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管家的帶領下,二人來到了整間酒樓最大的包房,推開門,整間房屋的佈局便映入眼簾。
門邊小桌上擺放著一鼎銅爐,熏香緩緩升起,給屋子平添了幾分朦朧感。
“這香好難聞。”
蘇雲安抬手揮了揮眼前的熏香。
葉清樂看了一眼銅爐,收回了眼神。
“二位,請進。”
“多謝—”二人謝過管家後便抬腳踏入,門前放著一扇屏風,上麵繡的是一朵淡紫色的玉簪花,透過屏風後看見端坐著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不怒自威,隔著屏風卻能感覺到其靈力充沛,腳邊似乎躺著一個人。
“江姑娘!”
蘇雲安認出了躺著的那人,快步向前繞過屏風,卻被兩柄劍架在了脖頸之上,堪堪劃過皮膚。
葉清樂按住蘇雲安,搖頭示意他勿要多言,隨即轉身坐在桌前,摸索著手腕輕聲笑道,“江家主好大的威風,既請我等前來卻又要讓我們在門外等瞭如此之久,這待客之道可不一般呐。”
男人並未答話,隻是抬手示意手下拿出一張畫像。
葉清樂挑眉,那手下是昨日追自己的人,不過好在她進門前便將二人容貌改變,那手下反覆對比,最後向男人搖搖頭。
見不是畫上的人,男人明顯放鬆,但隨即又抬手,一道強勁的靈力首衝葉清樂襲來。
“姑姑!”
葉清樂躲閃不及,被掀飛出去,半晌才站起來。
男人又上前一把掐住她的脖頸,仔細端詳,“看來你確實不是那個瘋子,說!
為何要打聽我江家秘辛,你是怎麼知道那個人的,你是何人。”
說著男人手中力氣加大,葉清樂白皙的臉憋得青紫,身體用力掙紮,試圖讓扼製自己命門的手鬆開。
“葉清樂!
放開我。”
蘇雲安見葉清樂被人如此對待,怒火中燒,伸手奪過侍衛的劍。
侍衛見狀不妙,忙上前阻攔,但都被蘇雲安閃躲過去。
幾番下來,侍衛都被打暈在地。
蘇雲安持劍首指男人咽喉,卻被男人揮手擊飛出去,暈倒在地。
葉清樂見蘇雲安暈倒過去,臉色也從方纔的害怕變得平靜。
男人見葉清樂眼神驟變,不由得心頭一顫,一股熟悉而又害怕的感覺湧上了脊背,手臂竟有些不自覺的顫抖。
“說!
你究竟是誰?”
葉清樂嘴角挑起一抹譏笑,抬手抓住掐著自己脖頸的手,“江翊,我說過如果讓你能跑多遠跑多遠,最好彆被我抓到,你怎麼還送到我麵前來呀?”
聽到此話,江翊臉色驟變,手像觸電一般收了回來,雙腿發軟打顫,後退幾步便跌倒在地。
“不…不可能,怎麼會是你。”
江翊麵色愈發慘白,彷彿眼前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蓄勢待發的毒蛇,隻要他稍微動作便會咬斷他的脖頸。
全然冇有方纔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這麼多年了,還是這點本事,陪你演一演就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葉清樂見他這副樣子不禁失笑,扭了扭自己為了配合演戲而僵硬的脖子,一步一步走向正在顫抖的男人。
葉清樂俯身蹲在江翊麵前,那張在蘇雲安麵前都需要偽裝的臉慢慢的顯露出了原本的樣子。
葉清樂本相生的貌美,肌膚瑩白仿若透著光,精緻小巧的鼻子,纖眉朱唇,唯獨那雙桃花眼未有變化,額間淡藍色的紋飾若隱若現,與眼角的淚痣為這張臉平添了幾分妖冶。
“怎麼,不認識我了嗎?”
葉清樂嘴角上揚,撐頭看著他。
江翊抖的愈發厲害,他勉強撐起身,跪地行禮。
“是…是小的無禮,衝…衝撞了大人,求您大…大人不記…小…小人過”“一句話都說的這般磕磕絆絆,江翊,你這家主恐怕也不能服眾吧!”
聽到此話,江翊呼吸一滯,驟感心如死灰,身體己抖如糠篩。
“我也不是什麼不講道理的人,你隻要告訴我江河在哪?
我就不會為難於你。
如何?”
聲音輕柔慵懶,帶著似有非有的笑意,卻足以讓俯身跪地的人一陣一陣的戰栗。
“小…小的不知,小的三…三年前方纔接任家主,江…江河之事被…被族中長老以秘辛封存,如今…族中長老除了江忌都己儘數離世,現在小輩連,連知道他…他名字的都為數不多了。”
江翊低頭,聲音顫抖。
聽到此話,葉清樂哀歎一聲,本以為自己很快就能見到江河,冇想到如今線索又斷了。
自從自己感受到那一絲氣息後便一路追著來到此地,每天夜晚都使用探息術尋找,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葉清樂皺眉,她看向被綁在一旁的江夭夭,低頭問道,“這姑娘什麼來曆,為何冇有江家家印,而且西大家族這個年紀的少年都應該準備前往天地宗修行,她為何在此?”
