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
天還未亮，沈言帶著兩個兒子去往軍營練兵，這是作為行軍之人，每日必須的操練，哪怕天氣嚴寒也是如此，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不敢懈怠。
士兵形成兩隊，以沈確為首的是一隊，沈尚領導的是為二隊，兩隊商討完策略後，前方士兵為手持圓盾作為防護，後方士兵手持木劍則為進攻，大家都各司其職。
沈言坐在指揮台上喝了口茶水，靜靜的看著演練，這是作為三月一次的成果練習，也是他對士兵，以及兒子的考驗。
一聲令下，兩邊士兵認真的對戰著，雖然同伴手上拿的都是木劍，不至於要人性命，但是這放在戰場上就是會冇命的事情。
兩方士兵實力相當，戰況膠著，不分上下。
突然沈確打了個手勢，下麵的士兵領會，一隊東南角隱約出現不敵的情況。
“二隊集體都往東南角處進攻”沈尚指揮著隊伍，沾沾自喜，就在以為自己快要贏了的時候，他都想好如何讓爹爹刮目相看，主位上的沈言看見也隻是搖搖頭輕歎了口氣。
誰知下一秒，一隊士兵擴散開來，形成一個圓陣，把二隊士兵圍困在裡麵，逐個擊破，局勢一下子就有了落敗的趨勢，沈尚再不懂也明白過來了，自己這是進了哥哥的陷阱。
他惱羞成怒道：“哥，你陰我？”
沈確拱了拱手，一臉狡黠笑著對弟弟說道：“兵不厭詐，弟弟，承讓了。”
沈尚暗暗罵一句：“老滑頭。”
演練結束，結果顯而易見。
一隊士兵互相抱在一起發出勝利的歡呼聲“耶，我們贏了，贏了。”
二隊士兵則是低頭，一臉頹喪模樣。
沈言對這結果也不惱，彷彿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大兒沈確從小便跟在他身邊，熟讀兵書，一起參與過大大小小的戰役，此番演練能成功，他一點也不意外。
倒是小兒沈尚，才入軍營，資曆尚淺，行事頗為莽撞，但是卻十分敏銳，能夠發現突破口，及時變換戰術，雖然還是輸了，不過表現倒是可圈可點，對於這次練習，他還是比較滿意的。
他站起來走到台前，士兵們也立馬整隊站好，等待著將軍講話。
“這次演練本將看見了大家這段時間努力的成果，一次的成功和失敗，並不代表什麼，但是在戰場上，隻有生和死，爾等可明白？”
“是”眾將士齊聲迴應，聲音嘹亮，在寂靜的天空中迴盪。
沈言滿意的點點頭，對著身後兒子說道：“你們兩個，隨我來營帳中”
主將營帳離演武場不遠，一來是方便他巡視士兵每日練習情況，二來則是方便將領們商討，守護營帳的士兵挑選的也是他自己的親信，見到沈言來，連忙上前拉開帳簾。
賬內放有炭盆，溫度自是比室外高了不少的，但是沈尚看見父親的臉色陰晴不定，心裡也在暗暗打鼓，縮頭縮尾的站在那塊，不敢吱聲。
沈言目光犀利的看著沈尚問道：“你可知，你今日犯的最大一個錯誤是什麼？”
沈尚:“冇能識破陷阱，錯誤指揮。”
沈言怒嗬道：“錯，你今日最大的錯誤，就是你好大喜功，冒失前進。”
沈尚正欲解釋：“爹爹，我冇有。”
沈言聲音加大：“軍營冇有你爹爹，隻有沈將軍，你可懂？”
沈尚嚇白了臉，腿一下子發軟的跪在地上，眼尾泛紅：“是，將軍，屬下知錯。”
沈確也連忙跪下勸說道：“將軍息怒，弟弟此番並非全是過錯，這是他第一次帶兵演練，難免會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他雖著急立功表現也是為了得到您的誇獎，而且他對突髮狀況，懂得變化陣法，也算功過相抵。”
沈言見兒子說到自己心坎上，到底臉上也是緩和了不少。
沈言：“行了，都起來吧”
兩人攙扶著起身。
沈言：“我既然作為將軍就要為這幾十萬人負責，你二人也應該明白，行軍打仗不比彆的，
作為軍官你的每個指揮都隻能慎重穩妥不可馬虎，不然丟的可是這麼多將士的性命”
沈確沈尚齊聲迴應：“是，屬下受教。”
沈言看了眼沈尚道：“罷了，你先下去，回去好好熟讀兵法，我還有點事情要跟你大哥商議。”
沈尚轉身出營帳，賬內討論的聲音還是隱隱約約傳入到他的耳中。
沈確：“爹，今日為何如此對待二弟？”
沈言：“難道你認為我做得不對嗎？他之前在家中就是天天吊兒郎當，好不容易把他扔到軍營來，本指望著能夠磨練磨練他的性子，誰知道還是如此莽撞，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沈尚心裡發脹得厲害，眼角的淚珠呼欲而出，他不知道原來在父親眼裡，他是這樣的不堪大用，他踉踉蹌蹌地走了，卻冇有聽到後麵的一番話。
沈確嗤笑，沈言有點不明所以道：“你笑甚？”
沈確：“兒子笑爹爹口是心非。”
沈言氣急：“你。”
沈確：“爹爹當真認為二弟是那塊爛泥嗎？”
沈言沉默不語。
沈確曉之以理動之以情道：“爹爹，二弟之前確實荒唐，但那都是之前的事情了，自從來軍營，二弟可謂是脫胎換骨，兒子不信，爹爹看不見他這一年來的進步，從一個小小的士兵晉升到如今少將的職位，憑得可都是他自己的本事，一步步爬上來的，爹爹今日一句話便否認了二弟之前的努力，他得有多傷心啊！”
他還是不語，不過眼底多了絲動容。
沈確：“兒子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沈言神情煩亂地擺擺手：“不當講就彆講了，省得惹我生氣。”
他視若罔聞繼續道：“要兒子說，其實爹心裡也為二弟感到驕傲吧！隻不過是礙於麵子不好意思講。”
沈言像是被戳中心事般，惱羞成怒，手指著門口道：“你也給我滾出去。”
聲音大到附近操練的士兵都足以聽見，惹來頻頻回頭。
沈確從容不迫的慢慢走出去，神色正常，臉上完全冇有被罵的窘迫感，彷彿剛剛隻是在討論一個稀鬆平常的事情。
沈言見兒子這般姿態，更加氣憤，呼吸急促，‘啪’一聲，將桌子推翻在地上。
沈確聽見賬內動靜，吐槽道：“脾氣還不小。”
他隨手抓起路過一名士兵，吩咐道：“今天將軍火氣大，你泡杯菊花茶送進去降降火。”
士兵按照吩咐端了杯菊花茶送進營帳時，沈言看著他的眼神，好似要把他活剝了樣，周身淩厲的壓迫感襲來，嚇得他後背直冒汗，放下茶杯不等人開口說話，連忙連滾帶爬的跑出去。
他接觸到外麵空氣的時候，才緩過來感覺自己在活著，腦海中浮現剛剛將軍的模樣，他覺得將軍現在光靠一杯菊花茶是降不了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