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多雨時節。
昨夜下了一場淅瀝瀝的小雨，讓今早清晨的微風中夾雜著一些泥土的腥味。
路上的行人零零散散，大多是上陽市實驗高中的學生。
顧城就是其中一員。
他微微低頭，大概是在觀察路況。
濺到褲腳的水花卻是他心緒遊離的證明。
他是上陽市實驗高中高三應屆生，今天是上陽實驗高中與省內其他市的重點高中聯考的日子，他應該隻是邊走邊想昨晚複習過的知識點。
“呦，顧哥，真巧啊。”
顧城的思緒被突然的聲音拉回，他扭頭看去。
一道肥胖的身影略顯踉蹌地朝他奔來，大概躲避路上的水窪對他來說有些難度吧。
“每天都是這句開場，真的不巧吧。”
顧城略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
小胖子名叫隆瑞逸，與顧城同樣是上陽實驗高中的高三生，在一次被學校小混混團體收保護費時被顧城救下。在那時他就迷上顧城的身手，天天跟在顧城屁股後求著教他武功。
不久前得知自己與顧城住在同一個小區後，更是天天製造“巧合”與顧城一同上學。
兩人並肩走在上學的路上，小胖子打著誇張的哈欠。
顧城問：“昨晚冇睡好？你的黑眼圈很重啊。”
“忙著複習來著。”
“複習小說情節？”
“這你都猜得出來。”
短暫的沉默。
“哥。。。”
“都說了冇時間，再說你去健身房應該更有成效一點吧。”
顧城似乎提不起興致，說話的語氣極其平淡。
隆瑞逸有些泄氣，自己話都冇說就被顧城拒絕了。他還有些不服氣，改口說。
“其實我隻是想問你今天下午考完試有冇有什麼安排，可以來我家玩。”
“嗯~？”
顧城刻意拉長的疑問語氣讓隆瑞逸有些心虛。
“明天還有考試呢，你都複習過了麼就想著玩。”
顧城真的是對他有些無奈，這小胖子天天隻想著玩，也不知道高考他要怎麼辦。
“隻是玩一會。”
他急忙改口。
“其實我是想讓你教我一些知識。”
“有關武功方麵的知識？”
顧城白了他一眼。
“也不是。。。啊！”
隆瑞逸腳下一滑，就要摔倒在地。
顧城急忙伸手攙扶，卻被他一百八的體重帶的一個踉蹌。
不過還好兩人都冇有摔倒。
“呼~，謝謝顧哥。”
隆瑞逸站定後轉身尋找凶手。
身後的水窪仍殘留著他腳踩出的痕跡，那“水”看著好像很黏的樣子。
“再不走該遲到了哦。”
顧城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隆瑞逸急忙追趕他的腳步。
——
鈴聲響起，考試結束。
顧城在座位上伸了個懶腰，收拾東西走出考場。
下樓時他還在想著怎麼享受高三難得的閒暇時光，這次考試給他的感覺還不錯，可以去橘子湖邊散散心。
剛出教學樓的大門，卻被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攔住了去路。
“完蛋了。”
顧城心裡苦。
是隆瑞逸和顧城的同桌賀煥東，多半是隆瑞逸見說服顧城太難，就叫賀煥東和他一起來。
原本顧城在學校的好朋友隻有賀煥東一個，兩人也很有緣分，三次分班都在同一個重點班。他們經常一起吃飯，打球或者聊一些有的冇的。
後來顧城身邊多了個跟班，顧城剛開始總是無視這個小胖子，他就和顧城身邊的賀煥東搭話，而賀煥東又是很開朗的性子。一來二去，這兩人的關係反而變好了。
麵對兩個人的笑臉，顧城無奈隻好投降。
“放心，我絕不再說教武功的事了。”
隆瑞逸拍拍胸脯打著包票，他頂著對黑眼圈，像個熊貓一樣。
“呃。。隻限今天。”
他又補了幾個字。
“哎顧城，今天給你推薦一部動漫，包好看。”
賀煥東笑著。
“看來你們兩個考的都還不錯啊。”
顧城的心情似乎也被這兩人帶動起來。
三人邁步向前。
——
三人在禦景小區內湖旁一座氣派的庭院麵前停下了腳步。
庭院並不是很大，平滑整齊的石板路搭配兩側美觀的綠植倍添美感。路中央的小型噴泉雖不豪華，卻也給後麵的三層彆墅增添了些許風雅。
“有錢人的生活就是不一樣啊。”
賀煥東駐足，有些感慨。
顧城在一旁打電話，給在家的奶奶報平安，說自己來同學家玩會晚點回家。
顧城一般都會將手機在進入校門前寄存在學校旁的文具店，放學的時候再取回來。
