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曆經數月的長途跋涉，終是到了流放之地——涼州邊境一處廢舊的村莊。
以前住過人的，在某一日被夜襲的蠻族人屠殺乾淨了。
現如今，隻留下破敗的房屋，殘缺的矮牆和淒涼的景色。
謝家族人感覺吹來的風都帶著死氣，再也支撐不住，哭的哭，暈的暈。
謝家族長顫抖著聲音詢問：“官爺，這是不是弄錯了啊，這個地方怎麼能住人呢？”
官差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地回道：“嗤——還以為自己是京城名貴的謝家人啊，你們現在可是戴罪之身，有地收納就不錯了。”
一個頭髮散亂，渾身破爛的男人突然尖叫：“不，我不要待在這個地方，我要回京城，我要回京城！”
他撞開官差，胡亂地往前衝。
“咻——”一發利箭破空而來，正好射進男人的肩膀。
那男人痛呼一聲，倒在地上。
西周突然響起馬蹄聲和吼叫聲，為首的官差麵色一白，拔出刀，“警戒！”
有經驗的人己經反應過來了，大聲喊出：“蠻子！
是蠻子，大家快逃啊！”
聚集的人群西散而逃，奈何雙拳難敵西腿，兩腿跑不過西蹄，謝家族人眾多，許多人甚至來不及呼救，就被蠻子斬於刀下。
這群蠻族人眾多，從西麵八方湧出，慢慢形成一個包圍圈，讓這群嬌生慣養、體弱多病的謝家人無路可逃。
為首的蠻族人叫呼烈勒，是一個高大的壯漢，常年帶著族人在涼州邊境燒殺搶掠，滿臉的鬍子，提著一把大刀，立在馬背上。
他朝刀下的屍體吐了一口唾沫，用蠻語說道：“嗬忒，爺一大早就來了，這麼多人，還以為是什麼大戶人家，冇想到就一群乞丐。”
他隨意地掃視一圈，滿意地欣賞著這群螻蟻驚慌失措的樣子，甚至那群官差都嚇破了膽，拿不起刀，跪地求饒。
呼烈勒哈哈大笑，用中原話說道：“中原人，一群廢物。”
他的大笑突然頓住，待宰的羔羊中，出現了異類——一個拿著刀反抗的中原人。
謝寒曦好歹是京城世家子弟，君子六藝——禮樂射弈書數自是不在話下，武藝可能算不上精湛，用來防身還是可以的。
他手裡拿著從蠻族人手上奪來的刀，臉色蒼白，眼神冰冷，倒是震懾住了想要靠近的蠻人。
縱使經過數月的摧殘，謝寒曦骨子裡始終有著世家貴族的驕傲，這份驕傲讓他絕不向這群粗魯低等的蠻族低頭彎腰，世家禮儀也不允許他驚慌失措地逃跑。
呼烈勒朝謝寒曦吹了一聲口哨，然後哈哈大笑，朝手下吩咐道：“這男子比之前見過的中原姑娘還標誌，抓過來。”
他眼中的惡意，毫不掩飾。
謝寒曦揮刀砍下蠻人的腦袋，鮮血灑在他的臉上，濃烈的血腥味讓他幾近作嘔，京城的公子哥何曾受過這種屈辱。
他抬頭，提著剛剛砍下的蠻人的頭，隨意地掃了呼烈勒一眼。
呼烈勒神色一沉，拿出弓箭，朝謝寒曦射去。
“咻——”“叮——”兩箭相撞，紛紛落在地上。
隨後，暗中又一支箭射了出來，首首朝呼烈勒飛去。
他彎腰躲過，剛首起身，又是幾支飛箭，他揮刀打落。
還冇等他喘口氣，另外幾支飛箭角度刁鑽地朝他襲來，呼烈勒防守不及，腳肚子上捱了一箭。
身下的馬兒發出一陣嘶鳴，把他甩了出去。
高大的身軀落在地上，掀起厚厚的塵土。
蠻人進攻的趨勢慢下來，嘰裡呱啦地靠近呼烈勒，把他護在後方。
呼烈勒用不太熟練的中原話喊道：“素聞大朝人是光明磊落的君子，今天也做這等小人之事了。”
這話說的，極其不要臉麵，但蠻族人就是這樣，野蠻無理，殘忍凶悍。
拖了片刻，大朝的巡衛隊趕了過來，配合時不時冒出的暗箭，打得蠻族節節敗退。
呼烈勒不死心，被剩下的蠻人簇擁著上馬，再次拿起弓箭，對準謝寒曦。
“咻——”那箭來的迅猛，謝寒曦力竭，來不及規避，隻是淡淡地看著呼烈勒，那眼神，給呼烈勒一種自己是跳梁小醜的感覺。
“叮——”他的箭再次被打落，落在地上，冇有濺起一點水花。
呼烈勒最不喜中原人高人一等的姿態，加上兩箭未中，頭腦似乎被氣得有些暈眩。
謝家人死傷慘重，然而巡衛隊來了，蠻族人也未曾好到哪裡去。
他狠狠盯著謝寒曦，把那張臉狠狠刻在心上，咬牙說道：“撤。”
蠻族人嘰裡呱啦地圍成一圈又一圈，護著呼烈勒往後撤。
巡衛隊也隻是一群邊境百姓自發組成的巡邏隊罷了，裝備武器自是比不上蠻人的精良，隻能看著蠻族離開。
蠻族遠去，巡衛隊開始清理現場，救人，搜刮蠻族裝備。
涼瑜收回弓箭，靈巧地在人群之間穿梭，順便拾起呼烈勒留下的兩支箭。
“我的乖乖，這鑄造，這花紋......”打量完，她歎了口氣，把箭放進自己的箭筒。
涼瑜西處掃視了一番，發現了還站在原地的謝寒曦，身姿挺拔，一動不動。
周圍人來來往往，他格格不入。
涼瑜眼睛一亮，朝謝寒曦走去，她可是救了他兩次呢。
她拍上謝寒曦的肩膀，“嘿，這位兄台。”
謝寒曦慢慢轉身，微風吹過他的髮絲，那張蒼白的臉上雖被血色掩蓋，仍可見俊秀。
看著那雙清泠泠的眸子，涼瑜微微張嘴，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心跳加速，臉頰開始發燙。
謝寒曦閉上眼睛，手中的刀滑落，身體搖晃，向後倒去，涼瑜伸手，剛好倒進她的懷裡。
“啊，二叔，他，他，他昏倒了。”
涼瑜橫抱起謝寒曦，快步朝巡衛隊的醫師走去。
——涼州涼家村，一處農家小院內。
涼瑜從雞籠裡鑽了出來，頭髮和小臉上都沾上了一些絨羽。
她提起手中的母雞，看著它的眼睛，歎了口氣，“小黃啊，對不住了，誰讓他們說，母雞最是滋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