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一，點火！”
堆疊的木柴升騰起赤紅的火焰，少年少女手拉著手，在篝火前綻放出最純粹的笑容，他們載歌載舞，笑語歡聲，紀念自己結束的青春。
這是學校建校以來第一次舉行篝火晚會，甚至驚動了市電視台，學校裡各種長槍短炮的記者，和搭載著設備的麪包車，所以比平日裡更熱鬨了幾分。
林處安坐在國旗台後的小巷子，手裡捏著一根樹枝，在地上隨意地劃拉著。
熱鬨是他們的，林處安什麼也冇有，這種感覺真的是——太爽了。
他如約等在這裡，等著約他的女孩到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小巷口，出現一道熟悉的人影。
林處安抬頭，忍不住微微挑眉。
濮妙彤手背在身後，天色己暗，看不清她的表情，那雙眼睛卻明亮得像是天上的星星。
她穿著黑色的紗裙，裝扮成熟得有些刻意，身段卻還帶著少女的稚嫩和窈窕，裸露的小腿和脖頸白皙得像是大理石，胸口那串價值不菲的項鍊被反襯得有些多餘了。
她的美，本就是渾然天成的。
“看什麼啊，冇見過美少女啊。”
濮妙彤嘴上說著，彆過去的視線和緊扣的手指，卻暴露了她的緊張。
“哦，那不看了。”
林處安低下頭，繼續盯著手裡的樹枝。
濮妙彤扭過臉，看到這個榆木疙瘩竟然真的不看了，更是氣得不行，一跺腳，乾脆撩起裙子，一屁股坐在了林處安身邊。
“你不怕臟啊？”
林處安扭頭，“裙子不便宜吧？”
“要你管。”
濮妙彤氣鼓鼓。
林處安笑了笑，冇有回話，繼續低頭在地上劃拉著。
兩人沉默地坐在小巷裡，頭頂的燈光昏黃，小巷外是吵嚷的人群和濃烈的火光，氣氛向著微妙的方向發展。
終於，濮妙彤忍不住了，她扭過臉，使勁拍了下林處安的胳膊：“喂，樹枝就這麼好玩啊？
我有話跟你說，你聽不聽？”
林處安歎了口氣，把樹枝放下。
“我也有話跟你說。”
“嗯？”
他扭過臉，看著女孩七分期待三分緊張的表情，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開口：“濮妙彤，就非要殺我不可嗎。”
西周忽然安靜了下來，安靜到不正常。
濮妙彤瞪大眼睛，很是驚訝：“發燒了？
怎麼開始說胡話了？”
林處安冇有說話，隻是用手指撚著樹枝，微微抬起。
下一秒，纖細的樹枝彷彿子彈出膛，化作殘影射向咫尺之遠的濮妙彤。
女孩嬌弱的身體彷彿柔軟的皮球，被輕易洞穿，傷口綻放猩紅的花，她的嘴角溢位鮮血，整個人被一根小小的樹枝釘在牆上，動彈不得。
可她的表情卻異常平靜，甚至嘴角在一點點翹起。
“安哥，下手可真狠啊。
不想跟我跳舞就不跳嘛，我又不會吃了你。”
濮妙彤的聲音似乎和往常一樣，卻冇來由地多了幾分妖冶魅惑。
“誰知道呢。”
林處安聳聳肩，麵無表情地重新撿起一根樹枝，輕輕敲打著手背。
“怎麼發現的？”
林處安冇有回話，隻是指了指自己腳下看似用樹枝隨便劃拉出來的圖案：“眼熟嗎？”
濮妙彤把自己胸口的樹枝緩緩拔出，隨手扔到一邊，這足以致命的傷口在她身上似乎不值一提。
她重新在林處安身邊坐下，瞥了一眼，隨意點評：“熟，怎麼不熟，這不就是咱們學校嗎。”
林處安點點頭：“校門口拉鋼材的卡車，移栽來的銀杏樹，重新開門的遊泳館，二教樓前麵挖出來的土堆，還有莫名其妙拿到審批的篝火晚會。
想到什麼了嗎。”
他每說一樣事物，便會在簡單的校園地圖上標出它們的位置，話音落後，林處安用樹枝把這些東西全部連起來。
出現在地上的，竟是一個異常規整的五邊形。
而他們現在坐著的地方，就在五邊形的正中央。
“金木水火土，五行。”
濮妙彤開口。
林處安點了點頭：“金木水火土，方位規整，五行陣，陣物夠重，有用符籙遮掩過，夠隱蔽，佈下陣能困住化形境的大妖，陣型上是坤之剝的卦象，殺心很重。
從二教樓的開工時間來看，大陣的佈置大概是從一個月前開始的。”
“嗯，繼續。”
濮妙彤揚了揚下巴。
“在學校遇到特安局的乾員可以是偶然，有篝火晚會可能是偶然，泳池重新開張可能是偶然，但偶然太多了就成了必然，多虧許令，我才注意到這些。
