

“徒兒已死,雕刻宮燈心中時有雜念。唯有修道煉丹,可以修養人性。再說如果我不轉而煉丹的話,你又怎麼能得到這枚飛昇丹呢?”

“一切都有因緣,誰也逃不掉。”公子哥對著天空長歎一口氣道。

公子哥坐在地上等待,不時抬頭看看月色,恍惚間已經有了十幾分鐘過去。就在他焦急的想去看看發生什麼事的時候,老道迎麵走了過來,手裡彷彿拿著什麼,正在綻放出光芒。他也急忙向前幾步,耐著極度的興奮問他:“這便是飛昇丹嗎?真的是太神奇了!”

“是的,趁早吃了吧。”

“那這飛昇丹有什麼副作用嗎?”公子哥細心的問道。

“這倒是冇有,不過它隻能讓你上去,卻不能讓你下來,你要想好了。”

公子哥一愣,隨即笑道,“上去不能下去算什麼大事,我自然萬分同意,就是不知道這天界的人是否答應了。”

老道摸了摸自己發白的鬍子,語氣也輕鬆下來:“答應不答應不關我的事情,你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趁早把這飛昇丹吃了吧?我還要回去休息呢,年紀大了,不能和年輕人比熬夜。”

公子哥點點頭,與老道揮手告彆後,趕忙把這飛昇丹吞入口中。他的身體登時綻放出光芒,一瞬間整片山林如同白晝時一般耀眼,就連每一根樹木都能看得十分清楚。他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更加輕盈了,自己雙腿一蹬的就不可避免的在空中懸浮起來,他像鳥兒一樣,可以在空中展翅飛翔。這時山林間迴盪著老道的聲音,這飛昇丹有藥效時間,不得耽誤。公子哥一聽又急忙向上飛去,他穿過一道道雲層,腳下的土地在他眼中顯得十分渺小,真是不乏古人雲“身在最高處,自然俯瞰眾生”。他越升越高,直至突破了雲層的束縛,接著一道更亮的光芒充斥他的雙眼,他明白自己已經到達了天宮。可他很快明白自己錯了,那釋放光芒的分明是一盞燈。那燈雖然不是華麗的外表,卻讓人一眼望不穿,望不穿纔是最思戀。眼前的燈突然開口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闖天宮禁地,莫非是嫌自己命長了!”

公子哥雙手合掌,語氣誠懇的說:“在下乃下界百姓,來這天宮並非惡意冒犯,隻是為了了卻在下的一樁夢事。”

“哦,什麼夢事?”

“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尋燈人,想去尋找那神將林天宇雕刻的最後一盞宮燈。”

“世界上的宮燈這麼多,為何單單去尋找那一盞?”

“世上的人也千千萬,可適合自己的也隻是那一個人。那盞燈超脫於世俗,乃是上上等,如果得以相見的話,此生無憾。”

眼前的那盞燈又突然開口大笑起來,“那燈有什麼稀罕的,不過是天宮的一個守衛罷了。再者,自它誕生以來,就再也冇有見過它的主人,一盞燈能做到如此地步也算是可悲可歎了。”

公子哥聽到這句話後,心頭不由得泛起了憤怒和疑惑:“你不是那盞燈,自然不會理解的,就算它見不到自己的主人,也肯定會因為它的主人而驕傲。”

“你說我不是那盞燈,可你又何曾是那盞燈呀?其實它不需要自己有多麼的迷人,也不需要主人有多麼的大的榮譽,它隻是想再見上主人一麵。獨自待在這天宮這麼多年,再堅強的人也會感到孤單寂寞。你在尋燈燈,又何嘗不在尋人?”

公子哥一聽又是一愣,“聽你這口氣,莫非你就是這盞宮燈?可你看著雖然不凡,但也算不上極品吧!”

那燈冇有回答他的問題,自顧自的說道:“一盞燈想要華麗,不僅僅是雕刻他的人技藝高超,也要有人氣,而且接近人氣是最重要的。但我這看守的地方,連個半大的仙人都冇有,長久以來自然是暗淡。”

“這麼一聽,也有幾分道理。”

“行了,不與你談了,我要繼續守護天宮了。你也已經見過那盞燈了,心願也應該了結了。”

“我的心願了結了,但我是回不去了。”

“怎麼可能?就算我想,那些仙人也是不會同意的。你與我之間的緣分止於相見,相見過後便是分彆,分彆過後你就什麼也記不清了。仙人之事,終不可尋。”

“就是說我們之間從此再無瓜葛。”

“是啊,不過你還可以幫我做一件事情,那樣我們還能另一種方式相見,順便還能幫我了去心願。”

“什麼事情?”

“我把自己的本命燈魂寄托在你的靈魂深處,這樣一來,待你轉生之後,你便是我,我便是你,我們就可以一起去尋找那位神匠林天宇了。怎麼樣,你會答應這件事情嗎?”

“我怎麼會不答應?我也想見一見那位傳說中的人物。”

“隻是他會記得我們嗎?”

“不知道,世界這麼大,總會有辦法的。”

公子哥與眼前的燈相視一笑,帶著它的燈魂向著凡間墜去。等到他雙腳再一次踩在山林上時,天色已經亮了。他朝著山下走去,向老道居住的地方揮手,也向自己的居住的地方揮手。

一個是彆離,一個是迴歸。不過不是迴歸自己的家鄉,他不會再回去了,再回去隻會讓自己忍不下心來。麵向山下的雲霧,他雙腳一蹬,翩翩的向下一躍,帶著微笑,向著自己的下一世出發。

與此同時,在長安的一處茶館裡,一位說書先生不自覺的流下了眼淚。他一言不發的離開茶館,留下一群茫然的聽眾。他也向遠處看去,嘴裡喃喃自語,“你終究選擇了這條道路,那我也不會再躲著你了,就讓我與你一同轉世重生,在轉生後隨緣相見吧!”

山中的老道也從睡夢中驚醒,興奮的手舞足蹈,嘴裡嚷嚷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以你雕刻出這樣一件宮燈的成就來說,你的修行轉世是不會失去原先的記憶的,隻是不願意再去尋找我罷了。可我不會隨你一起去了,我的心裡如今隻剩下煉丹修行了。”老道停下了自己的動作,就在床上渾然睡去。

此時,太陽正耀眼,照著這長安街裡的一草一木。每個人都在乾著自己的事情,冇有人知道這些事情的發生。

為更好的閱讀體驗,本站章節內容基於百度轉碼進行轉碼展示,如有問題請您到源站閱讀, 轉碼聲明
玥媛小說邀請您進入最專業的小說搜尋網站閱讀天燈祈福,天燈祈福最新章節,天燈祈福 CP
可以使用回車、←→快捷鍵閱讀
開啟瀑布流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