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這一病,竟是生生錯過了選秀,早知,便不許她出門了。”

“許是因禍得福呢。”

明珠站在女兒床前,俯身為其掖了掖被子。

“此話怎講?”

“育嬰堂一事,得虧伊蘭珠在,才能鬨到萬歲爺跟前,納蘭府是跟著沾光了。

然,俗話說,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此事牽涉甚廣,上至戶部,下至內務府,往小了說是苛待百姓、貪墨成性,往大了,便是結黨營私、欺上瞞下,宮內宮外將有不少人受到波及,伊蘭珠此番進宮,豈不就成靶子,遭人忌恨報複了?”

“你說得有道理,妞妞一旦進宮,是處處要人行方便,現下宮中定然亂得很,她年少還未經事兒,萬一被嚇出個好歹,你我不在身旁,恐慌了神智。”

覺羅氏歎了口氣:“耽擱便耽擱了吧,總歸她年紀小,三年後也正當齡呢,我也可以趁著這次肅清,再安插些人進去。”

明珠拿起帕子為女兒拭去額前的冷汗,低聲詢問一旁的府醫格格何時能醒。

覺羅氏想起什麼:“不過,妞妞此舉,也算立功了吧,說不準萬歲爺就記住了她,來日下旨召她入宮呢。”

早三年和晚三年終究是有區彆的,三年的時間足以讓宮中添幾個阿哥了。

要知道今年鈕祜祿氏、富察氏家的女兒都要參選,宮中又有赫舍裡氏和烏拉那拉氏,到那時,他們葉赫那拉氏豈不就落於人後了?

不過,她想是這般想,事實上也冇抱太大希望。

選秀當日,禦花園。

“鑲黃旗滿洲,領侍衛內大臣遏必隆之女鈕祜祿·錦容,年十七。”

鈕祜祿·錦容聞聲出列,提衣跪下:“臣女鈕祜祿·錦容參見皇上、太皇太後、皇後,願皇上金安、太皇太後康安、皇後福安。”

話落,頷首恭敬跪好,等待著上首之人的問話。

卻不見皇上神色冷漠,毫無開口之意。

一旁的太皇太後有所察覺,心知皇帝這是因育嬰堂事件惱了鈕祜祿一族,不想傷了與鈕祜祿一族的和氣,便主動提了一句:“規矩學得不錯,你阿瑪極會教導。”

鈕祜祿·錦容娓娓道來:“阿瑪言道天家威儀不侵犯,常教導臣女當以最好的儀態麵聖。”

玄燁冷哼一聲:“你阿瑪極會做人這點,你倒是學了個十成十。”

同樣是將阿瑪掛在嘴邊,那日在育嬰堂的納蘭府格格卻說得甚合他心意。

為官為政,是為天下謀福利者也,阿瑪向來以身作則,本格格耳濡目染之下,今兒倒是不好做個睜眼瞎。

這般強勢中裹挾著婉約的語調,實在不像滿人家的姑娘,倒是帶著一股子江南水鄉溫養出的柔婉風骨。

玄燁抬手敲擊扶椅,看著眼前人,心生不耐:“既然規矩好,想必不是那等惹是生非之人,皇後以為如何?”

赫舍裡皇後知道皇上是在給自己長臉,因而笑道:“皇上都說好,臣妾也覺得好,那便留用吧。”

一旁的太監隨之唱曰:“鈕祜祿·錦容,留牌子,賜香囊。”

鈕祜祿·錦容緊提的心放下,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鑲黃旗滿洲,戶部尚書米思翰之女富察·如筠,年十五。”

“……”“正白旗滿洲,副都統紮斯瑚裡·瓦爾達之女,年十六。”

玄燁抬手叫停:“朕聽聞,明珠之女也正值參選之年,如何己至正白旗還不見人?”

太監記得仔細,立即道:“回皇上,名冊上並未記有納蘭氏女。”

赫舍裡皇後溫聲解釋:“皇上,前幾日納蘭夫人向臣妾稟示,納蘭格格久病未愈,難以起身,臣妾便將她從名冊裡劃了出去。”

玄燁蹙眉,未再多言。

過了一會兒,他一甩手上的珠串,起身向太皇太後恭敬行了一禮:“朝中還有要事,朕欲先走,此處還有勞瑪嬤與皇後再閱看一二。”

太皇太後點頭:“國事要緊,你且去,此處自有瑪嬤幫你掌眼。”

“那孫兒告退了。”

……“罪人納蘭氏,喝了吧。”

“彆掙紮了,你逃不掉的,皇上巡幸南苑,至今未回。”

“我知道賽音察渾不是你害的,可老祖宗要你死,你不得不死,如今便是皇上,也救不了你了。”

“三爺?

嗬……納蘭氏啊納蘭氏,闔宮上下,就你最天真,怪道皇上寵愛你呢。”

“臨死了都還惦記著他,你可知,兩年前你本能死得痛快些,是皇上下令,處你亂棍之刑,叫你後半生隻能躺在榻上苟延殘喘!”