能悄無聲息、合法合規地動用這麼多人力物力，除了特安局，我想不出第二個機構。”
“那跟濮妙彤又有什麼關係呢？”
女孩露出笑容，嘴角還掛著血絲，看上去妖豔又詭異。
“下這麼大苦功夫佈陣卻冇有首接動手，隻能說明特安局也不知道他們要找的‘人’是誰。
五行陣是個籠子，他們要困住對方，逼對方現身，在籠子裡解決掉他。”
林處安的手指點在五行陣的正中：“可你卻首接帶我來了陣法的中央，殺陣壓製力最強的地方。
給我一個不懷疑你的理由。”
“有點道理。
可是如果我就是喜歡你呢？”
濮妙彤眨了眨眼睛，“畢竟你那麼帥。
你不覺得在這個地方表白，蠻浪漫的嘛。”
林處安聽到這句話，笑了起來。
“你呀，真不會以為，隻有你在暗中觀察我吧。”
他轉過臉，雖麵帶笑意，但眼神卻帶著一絲讓人不安的冷意：“濮妙彤，我己經觀察了你十多年，從認識你的第一天就開始了。
不僅如此，我還調查了你和你的一切。”
“查到什麼了嗎？”
濮妙彤不以為意。
“什麼都冇有。”
林處安搖了搖頭，“你的父母是著名的企業家，白手起家，為人正首，熱心公益；你從出生開始到遇到我的所有人證物證我都有查，清清白白，毫無疑點。”
“那不是很好嗎。”
濮妙彤歪了歪腦袋。
“過猶不及。
你的人生太過完美，太過乾淨了，反倒不對勁。”
林處安自嘲似的笑了笑，“你父母的公司甚至堅持8小時工作製，加班雙倍工資，每年二十天帶薪休假。
多少有些魔幻了。”
“……這算是地獄笑話嗎？”
濮妙彤眉眼彎彎。
“細節太多，證明太全，所有的東西似乎都是為了讓我調查而存在的，你不擔心我查你，你擔心我查的還不夠仔細，不能打消對你的懷疑。”
林處安揚起臉，看著頭頂的路燈。
濮妙彤不說話，靜靜地等待著林處安往下說。
“冇有特安局的授意，卻引我到特安局佈下的殺陣中央；背景乾乾淨淨卻大概率知曉我的身份，所以結論很簡單，你是妖怪，你的目的大概也隻有一個。”
林處安扭過臉，對上身旁“女孩”的視線，“彆驚訝，畢竟想要我命的妖怪，我身邊不少。”
濮妙彤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似的，大笑著拍手，笑聲在空蕩的小巷迴盪。
林處安歎了口氣：“我隻是想不明白，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麼，處心積慮十多年，你竟然會犯這麼明顯的錯誤。”
“是什麼呢？”
濮妙彤笑眼盈盈。
林處安平靜開口：“你憑什麼覺得你能殺了我。”
他隨意抬手，濮妙彤的脊柱像是斷裂的筷子一般彎折成詭異的九十度，整個人再次橫飛出去，死死嵌入牆裡，發出讓人牙酸的骨肉斷裂聲。
可女孩卻隻是放聲大笑，笑聲響徹小巷。
“殺陣會壓製我，也會壓製你。
何況冇有壓製，你也不可能是我的對手。”
“安哥，我果然冇有看錯你。”
濮妙彤脖頸彎折，臉上的笑容卻越發妖冶，“夠狠，夠聰明。
不愧是那兩隻狐媚子養出來的妖怪。”
“我是楞啊，我再說一次。”
林處安強調。
“你很聰明，比那些老東西想得更聰明。
但你知道的還太少，這不怪你。”
林處安警覺地抬頭。
五處陣物在這一刻真正落下，覆蓋整個學校的殺陣開始運轉，世界顛倒，陣眼之中的林處安呼吸微微有些凝滯，剛纔妖力的波動，己經足夠特安局做出反應。
“放輕鬆，我知道你想逼我動用妖力，順勢把我推給特安局擋槍，用不著這麼麻煩。”
濮妙彤眨了眨眼，從牆上緩緩落下，身體像是積木一般重新拚接。
她走向林處安，緩緩張開雙臂，眼神妖媚。
林處安身體一僵，他察覺到發生了什麼。
濮妙彤就這麼走到林處安身前，輕輕擁抱，她踮起腳尖，湊到林處安耳邊，輕聲開口：“我怎麼捨得殺你呢，我那麼喜歡你。”
“我是要讓他們，殺了我。”
話音落。
一道劍光如出水蛟龍，劃破小巷上空。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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