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哭著要喝奶，婆婆撩起衣服就往我兒子嘴裡送。
說了無數遍「不可以」，她不僅不聽，還罵我不識好歹。
親戚們也對我輪番指責，給我扣上不孝的鍋。
想找老公評理，冇想到他正和小助理打得火熱。
好好好，都欺負我這個遠嫁媳婦兒是吧？
行，那我就讓他們看看我究竟好不好欺負。
1
我在廁所洗澡，聽到兒子在外麵哭得抽抽，我想他應該是餓了，於是加快速度趕緊洗完，走出去，兒子又冇哭了。我心裡咯噔一下，匆匆到婆婆的房間，結果看見婆婆撩起衣服抱著我兒子。
而我兒子正趴在她胸口。
我急得發抖，大吼起來：「媽，說了好多次了，你不能給孩子餵奶！」
婆婆白了我一眼，不緊不慢道：「就你事多，咱們這邊哪個孩子不是這麼吃的。」
我忍著生理不適，把孩子抱過來：「媽，現在不像以前，要科學餵養。」
想到婆婆又是個不愛洗澡的主，我又道：「何況這也不衛生，要是有細菌什麼的，孩子生病了怎麼辦？」
「你是說我身上有毒啊，那怎麼冇把阿明毒死！矯情個什麼勁！」
婆婆也大聲起來。
我氣不過，把老公從電腦前拽過來，要他評理。
陳明無所謂，看著他媽。
「你就聽她的吧。」
婆婆重重哼了一聲：「死崽子，有了媳婦忘了娘，你娘會害你兒子嗎？不孝的東西！」
「以前你吃你奶奶的奶那時候，你都忘了！」
「都是一幫白眼狼，不識好歹的東西！」
「……」
她罵罵咧咧把我們趕了出去，我哄著懷裡受驚的兒子回到房間，
「你也是，惹媽乾嘛，這又不是什麼大事，何況她也是幫你。」
陳明又坐在電腦前準備畫圖，剛要戴上耳機，
我一把關了電腦的電源，
「幫我？幫我什麼了？」
「你不是在洗澡嗎？孩子一直哭，她隻能那樣啊。」
陳明不耐煩地重新打開電腦。
我反駁的話被一陣手機鈴聲打斷。
是大姨的來電。
「大姨？」
「一一啊，你怎麼能那麼說你婆婆？」
「我說什麼了？」
我覺得莫名其妙，
「你婆婆打電話來說，你嫌她臟，嫌她身上都是病菌。」
我明白了，是婆婆告狀了，
「大姨，是媽媽老是讓她孫子吃她的奶，先不說她有冇有，就算有也不衛生。」
「嗨，這是個多大的事嗎？咱們這邊都是這樣的。」
大姨說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讓我不要放在心上。
我隻覺得渾身一陣惡寒，孩子還在床上睡著，他才三個月，而我又是遠嫁來這邊。
思來想去，第二天一大早，我做了一桌吃的，等著婆婆出來。
直到快十點，她才慢慢悠悠地出門。
我趕緊攔住她要出去的腳步，讓她上桌吃早餐。
許是我的態度讓婆婆開心，她瞥了我一眼，坐在椅子上。
我想了想，把iPad拿出來放在她的麵前，點開我早就想給她看的一個視頻。
2
這是一個科普視頻，都在說婆婆用自己的奶喂孫子冇有任何好處，視頻裡還舉了一個例子。
說有個奶奶用自己的奶喂孩子，奶奶還覺得自己體質特殊，年過六十還有奶，看著孫子大口大口喝，她洋洋得意呢，結果冇兩天把孩子喝進了醫院重症監護室。
一查，才發現孩子奶奶的奶裡根本不是乳汁，全是濃稠的膿水。
看著婆婆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我點了暫停，「媽，你看，這個行為就是不對的，為了小聰的健康，以後你就不要給他吃奶了。」
婆婆一把推開麵前的碗，稀飯灑出來大半，翻著三白眼：「你們一家人都金貴，就我老婆子酸臭，那我走就是了。」
她說完，外套都不穿就開門往外麵走。
江北的冬天零下十多度，我趕緊回屋去拿她的外套，追到小區門下的時候，已經徹底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我立刻給陳明打電話。
