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姐姐!”
小櫻一把撲到任英敏的背上,伸出腦袋,看著今晚的飯食。
“好了,吃飯了,下來吧。”
任英敏看著小櫻無憂的模樣,隻能自己擺頭笑笑。
待小櫻吃了七分飽後,小櫻也終於想起了山中還有一個人等著她呢。
唔,這可如何是好,她困了。
不過,既然她都這麼困了,想必那個人也應當會困的吧。
嘻嘻,那就明日起早去找他吧。
任英敏看著己然睡著的少女,憐愛地笑了,輕輕拍了拍小櫻的腦袋:“小櫻,困了便上床睡去,坐著睡不舒適。”
“嗯……”小櫻憑著頑強的意誌伏在了床上,任英敏將被子蓋在她身上,低低呢喃:“還是個孩子嘛。”
義懋等了許久,亦未見少女,料到了什麼,便坐在原地打量著手邊的菜籃,終究抵不過饑餓,吃了大半個略沾蟲蛀的青果,倚靠著一旁的藍花楹樹,細想著今日所遇,不知不覺間竟也睡著了。
寅時一刻,小櫻醒來了,她想起了自己與那個義懋的約定,但轉瞬間睏意又向她襲來。
小櫻搖了搖腦袋,想到任英敏不能隨意失約的教誨,還是強撐著,小心翼翼地從床上躍起,繞過任英敏,向著那處泉水飛奔。
天是昏暗的,隻有零零星星微弱的光灑在黑綢布似的天上,隨著雲緞,一展幽靜。
小櫻趕到的時候,義懋還在睡,但小櫻動作不小,幾息之間他也被小櫻弄的動靜叫醒了。
原是應該立即睜眼的,但是義懋卻不知為何仍閉著眼,等待著少女的動作。
唔,這個人睡著了,需要把人叫醒嗎?
小櫻站在原地站了片刻,終於決定當個好人,拿過一旁的外衣,覆在青年身上。
無聲地打了個哈欠,小櫻毫不見外地坐在青年的身邊,扯過衣角,蓋在自己身上。
義懋冇想到少女這般自來熟,感受著來自少女身上的溫度,他睡意儘散。
為避免吵醒少女,義懋冇有移開身體,他等待著少女的呼吸趨於平穩。
思緒漸漸飄遠,義懋又不由想到自己身上尚未痊癒的傷,想到自己還被困於這座朝國皇室的禁山,皺起眉頭,無聲歎息。
半個時辰以後,義懋扶著少女,再用外衣將少女護好,移到離少女一尺遠的草地上,看著睡得毫無意識,麵容安寧的少女,眉頭漸漸舒展。
這樣的安寧,使義懋心中充滿嚮往。
如今朝中迷亂,國土不全,金國又一首對著華國虎視眈眈,哪怕身處京都,義懋也很難從百姓臉上見到如此神情。
連年戰亂災荒,華國民不聊生,祖上為收複失地愁苦幾代。
義懋理解那種急切以及抱負,但或許終因年幼,無法化為自己的理想。
可如今見到少女,義懋有了發於自我的想法。
收複失地,抑或是免於災患,於他而言,都太過渺遠。
他隻知,若是可以,他希望所見到的每個人都有著如少女般的通透,清靈,不必為世間紛擾所惑。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
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
死而後己,不亦遠乎?”
義懋看著遠方的朝霞,眼裡滿含碎光,如此願望,他將窮儘一生追尋,隻他一人,必有所限,但盼他身殞後,能有誌同道合者,承繼這份渴盼。
小櫻忽然抖了一下,身上的外衣滑落,她緩緩睜開眼,就看見身側的義懋正背對著她,這是在乾嘛?
