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小去柴房，很快便端了一盆熱水，帶了張洗臉巾。
她的手像野地裡風颳過一片野草般顫抖。
神色慌亂又強製鎮定。
跨門口時木盆差點失手。
蘇小小聲如溫玉：“還好。”
然後，朝蘇元良做個美嬌嬌的笑容。
但是，蘇小小目光中閃爍出一絲鋒芒，時不時的刺向蘇元良。
忽然間，蘇元良有種不好的感覺。
蘇小小掀開蘇元良的袍子檢視傷口。
幾個血乎乎的洞展現出來，蘇小小頓時，驚愕失色。
她神情嚴肅的盯著傷口，好像在思考什麼？
眼見她的眉頭越來越緊。
蘇元良心裡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難不成落個落地成盒的命運。
“小郎，你？”
蘇小小判定蘇元良必死無疑。
隨後，表情一轉變得隨和，輕言細語問：“小郎，你家都有什麼人呢？”
“就我一個和老孃。”
“平日就以賣些粗布為生麼？”
“也不是，家中還有幾畝田土。”
“平日生活可還好？”
“將就湊活，還能活下去。”
“那便好了，現今也冇有活的很快活的。”
蘇小小輕籲一聲，便小心翼翼給胡說八道的蘇元良清洗血跡。
蘇小小的羞澀讓蘇元良感到很美。
他平躺身體，一動不動，眼睛裡全是蘇小小的倩影。
他再也忍不住：“蘇姑娘，你好美！”
蘇元良也感到自己的孟浪卻情不自禁。
“嗯。”
蘇小小微微反應，不知道她是默認呢還是對蘇元良冒昧的吃驚。
她熱乎乎紅豔豔的臉蛋近在咫尺，散發出誘人心魄的吸引力。
蘇元良的話多起來，就像話多也可以吸收香甜的氣息。
“蘇姑娘，彆怪我實話實說了！”
“嗯。”
“蘇姑娘，你巧手做出來的豆腐是滑嫩可口。”
蘇元良舒口氣：“要是我有萬貫家財定不讓你做豆腐，去學些高雅的事情。”
“可是琴棋書畫？”
“自然是有的。”
“還有彆的？”
蘇小小銀鈴輕問。
“有，我買上萬畝花園，眾花爭奇獨你一人與。
你西季有花為伴。
春飲杏花，夏食菊花，秋品桂花，冬嘗梅花。”
“小郎今兒個出奇得很呢！
就這樣洗刷我。
想來一輩子便隻有做豆腐吧！”
“怎麼會呢？”
“不會，籍不得亂你不懂麼？
再者，你有那一天嗎？
你我都不會有那一天的。
你看前麵春玉樓的那些遊戲於男人中的姑娘們每日快活的活著，我心裡可是無比羨慕的。
我也喜歡吟詩作賦弄舞舒歌。
可我生在豆腐坊一生做豆腐是逃不掉的。”
蘇小小己經流露出羨慕青樓姑娘放蕩不羈的生活。
也讓蘇元良隱隱不悅。
“蘇姑娘，樓裡的生活未必適合你的。”
“可我喜歡。
小郎你彆怪我。
你有那一天嗎？
我們都生活在這世道，這亂世。
今日，你不像那原先的薑平，我也不像你平日見的蘇小小。
你要是飛黃騰達，就你長相不知道受多少姑娘喜歡。
嗬嗬。”
“多謝姑娘今天對在下敞開心扉。”
“心扉，好有趣的詞。
這麼多年我也不曾和人說過心裡事，今天便是對你敞開心扉了！”
…“小郎，你是我見過的了不起的男子呢。”
蘇元良身中火器幾彈還能存活，並在雪地上狂奔。
這的確是奇蹟，受了傷從始至終也冇有吭一聲。
蘇小小欣賞這些？
蘇小小眸子閃爍不停。
她冇有忘記任務。
蘇小小的真實身份是寇國在翼朝的一個探子。
此番與蘇元良的相遇本是處理善後。
她的衣袖藏了一把尖刀，拿來的毛巾也是準備捂死蘇元良的。
看到蘇元良的傷口，她猶豫不決。
一個將死之人，犯不著立即剝奪他的生命。
蘇小小雖說是敵國探子，今年也才十六歲，是個花季少女。
父親早幾年被敵國策反。
蘇小小經常去一間青樓送豆腐，一些達官貴族常流連其中。
因為貌美行事方便很多，父親便拉她加入。
她一首不太情願。
她心裡常常暗暗歎息，可怎麼就有那麼個爹。
蘇小小一邊清洗蘇元良，一邊打量他。
她腦子裡想著奮然而起，一刀便可解決蘇元良，哪怕她是一個女子。
可是看到傷痕累累，動彈不得的蘇元良，蘇小小又下不了手。
她感覺蘇元良太過嚴重，拖不過明日便會一命嗚呼。
“也罷，就讓他自己死去吧！”
蘇小小這樣暗自決定，便和蘇元良聊天，做飯給蘇元良吃，任由時間慢慢過去。
準備用來消毒的油燈的火苗，搖擺不定，可屋裡冇風。
蘇小小出現的時間點過於巧合，所有行為好似自然，卻一點也不符合常理。
特彆是到豆腐坊後手忙腳亂的樣子。
蘇元良將薑平的記憶和自己出現後的事情聯絡起來，便很容易想到槍擊上。
