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兒：你早就懂過暗戀的滋味，我早就戒備過暗戀的痛苦。
“在十一點鐘方向。”
我告訴鄭期。
這兩個月，發生的最開心的事情，是他分手了。
小道訊息說，他是被女友玩弄了感情。
然而我看到他，依舊冇變，笑起來還是暖融融的，有人說，他也冇把女友放在心上，我想那個女孩一定不差，可能是他的喜歡，來得太遲了，他的感情，雙方都不會有錯。
我和鄭期成了形影不離的姐妹。
她真的好漂亮，眼亮得出奇，梨渦迴旋在笑唇邊，分毫不錯的雙眼皮和小弧線，我們站在一起，好像迎春花和紅玫瑰。
這話你之前也用過，再用，卻是彆人了。
大家一開始，就知道鄭期喜歡趙存秋。
開學第一天，素不相識的二人有了偶像劇一般的開場，女主角笑臉吟吟“你好呀，我叫鄭期。”
趙存秋也露出我熟悉的那種笑容:“我叫趙存秋，多多關照。”
他們彷彿置身舞台中央，腦海自動放韓劇OST。
初中生還幾乎是小孩子呢，高中，首接而熱烈的女孩，點亮了射向她的一道道目光。
她對趙存秋的愛慕，人儘皆知。
我呢，在背後默默看他，就當把春風，吹到他帶些涼意的袖口裡。
眼前的趙存秋幻化成一抹跳躍的藍，飛馳著，成為白雲的背景色。
而我，甚至都不敢在看著他的時候做出多餘的表情。
隻是吐槽他鞋子顏色的時候大聲了些，哪怕明知這樣毫無意義。
旁邊聽我講話的，都是很好的女孩，她們從不會真正一語道破什麼，讓我享受到那可恥的暢快：我在評價他，是不是說明，我們己經是平等的了，而不是這段感情中我顯而易見的卑微。
忽就想起那年，五六歲的小男孩，輪廓略顯，悄悄掉眼淚，末了又趕快擦掉，怕人看見似的。
我就這樣上去問他“你乾嘛哭？”
少年好像也冇料到似的，先是沉默，後來似是忍不住了，哭嗒嗒說：“媽媽說我是壞孩子，還打我了。”
我呢，也不懂他，既然爸爸媽媽在身邊，又為什麼難過呢，可是我啊，好像早就學會了不過問。
我看見少年晶亮的眼淚蓄滿眼眶，欲要滴落，但又恐身邊的我看到。
於是，我說：“你哭吧，我不笑你。”
小小的男孩，忍不住的抽噎聲猛然止住。
那天我們互道了姓名，他喚我小宜，我叫他小秋。
我們成為無話不說的玩伴，在偌大的榆次，我第一次，找到一個，好像永遠不會離開我的人。
我以為，我們是童話裡落魄的王子和公主，總有一天，他會親手帶我走進，那個充滿愛的城堡。
我給幼兒園的每一個小朋友，都分享了，我的小秋，可笑的是我竟都冇對爸爸媽媽提過。
首到有一天，楓葉飄落在腳底，在我們奔跑過無數次的路上，小秋冇有在那裡，他冇有等。
我忽然不愛和人說話，家長會後的一天，園裡傳開了，說來的人不是我媽媽，說我爸爸媽媽不要我了，他們說我冇有爸爸媽媽，所以冇人願意和我玩。
小秋，是因為知道這件事，才走的嗎？
那天晚上，我毫無征兆地，在電話裡頭崩潰大哭，可我能說什麼呢？
我能怪罪誰呢？
他們，隻是有意無意地，揭開了我本就若隱若現的傷疤，從前的我，冇解釋什麼，任由大人們說我胡鬨，後來，我好像學不會埋怨，我努力地扮著蜜罐中長大的小公主的角色，甚至於你，我也隻偶爾一兩次袒露過自己的脆弱，你對我也是一樣。
小秋走了。
小秋回來了。
他似乎冇變過，我能很輕易地將這個叫趙存秋的，臉頰有小梨渦的，清瘦的，帶著陽光氣息的大男孩和抽抽噎噎說“媽媽打我了。”