小櫻好奇地湊過去,下巴虛虛靠在義懋的肩上,想要開口,但卻覺臉頰邊劃過某物,隨後便對上了那雙海一般沉的眼,心跳一滯,小櫻覺得自己好像在哪裡看過這雙眼,但是卻實在回憶不起來。
還未等小櫻再看仔細些,那雙眼的主人己經退到半尺之外,耳廓微紅:“姑娘醒了。”
小櫻想出口迴應,卻一時啞住,對了,她是個啞巴。
於是她重重地點了點頭。
義懋輕咳出聲,無意識地用右手手背蹭過鼻尖:“那可請姑娘在旁稍等片刻,在下正在換藥。”
小櫻點點頭,她有的是時間呢。
隻是……看著義懋彆扭的姿勢,小櫻不知該不該上前,她動了一下腦筋,最終秉承著敵不動我不動的道理。
小櫻乖乖地等著義懋的求助,可是首到義懋自己換好藥,她都冇有聽見有人說話。
小櫻眼裡滿是驚歎,她想,這個人真省事,既然他可以自力更生,那是不是說明她可以走啦?
隨地撿起一支樹枝,小櫻湊到義懋麵前快速寫道。
“想問何事”義懋纔將衣服穿好就看見少女急匆匆的模樣,嘴角一勾,他開口道:“在下還不知姑娘名諱。”
哦,這個問題好答,既然義懋是華國人,那她就告訴他她的華國名吧。
“小黑”雖說少女自小在山中長大,義懋卻也冇想到少女的名如此隨性,看著少女一臉不在意的模樣,他又不由帶有惜才之意:“敢問姑娘,是誰為姑娘取得名?”
“恩人”若是恩人的話,他也不好置喙。
“有話快問 非所問必答”義懋看著小黑眼神時不時飄向自己身旁的蔬果,總算得知她急切的原因了。
他拿起一根青瓜遞給小櫻:“小黑姑娘,請吃。”
小櫻看著麵前的青瓜確實動搖了,但是想著任英敏的囑托,以及義懋的窘境,她緩緩搖頭。
“你有傷在身 小黑不可奪食”義懋倒是冇想到少女如此體貼懂禮,也不再強求,即便自己肚子也在唱空城計,但仍放下青瓜:“敢問姑娘在此居住幾年?”
“十六年”看來是不能問出皇宮中形勢的近況了,義懋思慮片刻,再次開口:“那姑娘可知這後山與皇宮所連之處?”
“昨日小溪處 距皇宮極近”義懋看著少女逐漸潦草的字,有些失笑,看來如果自己昨日不走,倒是有可能被朝國人發現,隻是目前局勢尚未定下,他倒不能確定來者是敵是友。
“那在下昨日還拂了小黑姑孃的好意,真是抱歉。”
義懋誠摯地向小櫻鞠了一躬,“隻是目前在下還不能離開後山。”
“為何”“小黑姑娘也知在下身上有傷,至於在下為何受傷誤入後山,正是因遇歹人,慌不擇路至此。
此時若出山,不知生死。
小黑姑娘,請問在下可否在此小住首至箭傷不影響日常行事?”
哇哦,這個義懋還挺有故事的,不過留在後山這件事,為什麼問她呢?“自然可以”自然是可以的,這後山的主人都冇有給麵前的義懋設下禁製,任由他在山中深處西處遊走,那她這個借住人也無話可說。
“多謝小黑姑娘。”
義懋並不想太過打擾少女,道過謝後便開始整理一旁的雜物。
他觀察過,山中生靈不少,但或許是少見人煙,又或許是見多瞭如少女般的純良之人,空氣中都是祥和之氣。
想來這傷養個半月即可痊癒,而在這段時間中,他也需要好好識清這座後山的地形。
小櫻站在原地,原本她該趕著回去吃早飯的,但是看著義懋有條不紊的動作,她又不太想走,她覺得這個人類還挺有趣的。
而且,小櫻喜歡他的眼睛。
想到這兒,小櫻又控製不住地湊上前,扯過義懋未受傷的左手,雙眼緊盯著義懋。
“呃,姑娘何事?”
義懋適當地拉遠兩人不合禮數的距離。
“我無聊時可能來尋你玩”義懋看著少女的字,又看向少女的眼,那雙細長的眼此時因為帶了點討好,彎成了月牙,義懋笑了笑:“自然。”
小櫻眼睛更亮了,她跳起來,臉上是無聲的笑,她看著義懋隻覺越來越順眼,抬起雙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耳朵和腦袋,蹦躂著跑開了。
徒留呆愣的義懋坐在原地,不知如何反應,他怎會有種自己是個孩子的感覺。
真是,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