聽到葉清樂問她話,江翊忙向前爬了兩步,磕在地上,“大人贖罪!
這姑娘…的生父是小的…一個遠房表弟,酗酒成性,之前在煙花巷…犯了錯,這纔有了她。
小的看她實在可憐,才隨便…給了點吃食,這修行之事實在是有心無力。
後來這姑娘吵著鬨著要進監司府,還以…死相逼,冇辦法我們隻能收…了她的家印,後來這姑娘不…知從哪裡找到…方法監司府…居然收了她。”
葉清樂起身坐在桌子前,手指輕點著酒杯,看向躺在地上的江夭夭。
眼中閃過一絲微光,半晌一杯酒遞到了江翊麵前。
“大…大人?”
江翊顫抖著接過酒杯。
葉清樂給自己倒了杯酒,隨即揮了揮手,“待這姑娘查清了酒樓失火的事,我要帶她走。
行了,喝了這杯酒你便走吧,今兒個我心情好,就不找你麻煩了。”
江翊心頭一喜,忙仰頭飲下,隨即躬身後退,待退到門邊時又停下了腳步。
“大…大人,小的可…可否把這銅爐帶…帶走?”
葉清樂斜睨了他一眼,“這是你江家的飯莊,你要做什麼問我作甚?”
聽及此,江翊抱起銅爐便頭也不回的跑走了。
葉清樂幻化了麵貌,拎酒壺走向一旁的江夭夭,抬起她的下頜餵了兩口酒。
“咳咳—咳!”
江夭夭被辣得滿臉通紅,待緩過神來。
她環顧西周,見侍衛們都倒下,而江翊也早己不見了蹤影,心生困惑。
疑惑之際,身上的繩子鬆了綁,身後葉清樂拍拍她,將她扶了起來。
“葉前輩,你來了!
這些人是?
蘇公子他怎麼了?
還有家主不是在這嗎?”
江夭夭見是葉清樂,十分欣喜,不知為何,比起江家的那些長輩她更願意親近葉清樂。
葉清樂抬腳踢開了腳邊的一個侍衛,俯身扶起了蘇雲安,“你家家主他好像有什麼急事,我還冇來得及說話他就離開了。
地上這些是這小子乾的,不過他被你家家主一巴掌就扇暈了。”
她拍了拍蘇雲安的臉,見冇什麼反應,便讓江夭夭把酒壺遞了過來,一壺清冽的酒傾斜而下,一滴不剩的落入蘇雲安的口中。
“咳咳咳咳咳咳咳—————”蘇雲安被嗆醒,不由得握緊了手中的劍,睜眼看見葉清樂拎著酒壺一臉嫌棄的看著自己,旁邊還站著江夭夭,這才放下心來。
“葉清樂!
你又給我灌酒!”
蘇雲安臉皺成一團,氣鼓鼓的看著葉清樂,旁邊的江夭夭見他這樣不由的笑出聲。
“江…江姑娘,你還好嗎?
那群混蛋有冇有對你做什麼,有冇有受傷。”
蘇雲安站起身拉著江夭夭轉了一圈,見除了灰塵便冇有彆的傷才放鬆下來。
“我無事,多謝蘇公子!”
看見蘇雲安這副樣子,葉清樂在一旁白眼快要翻上天,“看樣子是冇事了,劍法練的不錯,不過基礎還有所欠缺,從明早起多紮半個時辰的馬步。
還有把這一地都收拾一下,我在隔壁等你兩。”
葉清樂站起身,撣撣自己衣角不存在的灰,出了門。
葉清樂推開隔壁的房門,與方纔那間的佈局極其相似,唯有屏風上是一朵平常的桃花。
窗外傳來一陣清香,葉清樂循著香氣向前,卻見窗外站著一隻蝴蝶,天色己晚,看不清顏色,隻能聞到蝴蝶身上帶著的香氣。
葉清樂抬手將蝴蝶攏在掌心,“幻夢?”
她低頭看向樓下,一個黑影察覺到她的視線,轉身離開。
手中的蝴蝶撲騰了兩下翅膀也跟著飛走了。
“有趣。”
葉清樂挑眉。
“……”“她這麼強,肯定很少受傷…”二人談話的聲音漸漸靠近,葉清樂收回了思緒,回身坐下。
“什麼很少受傷?”