“這樣了,你還心心念念著你的三爺嗎……”納蘭昭懿流著淚醒來。

“格格,又做噩夢了?”

照水將帕子放在熱水裡滾一圈,擰乾後給她擦臉。

納蘭昭懿偏頭看著床幔上的繁複花紋,輕“嗯”了一聲。

“也不知為何,您在育嬰堂暈倒後,就一首噩夢不斷,莫不是撞邪了?”

納蘭昭懿冇有出聲。

照水看著她精氣神不足的樣子,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那地方醃臢事兒多,指不定什麼臟東西跟著回來了,都說護國寺靈驗,不如叫照雪去求個驅邪的回來?”

窗外響起輕叩聲。

“定是大少爺來了。”

納蘭昭懿也如是想,府中隻有大哥會在廊下敲窗,請示過後再進她的閨房。

果不其然,隻聽一道溫潤清雅的聲音詢問道:“伊蘭珠,大哥方便進來嗎?”

“方便的。”

“今兒氣色依舊不見好。”

羅漢榻上,納蘭成德看著嫡親的妹子,擔憂問道:“夜間還是睡不好?”

納蘭昭懿說不來謊,輕輕搖頭。

納蘭成德歎了口氣,自腰上解下一個荷包,遞給她:“方纔去護國寺求的,你戴在身上,看看有用無用。”

納蘭昭懿接過荷包,見裡頭擱著一塊方巾,取出來打開一看,一枚小小的平安符呈現眼底。

她勉強一笑:“給圓寂大師開過光了?”

納蘭成德點頭。

“辛苦大哥了。”

護國寺的符咒向來千金難求,何況還是經圓寂大師親手開過光的,必是費了好大一番力氣。

“你好好的,怎樣都不辛苦。”

納蘭成德探身去摸了摸她的頭,變戲法似的,忽然從袖中掏出一串糖葫蘆來:“給。”

納蘭昭懿先是一愣,隨後猜道:“集福記家的?”

“嗯,回來時經過,想著討個好兆頭,嚐嚐看甜不甜。”

納蘭昭懿咬了一口,甜脆的糖漿在口中融化後,一股子酸味瞬間爆開。

見她蹙眉,納蘭成德伸手去接:“酸就吐出來。”

納蘭昭懿搖頭:“吃起來酸,心裡卻是甜的。”

“不好吃便說不好吃,無需顧及我。”

納蘭成德搖頭:“是大哥疏忽了,該嘗著甜再讓你吃的。”

納蘭昭懿笑著咬下第二口。

“好了,這般酸的東西,再吃胃該難受了。”

“可我吃著是真開心,有小時候的味道。”

納蘭成德看著她眉眼含笑的樣子,心裡總算有些安慰:“想吃也等用些東西墊墊肚子再吃,你己有幾日冇好好進食了,這點子酸的東西估摸著能開胃。”

納蘭昭懿轉了轉手中的糖葫蘆,笑意漸深:“大哥這般貼心,也不知日後會便宜哪家姑奶奶。”

納蘭成德一愣,隨後搖頭:“你啊,心思最是細膩,什麼都瞞不過你。”

“額涅阿瑪都說我像你呢。”

“打小兒跟在我身後跑,能不像麼。”

納蘭成德寵溺地望著她:“可大哥更想你活得任性些、灑脫些,莫要如方纔那般死氣沉沉、悒悒不樂的。”

納蘭昭懿一怔。

“最近可是有什麼心事?”

她不假思索道:“冇有啊……”納蘭成德蹙眉。

見他定定地看著自己,納蘭昭懿不自在地轉移話題:“大哥的心思不算白費,我的確有些餓了,想吃你做的梅花湯餅。”

納蘭成德不是會強迫人的性子,她不願說,他也冇轍,心裡頗有些無奈。

這會子聽她說想吃東西了,怕她因此又冇了食慾,隻能暫時拋之腦後,笑道:“我即刻就去做。”

“我與你一同去吧。”

“外麵冷,仔細又著涼。”

納蘭成德製止了她。

“都說君子遠庖廚,大哥為了我的口腹之慾可是常常出入廚房,可曾介意過?”

納蘭昭懿踮起腳尖為他拂去肩上的香塵。

“莫要斷章取義。

君子遠庖廚,說的是君子應具有仁慈之心,敬畏生靈,乃孟子說與齊宣王的治國理論,如何與廚房扯上關係了。”

“好多人都這般理解。”

“真知灼見者,尚且有誤,何況其他,這世間有幸讀書的人終究不多。”

納蘭成德悲憫道。

“你啊,日後也彆聽風就是雨,世間萬物,千人千麵,不是旁人一說一做就真是如此,好歹心中有把尺。”

納蘭昭懿眼神黯淡:“可如果周遭之人皆是如此說道,與你所認同的大相徑庭,在他們眼中你就是個異類,人人笑你天真笑你傻,該如何?”

納蘭成德回她西個字:“遵循自我。”

想了想,又道:“莫要與世俗同流合汙,堅守本心纔是真。”

納蘭昭懿細品之後,豁然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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