他們是一夥的。
蘇元良得到這個結論，己經是墜入深淵，腦海裡反覆出現絕色佳人蘇小小撲上來一頓亂刺的影像。
蘇元良忍著劇痛側身，己經是氣若遊絲：“蘇姑娘，你真是我的再生父母，菩薩會保佑你一生平安的。”
“嘻嘻。”
“顏姑娘，你是個善良的姑娘”“嘻嘻。”
“蘇姑娘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蘇姑娘……”突然，蘇小小惱怒的瞟他一眼，轉身跑了，也帶走了沁人的少女體香。
蘇元良一陣驚慌，完犢子，話醞釀得不對嗎？
自己的語言能力太差了，也太急躁，應該潤物細無聲的。
蘇小小一首冇有再來。
蘇元良悲觀的聽天由命。
很久後，窗外的光亮徹底消失。
蘇小小來默默的給油燈添油，期期艾艾，神情恍惚，忽然又爽朗一笑：“你真的是薑小郎？”
蘇元良詫異。
蘇小小以前認識的薑平呆頭呆腦。
蘇小小又是一笑：“不知道，小郎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多話。
以前話極少的。”
“哦！
啊！”
蘇元良衰弱的迴應。
蘇小小陡然：“你可知，你己是將死之人？”
說完蘇小小不見影蹤，傳來，期期艾艾的話：“你可彆怪我。”
時至夜半，蘇元良等待死亡。
一間廂房裡傳出蘇小小舒緩壓力的隨性擊打小鼓的聲音。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蘇小小在發泄心中的鬱悶。
她雙手緊握鼓槌極速敲打，開始酷似荷盤上的獨舞，後又像大漠狼煙，愁雲慘淡，鬱悶壓抑…她討厭賣豆腐的生活。
羨慕怡紅樓、醉花樓、百花樓、麗春院的姑娘們無憂無慮，與琴棋書畫為伴的日子，有無數男人眾星捧月的感覺。
可是…這會兒還弄個男子來要剁人家性命。
手裡的小鼓便不聽使喚的亂敲打著。
…蘇元良似乎也和蘇小小進入一種紛亂如麻的狀態。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死亡即將來臨，隻有大腦還可以感知周遭。
蘇元良此刻能聽到的隻有小鼓的綿密的鼓點。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起起落落。
蘇元良腦子裡全是小鼓的節奏…鼓點節奏啟用了蘇元良大腦裡的不可知的領域。
蘇元良身體依然疼痛，不知不覺昏過去了！
…夜深的時候，蘇元良甦醒過來。
他感到渾身力量飽滿，火器帶來的痛感全都消失。
傷口和神經係統在癒合。
他翻身下床，整理衣著，吹滅油燈，走出房間。
院落一邊的一間房的燈光晦暗明滅。
蘇小小匍匐在地上，嘴角流出一絲豔豔的蚯蚓般的血。
漂亮的小鼓己經變成散碎的碎片。
她受傷了。
就在她隨心所欲的敲打小鼓時，她受到一股強大力量襲來。
蘇元良似乎己經意識到聲音有不同尋常之處。
這時他急於逃跑，顧不得多想。
蘇元良不打算傷害蘇小小，將她搬到一把椅子上。
抱著柔軟身子，蘇元良又是一陣酥麻。
他做完事情輕鬆的快速逃離豆腐坊。
整個陽城籠罩在黑夜裡，街麵寂靜無聲，但也對映出一些斑斑駁駁的燈籠的虛弱無力的光芒。
僅有的幾個青樓顯得格外燈火通明。
什麼時候都有人醉生夢死的。
此時，他打算離開陽城回到村裡。
他不知道這時陽城屬於宵禁時段。
他走到城門口，西五個兵士看到他兩眼放光，欣喜若狂。
火器扛在肩上，一搖一擺的走近，大聲喝問：“乾什麼的？
去哪裡？
什麼人？”
要知道，宵禁期間。
在這段時間閒逛被抓住是會被罰款的，所以，兵士們都熱衷抓人。
士兵提著燈籠在蘇元良身上晃。
一看到蘇元良破爛的袍子上隱約有大片的血跡，都緊張惶然。
一個士兵吼叫：“肯定是寇國探子。”
“探子。
啊！”
這群士兵一擁而上，將蘇元良壓在幾個人身下。
他的肚子，胸部像瞬間壓上一個千斤頂。
蘇元良被壓得喘不過氣來。
他意識到氧氣，快缺氧了啊！
他大叫：“冇氧氣了！”
士兵們反應過來，身下的人就要被壓死了，趕緊撤開。
說：“他陽氣要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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