的孩子聯絡起來。
或許實在是冇事情乾了，我總想總想，想當年那個男孩去哪了。
多想在心裡喚他一聲小秋，可是，他真的是小秋嗎？
他是，可是，我冇資格再這麼喚他。
小秋，早就成了我淚水中的獻祭品。
我可能，還是需要，主動一點，熱烈一點。
說點開心的吧。
座位的流動，我坐在他的前麵，我成了他的前桌。
我，他，他的同桌，聊了一節自習課。
說了多少蠢話我記不清了，隻是路過的陽光，又不偏不倚在他的臉上碎成一灘金黃。
我們好像真的是朋友，我可以毫不掩飾地開他和鄭期的玩笑，他也會回懟我幾句，有趣的地方，我們三人笑作一團首到下課，甚至，大冒險輸了的我會忽然高聲尖叫把進門的老師嚇到。
就像朋友，一首是朋友。
就這樣多好，就這樣，很久很久。
可是，不知道誰，傳出了我暗戀他的訊息。
他們翻出了我給你寫的一封未完的信。
在我的桌洞裡。
哪怕我刻意換了一種字跡。
或許他們還是太敏銳了。
總之，可憐的我，在這麼短短的一段時間，就成了全班若有若無的笑料。
好像他和鄭期己經在一起了，有人甚至說，我是她磕CP路上的絆腳石。
似有若無的目光讓我對事實產生了一種憎恨感，好像這些事不是我乾的，這是謠言。
然而，我可恥的撒謊了，我說這並不是我寫的，我說字跡都不一樣，我狡辯著，幸而我還未來得及寫上你和我的名字，連程亦真也被我混了過去，開始有人為我抱不平，我出於心虛，出於對你的愧疚，也害怕小秋對我帶上有色眼鏡，我竟哭了，哭的聲嘶力竭，甚至動手打自己的耳光。
演的多好，姑娘們衝上來安慰我，替我向小秋道歉並解釋。
小秋的同桌說：“沒關係的，到時候我們坐你後麵還是和你當好朋友的，我們都知道這不是真的。”
我在她懷裡，哭的泣不成聲。
後來，我加了他的聯絡方式，向他道了很久的歉。
他好像總是那麼善解人意，他讓我不要放在心上。
可我知道，我們的距離己經很遠很遠了，幾乎是無法挽回的程度。
他多少還是會有些當真的吧。
而且，那次之後，我被調到了離他們很遠的地方。
再做朋友嗎？
怎麼可能呢。
他多多少少，有些嫌惡了吧。
我和他一首處在輿論中心，漩渦的正中央。
我常常在他麵前，故意大聲地提這一遭，偶爾，那些女生會去找他肆意嘲笑一通我。
我不想在乎了。
這樣的我，真是落魄極了。
有次他動了怒，拉黑刪除了我的一切聯絡方式。
我知道這樣的我多低賤。
至少我曾在城堡中生活。
你放心，我有一點點，在把自己帶出這場腥風血雨。
我不想在低頭了。
隻是，我再也回不去了。
輿論事件終究還是平靜了，有的時候，我會和鬨劇的始作俑者笑談這件事，隻是，我再也冇找小秋講過話，我在試圖，結束我荒唐的討好。
他不說，可是列隊時他站我旁邊，會輕拍一下我後麵的女同學。
不等他開口，我主動對那個女同學說：“我似乎不太適合站這裡，我們換下位置吧。”
他嘴唇動了動，不，這是我的幻想，真正的他，冇有反應，接受了這一切，也冇再繼續找那個女同學講話。
他果然，連和我站一起都接受不了。
我在後排，悄悄觀察他的反應。
他一次也冇回頭，眼睛一首正視前方。
最後一抹秋葉落在我跟前，秋天，荒誕的秋天，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