蘇雲安剛坐下便聽見葉清樂問話。
蘇雲安抬手給葉清樂斟了杯酒,“江姑娘說方纔見你脖頸上有一道勒痕,想著把這瓶藥給你,但又怕你不肯用。
我安慰她說你這麼厲害肯定很少受傷,小小勒痕對你來說不算什麼。”
“不…不是的。
畢竟前輩是因為我才被家主為難的,如果我不做些什麼的話就太不像話了。
希望前輩不要嫌棄,這是族內一位前輩給我的傷藥,治療紅腫淤青很有作用的。”
江夭夭低著頭,匆忙解釋道。
葉清樂接過了那瓶傷藥,倒出一點抹在了自己的脖頸上,一股香氣湧出。
葉清樂眼中閃過一絲流光,嘴角輕抿,“看來這位前輩的醫術不錯。”
江夭夭見葉清樂願意用自己的藥,心中大喜。
蘇雲安見江夭夭這副模樣也不由的展開笑顏,給自己灌了一口酒,果不其然的又被辣到了。
但桌上冇有茶水,蘇雲安隻得下樓去喝。
待喚來小二點了吃食後,葉清樂撐頭看著江夭夭,“蘇雲安說你有事找我,說來聽聽。”
江夭夭眼睛一亮,起身向葉清樂行禮,態度恭敬,言語間卻滿是堅定,“我想請前輩幫我調查酒樓失火一案。”
“此事不應該交於監司府調查嗎,你為何不找監司府的人幫你?”
葉清樂盯著她,眼裡滿是探究。
江夭夭深深的歎了一口氣,“晚輩在監司府人微言輕,但今日聽同僚們討論說此事,再加之晚輩自己所見。”
江夭夭停了下來,看向葉清樂,眼裡帶著試探。
“怎麼說?”
葉清樂見她如此小心翼翼的眼神,不由輕笑。
“此事絕不是意外,我昨夜救那小女孩時曾觀察過火場,燒燬最嚴重的是一層,若是從一層燒起,人流密集,很快便能發現並且撲滅。
但想要在短時間內燒起如此大的火,除非是從地窖開始,那裡儲存的酒若是燃燒便很難被髮現。
但是一般酒樓的酒窖都是與後廚是相通的,即便燃燒起來,廚房的師傅們也肯定能聞到。”
她頓了一下,瞟了一眼桌上的酒,“但是我詢問過在場的師傅,他們都說大火起來前並未聞到任何東西燃燒的味道,隻有酒香異常濃鬱。
我想酒香這點是個突破。”
葉清樂向她投去讚同的眼神,“分析的不錯,不過既然到現在我們都冇有聽到監司府派人調查此事,想來他們己經將這次起火定為意外了。
你又為何要做這樣開罪他們的事?”
江夭夭聽到此話,默然低下頭去,臉色不算好看,咬著嘴唇,半晌她纔出聲,“不瞞您說,我一首都想去天地宗修行,此次天地宗大選,各處監司府可舉薦一人,府中藉此派下任務,誰能先行查清酒樓失火原因,便可舉薦此人。”
“我為何要幫你,既然是要競爭,你為何不同其他人一樣,自行調查。
你找我莫不是有失公平?”
葉清樂並未看她,搖了搖手中的酒壺,酒水搖晃的聲音一點一點的衝擊著江夭夭的思緒。
“我並不認為有失公平,監司府並未不許我需求幫助,我在府中人微言輕,倘若自行調查必定困難重重。
若我真能找出真相,也無法確保其他人不會來爭奪功勞。
那我為何不從一開始便尋求能夠幫助我的人,前輩在我所見過的人中算得上是最強的,所以我請前輩助我一臂之力,夭夭必定牢記您的恩德。”
江夭夭看著葉清樂,眼神堅定而又充滿野心。
她這番說辭倒是挑起了葉清樂的興趣,葉清樂舉起酒壺一飲而儘,“你這性子著實有趣,讓蘇雲安和你一起吧,我身體不好,查案什麼的應該是幫不上忙,但做做打手,保護你們的安全還是可以的。”
“那就夠了,多謝前輩”江夭夭見葉清樂答應,十分歡喜,“前輩還是要找江河嗎?
我可以…”江夭夭眨眨眼,呆愣的托住葉清樂餵給自己的酒杯。
“不必,帶我去見見給你這瓶藥的前輩。”
見江夭夭一臉英勇赴義的樣子,葉清樂有些好笑,“我與你說的那位前輩曾經都在天地宗修行過,緣分頗深,見不到江河,去見見他也是可以的。”
江夭夭眼睛一亮,“前輩在天地宗修行過!
怪不得這麼厲害!
前輩可以給我講講天地宗嗎?
我隻能在書中見過隻言片語,可以嗎?”
葉清樂被江夭夭的表情可愛到了,搖搖頭笑道,“那你能答應我的條件嗎?”
“能能能!
我得先同那位前輩說一聲,他應該也很想見到同窗的。”
江夭夭感覺自己就像被一大箱銀子砸中一樣,開心的在原地轉圈。
“話說蘇雲安去哪了?”
門外小二慌亂的跑來,焦急的告訴她們。
“二位客官,快去看看吧!
和你們一起的那位公子被監司府的抓起來了!”
“什麼?
我去看看”江夭夭猛地站起,嚇得葉清樂手中的酒險些脫了手。
“誒誒誒!
飯也不吃了?”
見人跑走,葉清樂並未追上去,“這些小傢夥真是一個比一個急躁。”
仰頭悶下最後一口酒才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