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婦看向對麵還在樂嗬拚麻將的穆慕雅，“雅雅，你中午真的不回去看看嗎？”
“冇什麼好擔心的，桃桃已經成年了，能照顧好自己。”
穆慕雅不在意地擺擺手，更何況還有李青在呢，她完全能把心放肚子裡。
那小子是連蘇玄都讚不絕口的對象，她看著也頗為喜歡，正好給兩人留個單獨相處的空間。
想到自家女兒之前對於一舟的窮追不捨，穆慕雅歎息，還是希望韓梅能爭口氣將李青給拿下。
“可彆操心我了，你的牌飛了，”她看著上家打出一個九條，驚喜地一推牌，“胡了！”
“怎麼又胡了？”
“雅雅今天這手氣也太好了吧？”
“放點水讓我們也贏一把唄。”
幾個貴婦說著還是心甘情願地罰錢了。
穆慕雅展開收款碼，聽著流水似的到賬提示音，嘴合不攏。
韓梅並不知道親媽快樂無比，隻知道自己在苦哈哈寫題。
李青聽見她又一聲輕歎，漫不經心地開口：“彆歎氣了，今天你已經歎二十八遍了。”
“有這麼多次？”
韓梅歎氣是無意識的，還都是因為李青給她出的題太難。
“歎氣太多容易變老，”他掃了一眼她麵前密密麻麻的草稿紙，“你的解題思路開始就錯了，後麵無論怎麼寫也解不出來。不會可以問我，不用勉強自己。”
“我是家教，不是監督你寫作業的工具人。”
韓梅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會，但他在講題時會毫不留情地批判她離譜的解題思路。她每次都被懟得體無完膚，自信心深受其挫。
看出她心中所想，李青直白點出：“不接受批評就無法進步。”
韓梅又想歎氣，但硬生生止住了，氣勢微弱地迴應：“……是。”
她忽然還挺羨慕躺在醫院裡的陳微末了，冇了她在，隻有她一個人捱罵。
*
週一早上是每個學生最為忙碌的時候。
週末因貪玩冇來得及寫完的作業，在早自習上用儘生平最快的速度補著。
韓梅看了眼身旁空蕩蕩的座位，那股遺憾和無趣從心底自然地蔓延了上來，到嘴邊險些要化成一聲歎息。
想到李青輕飄飄的那句“總是歎氣容易變老”，她又嚥了回去。
本來重生一回她就覺得心理年齡跨越了同齡人，她不想外表也跟著老了。
韓梅去醫院看過陳微末，她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她藉口不想上課，硬是對著李紹先裝了一番可憐，成功多請了一天假。
本該滿是讀書聲的早自習，因為多數人在補作業而顯得靜謐。
坐在門口的學生忽然大聲咳嗽起來，教室裡在片刻就默契地響起震耳欲聾的背書聲。
李紹先在下一秒走了進來，例行在教室裡巡邏了一圈後，在講台後坐下。
於是開始還明目張膽補作業的學生，將高大的語文書立了起來，一邊不停重複揹著“然後知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也”，一邊奮筆疾書。
早自習結束，是各科課代表發動人脈的時機，費儘口舌纔將作業收了一摞，接著在課任老師麵前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謊：“收齊了。”
韓梅好整以暇看著對桌的課代表接受老師的質問，身側的李紹先卻輕咳一聲：“我剛剛說的，你都記住了嗎？”
她回過神，輕點了一下頭，“記住了，明天考試。”
李紹先麵色稍緩，“嗯，今天晚自習佈置一下考場，傍晚的時候來辦公室拿座位表貼出去。”
“好的老師。”
見她乖巧聽話的模樣，李紹先兩年來對她的印象提升了不少，狀似無意地提及：“回去多背背《滕王閣序》和《使至塞上》。”
韓梅明白他這是給她單獨劃重點，訝異地抬眼。
“好。”
表麵上不過是四分的內容，但北川曆來的考試傳統是——隻會比高考更難。秉持著“提高一分，就乾掉千人”的真理，每一分都至關重要。
雖然這種偷偷提分的內容隻告訴她一個人對學校的整體成績並不會有影響，但還是有失公平。
韓梅決定當冇聽見，照常複習就夠了，她不想通過走後門的方式提分。
她在傍晚時去了辦公室拿考場座位表，這個時間點老師們都不在。
夕陽餘暉穿過拉得不算嚴實的窗簾縫隙傾瀉而進，隻在過道上留下一道細長的投影。
韓梅心思一動，將窗簾完全拉開，於是整個辦公室都泄滿了橘調的暖光。
“考試前在老師辦公室停留太久會有偷試卷嫌疑的。”
本該享受傍晚風景的絕佳情調，卻被一聲漫著頹懶的輕嗤給掐滅。
韓梅閉著眼睛都能聽出來是李青，輕輕淡淡地回：“你這時候來辦公室也心懷不軌吧？”
靠在門邊的人身形頎長，甚至將辦公桌間過道的橘光給遮了大半。“班裡學生都在等考試座位表，我聽說這個任務一直都是班長的，所以代表十八班廣大同學來察看情況。”
韓梅不信他的鬼話，要知道班裡後排的男生都對他避之不及，更不可能會有人委托他來辦公室。
她冇拆穿，拿起李紹先早就列印好放在桌麵的座位表，“拿到了，回去吧。”
即使是九月尾巴的傍晚，餘暉依舊熱得灼人。
韓梅走在圍牆邊，被曬得眯起眼。
身側的人忽然開口：“讓一下。”
她怔愣地停住，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李青見她冇動，單手掰過她的肩膀就往旁邊推了一下。
手底下的薄肩纖弱，他生怕一用力就能捏碎骨頭，不過片刻就鬆開了手。
直照著她的陽光被陰影遮擋，韓梅恍然回神。
他是在幫自己擋太陽？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李青也像現在這樣不動聲色地擋了大半灼熱的陽光。
“你還挺好心。”
他眉梢輕挑，卻冇回話。
兩人一路沉默著。
於一舟剛從樓梯口上來，就碰見李青和韓梅並排往教室裡走。
牆上是兩人經過時的和樹影交錯而過的影子，高低錯落，卻莫名相襯。
一陣異樣感從心間湧起，等他壓下前，已經脫口而出叫了韓梅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