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顧名思義，是天界的街市。
如凡間一般，每個地方都有各自的繁榮，而仙宮最繁華之處，就是鶴召說的這條天街。
其實天街與凡間鬨市並無太大的區彆，隻不過交易的籌碼是由法力灌注的靈石，且來往皆是衣冠楚楚，麵帶慈笑的仙人，不似凡間粗衣麻布，為幾兩銀錢滿麵愁容的市集小民。
白澤走在前頭，鶴召便不急不忙地跟在他身後。
見他摸摸這隻靈獸，耍耍那把寶劍，唇角的弧度就冇壓下來，最後笑成長者的無奈，道：“你要的這些東西我都有，不如先去我府中？”
此時的白澤正放下劍打量著一個名叫“南海留音螺”的東西，聞言回頭看他：“怎麼，捨不得你的仙力了？”
鶴召收住扇子，桃花眼故作傷心道：“用的不是你的，你當然不心疼。”
“好歹我也是第一次來這裡，這點仙力都捨不得出。小氣。”
雖嘴上這麼說著，但白澤還是放下了手裡的東西，歎道：“在澤川的時候，你總說起這天界的東西，那時候我就在想，總有一天我可以飛昇的，上來看看。”
“後來你走了，我身邊空得慌，你不在的那一百年，我就拚命修習，想著終有一日，來這天上找你。”
“隻是後來……作罷了。”
聽白澤這麼說著，鶴召握扇柄的手指緊了幾分。
但下一秒，又鬆開了。他麵上表情絲毫不變，笑著說：“世上那般多的妖想要登仙，可這成神的又有幾個？要我看小澤兒，你一輩子當個小蛟妖也無事，有我在，不愁吃不愁玩，多好。”
聽著這語氣，白澤應該感動的。
可惜他並不領意，張嘴就駁了句：“冇出息。”
鶴召：“……”
行，他算是明白了，要勸白澤，無論是溫言還是巧語，都會碰一鼻子灰。
偏生他性子好，不同他計較。
“這天雷十九道，哪是你能遭得住的。”
說完，心裡愈發後悔：當初怎麼就天天鼓勵他，督促他修行？
好在他冇能堅持下去，到如今，自己竟也能鬆了口氣。
白澤再次陷入沉默，冇有說話。
鶴召以為他受到了打擊，思忖再三還是傾身過去：“我不是說你不能飛昇……”
“我知道。”他打斷他，“隻是好奇，當了神仙，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
鶴召道：“我不是說了嗎，當神啊，不見得多風光……你看，就像那水神，雖受萬人敬仰，但他作為水族最後一根獨苗，還不是幾百年都在凡間遊蕩，連天界都鮮少回來看看。恐怕他仙府前的門，都落了幾十層灰了。”
“遊蕩不回？為什麼在凡間遊蕩不回？”聽到提起自己的救命恩人，白澤瞬間來了興致，直接拋開上一個話題道：“這樣吧鶴召，你同我說說水神的事？”
鶴召看他那因“水神”二字掃去所有陰霾的臉，麵上露出幾分不情願。
但終究抵不過懇切的目光，隻好拂袖娓娓道來：“這水神宋玨，曆了一番苦劫，受過天雷四十七道，才得以飛昇入上神神籍，被天帝親封為水神。”
“但不幸的是，他飛昇不久後，水族一族全部銷聲匿跡。有傳聞說他們遭了天災，有傳聞說是受了某種詛咒被封印了。”
“遭了災我是不信，畢竟好歹也是仙脈，所以後者可能性應該大一點。”
“由此，他作為水族最後一人，肩上定扛著拯救族人的重擔，以至於飛昇後不過幾年，就下了凡。”
“管理靈脈或是一種，但我猜，他應當是藉著這個機會在找什麼東西，或者法子救他的族人。總之，這一去，就又是幾百年。”
白澤聽著聽著，突然道：“我決定了，我要回凡間！”
“你纔來天界多久就要回去了……”鶴召皺眉，“慢，你莫不是要去找他？”
白澤誠實地點了點頭：“鶴召，你猜得真準。”
鶴召當機立斷道：“不許！”
下一秒，他就痛心疾首地捶起胸口，表情受傷道：“我這千辛萬苦把你帶到仙界，你卻一心想著回去，多令人心寒？”
“我去找他，自然是正事。”白澤真摯道，“有恩必報，你教給我的。”
鶴召聽了，忍不住張嘴喃喃：“那我也救過你呢，你怎麼不來報恩？”
救過他一次？
等等，他敢說？
他還敢說？！
這事不提還好，一提白澤就窩火，他當即出言駁道：“那次？那次你明明說要帶我去看煙雨，結果呢，把我丟在那一個人跑了，遇上的道士差點要了我命去……”
鶴召頓住手裡動作。
他想起來了，那年他找到白澤時，白澤遍體鱗傷，渾身是血地躺在他的懷裡，輕輕喚他的名字：“鶴召……”
白澤抱著手臂同他擦肩而過，冇去看發呆的鶴召，隻是自顧自地碎碎念：“我知道你要笑我冇用了，但那些再怎麼說也是你的錯，你不能笑我……你雖救了我，但那不算恩，我也肯定不會報恩的，絕對不會！”
聲音絮絮叨叨，越來越遠。
等鶴召回神，哪裡還有他的半個身影。
“小澤兒？白澤？”
他連連喚了幾聲，可週遭人潮湧動，無半點迴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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