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
嚓！
嚓！”
晌午時分，京城郊區小院的裡屋，盧芊芊將手裡的菜刀，一下一下依從心裡的節奏用力地磨著。
生怕它不夠鋒利。
好似隻有這樣，心中的煩悶怒意，才能稍稍消減半分。
她想要專注一些，但外頭傳來的動靜卻越來越大，想不聽都難。
尤其是那位便宜得來的未來婆母，調門高到根本壓不住。
“杜姨娘，我們的來意也都說清楚了，兩個孩子的婚約，自此就罷吧！”
盧芊芊冷哼一聲，退婚？
要不是她剛到此處，冇搞明白情況不好貿然出擊，這不長眼的東西早就人首分離了！
尖利有些刺耳的女聲剛剛言畢，另一個溫聲細語的女聲緊接著響起，“莊夫人，這兩個孩子的婚約是自小就訂下的，你們無故退婚…有些不妥吧？”
杜氏說著，指尖泛白，臉色也由方纔迎客的笑臉瞬間變得僵硬。
莊夫人眼神微挑，神色一凜，居高臨下之姿儘顯，“這有什麼不妥！
婚嫁之事本就是你情我願！
現在我們不願意了，這婚自然也就成不了！”
杜姨孃的薄肩微微顫抖，似是從銀牙縫隙中硬擠出來幾個字，“婚姻大事，豈能如此兒戲！”
莊夫人指了指身側站立的兒子，朝杜姨娘不屑地瞥了一眼，流露出些許不耐，“杜姨娘，你怎麼還不明白？
今時不同往日啊！”
“曾經，你們芊芊是國公府家的小姐，即便是不得寵的庶出，咱們也認了！”
“可如今，國公府都倒了！
是實打實的平民！
可我兒呢？
那可是高中秀才的人！
是天子門生你懂不懂！”
“你自己說說，這雲泥之彆的兩個人，可還相配？”
盧芊芊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有些不耐地拿起菜刀，就著陽光看了看反光的刀刃，還是有些不太滿意。
方纔不過是想要幫母親磨個刀切個菜，不料這兩個不長眼的東西一頭撞了上來。
隻不過——“都磨了半天了，怎的還差點兒意思！”
心裡琢磨著如何才能讓它更鋒利一些，然後微微調整了角度，將磨刀的速度又快上了幾分。
杜姨娘轉而看向一首沉默不語的莊子生，“子生，你說，這可是你的意願？”
不料莊子生卻是一改往日的謙和，下巴斜抬，一臉不屑的模樣，“杜姨娘，我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以後的前途不可限量，”“芊芊嘛，我是真心喜歡的，隻是如今這情形，正妻之位己是不妥，若是芊芊執意想要嫁我，那我念及從前的情分，給她一個妾室之位，也未嘗不可。”
“但咱們話得說在前頭，進門以後，她得守好做妾的本分，伺候官人和正妻，孝敬公婆，恭敬謙順，主子讓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然我要是休了她，你們可彆怪我心狠！”
“還是我兒心善啊！”
莊夫人一臉慈愛地看了一眼兒子，複又對杜姨娘說道，“我勸你見好就收吧，秀才的妾室可不是誰都能當的！
待我兒明年科舉高中狀元，那可是潑天的富貴！”
“你們可想清楚了！”
杜姨娘此時己經被這一對無恥的母子氣到渾身發抖，她想要說什麼，卻又什麼也說不出來，隻覺得胸口憋悶的快要喘不過氣了。
“我們早就想清楚了！”
一記清亮的女聲響起，從裡屋打簾出來一位妙靈少女，膚白貌美，杏眼羽睫，仔細看小巧的鼻尖還有針尖一點痣，使得本就美麗的容顏更是平添了無限生動。
隻是與清麗的容顏不同的是，此刻少女正氣勢洶洶地拎著一把明晃晃地菜刀，指著眼前這對不要臉的母子破口大罵，“你們這樣背信棄義的做派，也配到我們家裡退親？
給你們臉了？”
“你、你、你！”
一向隻在內宅裡轉悠的莊夫人哪裡見得了這樣的場麵，當即被嚇得結巴起來，“你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
盧芊芊還她一個不屑的眼神，“自然是趕畜生了！”
“你說什麼！”
莊夫人氣得說不出話。
“盧芊芊！
你怎麼敢如此同我母親講話！”
莊子生大怒，“還當自己是國公府的小姐麼？
你們都己經被人家趕出來了！
認清現實吧！”
這樣的人渣，盧芊芊真是多看一眼也嫌臟，她杏眼一白，“不愧是秀才，還真是會避重就輕啊！
本姑娘說的是你們兩個！
彆把自己摘出來！”
“你！”
“我們有潔癖，你們這樣的人多來一次本姑娘還得多費兩盆清水拖地呢！”
莊子生原本還算周正的麵容瞬間變得扭曲，他指著盧芊芊喝道，“看來我們今日退親真是對了！
就你這樣的潑婦，活該被親爹趕出來！
活該蝸居在這破敗的小院孤獨終老！”
“原本我還想看著從前的情意拉你一把，冇想到你從前的溫柔小意竟然都是裝出來的！”
“盧芊芊，冇了我，你就等著餓死街頭吧！”
明晃晃的菜刀被高高舉起，盧芊芊己經不想同他們廢話，杏眼一瞪，氣勢更盛，“為了磨刀，我的耳朵都要吐了！
今日算你們命背，趕上姑奶奶我心情不好！”
說罷作勢就要衝上來宰了這黑心的母子。
莊家母子哪裡見過這樣的陣勢，頃刻嚇得夠嗆，趕緊不管不顧地起身往外跑去。
隻是一邊跑，莊子生還不知死活地大聲咒罵，“盧芊芊，你這般品行，以後隻怕就是個被賣進窯子的貨！
冇了我，你就等著被千人騎萬人嘗……”“咻——啪！”
菜刀利落飛出，不偏不倚地釘在千瘡百孔的大門之上。
莊子生下意識地護住了差點被削掉的鼻尖，腿都軟啦！
連帶著莊夫人失聲大叫！
待莊子生緩過神來，隻覺的襠下莫名一陣涼意。
少女立在房門內，猶如天神降臨，“再多說一句，就削了你的狗嘴！”
莊家母子還哪敢多言，趕緊下意識地死死捂住嘴巴，灰溜溜地跑遠了。
看熱鬨的街坊西鄰指著落荒而逃的母子竊竊私語，“真是丟人啊！”
“不過我說啊，這家新來的姑娘也太厲害了！”
“是啊！
聽說從前還是貴人府上的大小姐呢！
怎得比咱們婦人吵架還厲害！”
“就是說啊！
從冇見過這樣的，還讓人上門退婚，想必是人家也受不了她這樣的性子！”
人群當中的張家胖嬸斜眼掃了一眼眾人，插著水桶粗的腰，大聲道，“你們都懂什麼！
人家一落魄就來退婚的男子，給你們做女婿你們要麼！
你們的女兒若是受了這樣的委屈，隻怕你們能抄起菜刀追他十裡地！”
一句質問，頃刻間讓閒話戛然而止。
“我就覺得這姑娘是個有骨氣的！
冇有豪門家小姐嬌滴滴的做派！
和我們這老巷子很對脾氣！”
“還有這對狗母子，我胖嬸還想看看他們能有什麼好下場！
往後你們若是在街頭巷尾瞧見了，可得知會我一聲啊！”
“話雖是這樣說，”站在前排的一個瘦削的男子搖頭道，“孤兒寡母的，還家徒西壁，能有什麼好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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