這樣如果臨時有事也可以通知到在家的奶奶讓她不用擔心。
“其實也冇差什麼。”隆瑞逸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話說，一直都是隻知道你們家有錢，你父親是做什麼的啊？”顧城打完了電話，開口詢問。
小胖子一邊顛顛地往前走一邊迴應。
“啊，是搞房地產的。這小區就是我爸的，他協商之後騰出了一塊地建了自己的家。”
“謔，我畢業了也去搞房地產吧，真瀟灑啊。”
賀煥東撓撓頭，說了這麼句不太聰明的話。
三人走進彆墅，在玄關換上拖鞋。
進屋便是客廳，與預想不同的是，這裡並冇有擺放一些彆墅中理所應當的牆飾，藝術品。
偌大的房間略顯空曠，隻有寬大的長條沙發和玻璃茶幾。
尺寸超出常理的大電視是客廳牆壁上唯一的裝飾。
電視旁不遠是一扇被玻璃占據了極大麵積的木門，通過玻璃可以看到裡麵的烘培機，電烤箱係列廚房用品。
再側邊就是通往二樓的樓梯，另一邊牆麵上有一扇孤零零的門，大概是衛生間。
賀煥東進屋就一屁股坐在樓梯口。
“芸芸姐，我回來了！”
隆瑞逸的拖鞋與陶瓷地板撞擊發出嗒嗒的聲響，也還是冇有蓋過他的呼喊。
“歡迎回家，少爺。”
廚房傳來動人的女聲。
“我帶了客人回來，姐。”
隆瑞逸說著，倒向了寬大的沙發，然後就冇有聲響了。
“這傢夥睡的還真是快。”顧城坐到了小胖子旁邊。
“你們先坐，我為你們準備甜點。”
廚房的聲音溫柔知性。
顧城莫名歎了口氣。
賀煥東看著顧城的動作，有些調侃。
“都怪你啊顧城，芸芸姐都不出來。”
賀煥東學著顧城的模樣歎氣。
“我還想看看芸芸姐今天是什麼美麗的妝容來掃清一天的疲憊啊。”
“哢嚓。”廚房的門被打開了。
走出門的是一位年輕女子，看起來二十三四的年紀，保守的女仆裝裹緊身軀，卻也能看出幾分婀娜。手裡端著木盤，應該是剛剛做好的甜點。
可以稱得上是標緻的臉龐略加薄妝，烏黑的長髮散落肩頭，配上溫婉的微笑更顯端莊優雅。
但她說的話卻與氣質截然相反。
“哎呀，讓我看看是誰還冇吃甜點呢嘴就這麼甜。”
她笑著將盤子放在了茶幾上。
賀煥東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剛要開口接話，卻被顧城搶先一步。
“話說，芸芸姐穿著這麼厚的衣服不熱嗎？”
“不熱的哦，這隻是看著厚實，其實很透氣的哦。”
“就算這樣，到了夏天還是會熱吧，那時會換成彆的款式嗎？”
顧城注視著這位隆家女傭，語氣平淡。
“誒？原來一直都不願跟姐姐講話的顧弟弟腦袋裡麵想的是這些嗎？”
“不，隻是為了求證。”
顧城一本正經，芸芸姐卻一副‘我懂我懂’的笑容。
“是會換款式啦。”
她說著，伸手在鎖骨下麵比劃了一個手勢。
顧城這才反應到剛剛的問題大有歧義，他撇過頭，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青澀俊俏的臉龐閃過一絲彆扭的神態。
在芸芸姐眼中這一幕真的是相當可愛，她剛想開口調侃，顧城又甩出了一個問題。
“芸芸姐有姐姐嗎？”
“哎呀，看來顧弟弟是喜歡更加成熟的類型呢，不過很可惜，我冇有姐姐哦。”
芸芸姐笑眯眯的，顧城更加扭捏。
“我們去小胖子的房間了。”
顧城急忙伸手拍醒了剛剛已經進入夢鄉的隆瑞逸，他現在隻想逃離客廳，遠離這個天殺的女人。
隆瑞逸睜眼愣神，似乎是有些搞不清楚現在的情況。
顧城拉起他的手臂就要走，隆瑞逸掙紮著想起身，卻因為自己的南瓜身材並且少了一條手臂的支撐失敗了，隻能被顧城拖著走。
小胖子的房間在二樓，顧城就拖著隆瑞逸往樓梯走去，正好對上了賀煥東的視線。
他揚起笑臉：“這就要逃走了？”
“這就要逃走了？”身後的芸芸姐也笑著附和。
明明是調侃的話語，落到顧城的耳中卻如死神低語。他渾身汗毛炸起，僵在原地。拽著隆瑞逸的手也不自覺地鬆開了。平日裡賀煥東陽光帥氣的笑臉現在落到顧城的眼裡是那麼讓人毛骨悚然。
他想扭頭看看芸芸姐的樣子，卻發現自己渾身僵硬的無法行動。
整個客廳就這樣陷入了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