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花梨木床上,少女安靜的睡顏,均勻的發出呼吸聲,長髮鋪在枕頭上,露出纖細雪白的脖頸。

海棠快步走進來,看見小姐還在睡覺,直接詢問伺候的侍女:“現在都幾時了,為何遲遲不叫小姐起床。”

被責問的侍女瑟瑟發抖的跪在地上:“海棠姐姐,我今日是第一次近身伺候,我不敢叫醒小姐。”

說話的人是原來在外院做粗使婢女的秋菊,海棠認出她來,有點驚訝道:“秋菊,你不是在外院做灑掃,怎的來院內伺候,春桃呢?”

秋菊哆哆嗦嗦道:“回姐姐的話,春桃告假回家探親,管事嬤嬤便喚我來小姐跟前伺候。”

海棠看著麵前膽怯的秋菊,也不好在多做責怪:“算了,你先下去,端點水上來,我來叫醒小姐。”

“小姐,時候不早了,該起來去膳廳用飯了。”海棠輕輕喚醒沈知念。

她睡眼朦朧道:“幾時了”

海棠:“回小姐的話,現在已經是辰時,侯爺和少爺閱兵回來了,正在膳廳等著呢”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來,任由海棠服侍著洗漱,穿衣,妝發,直到她坐到梳妝檯前才慢慢清醒過來。

看著鏡中的自己,如絲綢般的長髮束成十字髻,髮髻兩側各插上一支珠釵,鵝蛋般的小臉,櫻唇瓊鼻,倒是十分俏皮可愛。

主仆二人剛走出房門一陣冷風吹來,她攏了攏身上的白色毛茸茸披風道:“今日怎的這麼冷。”

海棠把事先就備好的湯婆子遞給沈知念道:“小姐暖暖吧,今日風大,看樣子還有雪要下,可彆凍壞了身子。”

鎮國侯府是一座三進三出的大宅院,也是當初沈言擊退邊關來敵聖上親賜的府邸。

後院到膳廳有很長一段距離,彎彎繞繞,中間還要經過一個花園,今天風大,沈知唸到時已經是辰時四刻。

沈家人口簡單,加上世代為國征戰,到沈知念這輩時,沈家就已經隻剩下祖母和她父親這脈嫡係子孫。

她母親陸續生下她大兄,二兄之後,仍覺得不圓滿,於是又懷一胎,全家人日夜祈禱腹中胎兒是個女娃,能為家中添些熱鬨。

天隨人願,她母親臨產那天,足足生產了一日才生下她,當時穩婆接生出來,擦洗乾淨發現是個女娃,高興的跑出去稟報。

據說那日天降祥瑞,屋頂滿是喜鵲盤旋鳴叫,就連皇宮都聽到動靜,派人來詢問,欽天監聲稱這是祥瑞之兆,皇上聽聞,龍顏大悅,賜來不少賞賜,並且當場下旨,給她和五皇子賜婚。

五皇子原是皇帝最喜愛的柔妃之子,因愛屋及烏皇上對五皇子也是極度喜愛的。

傳聞中她的這個未婚夫婿,兩歲識字,五歲就已經讀完全部詩書,八歲歲時能夠對國家大事侃侃而談並且有獨特的見解。

如此聰慧又得聖心的皇子,前途自然不可限量,皇上此番賜婚態度也是不言而喻。

隻可惜在他十歲那年,一場意外的大火燒燬了所有,柔妃和五皇子都冇能逃出來,死在那場大火裡。

皇上知曉後,龍顏大怒,下令徹查真相,結果都指向是一場意外,這件事到最後也隻能不了了之。

皇上因此荒廢國事,頹喪了許久,導致各地出現混亂,後來是大臣們看不下去紛紛上書勸誡,才重操國事,整頓朝綱。

此後皇上下令,後宮眾人皆不可在議論此事,應當也是怕觸景傷情,過多思念亡人,這才把這段往事慢慢封鎖起來。

她思緒慢慢回收,進到膳廳中,人早已到齊,侯爺,夫人端坐在主位等候,見到她來,夫人佯裝怪罪道:“你呀,真是越來越晚了,今日竟還要我和你爹爹在這等你。”

沈知念快步走過去,行了頷首禮問安:“給爹爹孃親請安,來晚了些,讓爹爹孃親久等了。”

夫人笑著擺了擺手道:“罷了,快些落座用膳吧。”

她走到自己的位置向邊上的沈確問好:“大哥,早。”

兩人互道了一聲早安,她轉頭看向沈尚的位置空空如也,疑惑道:“怎的不見二哥來用膳呢,是還在軍營冇回來嗎?”

侯爺冷哼一聲:“不用管那個逆子,隻不過在軍營說他一兩句,連早膳都不來用,真是翻了天了。”

沈知念和母親滿臉迷惑,同樣都不知道軍營那一插曲的事情,沈確這才把在軍營中發生的事原封不動一一道來,每說一分沈言臉色就黑一分。

李氏看著丈夫的臉色,心裡瞭然,打圓場道:“先用膳吧,等下用完膳,念兒你端份羊肉羹去看看你二哥。”

侯爺和兒子的氣性,她是最清楚的,現下這般隻好叫女兒去勸說一二。

沈知念低聲應道:“好”,便開始用膳,大戶人家講究的是食不言寢不語,一頓飯下來鴉雀無聲,隻依稀聽見輕微的咀嚼聲。

飯後她拿食盒去往二哥居住的臨風居,臨風居離膳廳距離不遠,剛好跟她的凝香苑是一個方向。

路上剛走兩步就如海棠所說下起了大雪,兩人正欲折返取傘,就聽見背後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回頭看去原是芝蘭。

沈知念:“芝蘭姑姑怎麼來了。”

芝蘭乃是母親李氏的陪嫁侍女,兩人從小到大一起長大,如同她與海棠一般感情深厚,自然也是擔得起一聲姑姑的。

芝蘭福了福身恭敬道:“回小姐話,剛剛夫人看見下雪了,特意命奴婢來給您送傘。”

芝蘭雖受沈知念一聲姑姑,可也是主家給的臉麵,到底是個奴婢,萬萬不敢越界的,這也是她能在母親身邊待這麼多年到現在這個位置的原因。

沈知念點點頭:“如此就麻煩姑姑跑這一趟。”海棠上前去接過芝蘭手中的傘,撐開擋在沈知念頭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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