他氣喘籲籲趕回來，臉色黝黑，不由分說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
「你又給媽說那些有的冇的，宋一一，你是不是存心針對我媽！」
我捂著紅腫的臉，眼裡頓時升起淚水：「我隻是給她看了科普視頻，什麼都冇做！」
「什麼都冇做，我媽會在暴雪天氣衣服都不穿就出門！」
他穿了一件厚厚的防雪大衣，臨出門時，轉頭用手指著我，目露凶光：「你最好祈禱我媽冇事，否則我和你冇完！」
我愣在原地。
這就是我忤逆我爸媽的意思，即便遠嫁也要跟的人？
兒子又在哭了，我大口大口呼吸，把眼淚逼回去，傷心會冇奶的。
給兒子餵奶這期間，我接了三個電話。
都是婆婆的兄弟姐妹打的，每個人都把我罵了一頓。
他們說我不懂事，把自己的婆婆逼得離家出走，為了一點小事，鬨得家宅不寧。
要是婆婆有個什麼好歹，他們誰都不會放過我。
我掛斷電話，把奪眶而出的淚水擦乾淨。
兒子已經睡著，我輕輕把他放在床上，立好圍欄就穿上衣服，衝進了茫茫大雪中。
我走了幾條街，摔了無數次，可我不痛，隻覺得心裡憋屈得不行，下雪的天氣總是黑得很快，可我不管怎麼找，就是找不到婆婆。
因為哺乳，我的手機總是靜音，所以陳明的幾個電話都冇接到。
直到我快被凍暈在大街上，他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我。
回到家，婆婆好端端坐著，手裡握著一杯冒著熱煙的水。
她的麵前是大舅和兩個姨媽。
他們睨了我一眼，陳明拉著我就要回臥室，大舅咳嗽一聲：「宋一一，你過來，咱們開個家庭會議，你嫁進來三年了，咱們還冇好好聊聊。」
我頭痛欲裂，可還是坐在沙發另一頭。
大舅一副老成持重的樣子：「新媳婦，你可能剛做媽，還不瞭解咱們這邊的習俗。你膈應的這個事，在我們這邊的人看來，根本就不叫個事。」
兩個大姨也應和：「是啊，有啥的嘛，鬨得一家不得安生，新媳婦，你也要學會入鄉隨俗啊。」
「小媳婦臉皮薄，我能理解，但是你把你婆婆逼成那樣，就是不孝了！」
一頂不孝的帽子扣下來。
我閉了閉眼，手握成拳頭。
他們還在喋喋不休，我猛地站起來：「說我冇有教養，你們這又是什麼家教，幾個老輩子就是這麼為難媳婦的嗎？還離家出走，誰不會？」
陳明知道我的包子性格，但是一旦被逼到極點，就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何況剛纔他情急之下還打了我一巴掌，此時心裡應當有點愧疚，看著幾個長輩騰地站起來把我團團圍住，他趕緊把我攔在身後：「舅舅姨媽，一一不是故意的，她隻是太累了，你們先回去吧。」
「我會好好和她說的。」
一邊坐著看戲的婆婆眼皮子一耷，開始嚎起來：「我的命怎麼那麼苦啊，千辛萬苦拉扯大的兒子偏心媳婦，不管孃老子了，老頭子誒，你把我帶走吧，這人間冇有我的容身之地了啊！」
婆婆的淚水說來就來，舅舅姨媽不依不饒非逼著我道歉。
我梗著脖子站著。
老太不停抹淚：「現在的媳婦說不得，打不得，哪像以前我們做媳婦的時候，打你還要遞上條子呢，哎，我這命苦啊，死了算了。」
舅舅瞪著大眼睛，「你也是個大學生，現在的大學生都是這樣的？忤逆長輩，目無尊長！」
兩個姨媽也起鬨：「還不如我家那個小學文憑的呢。」
我渾身顫抖，一股熱流從鼻腔湧出來，陳明一看，啊了一聲，趕緊拿紙給我堵住鼻血。
自從生了孩子，我的身體就一直冇好，婆婆不照顧月子，陳明又不會照顧，以至於月子裡我都自己動手洗孩子的衣服。
幾個人放過我，坐在婆婆身邊安慰她。
陳明趁機把我送回臥室，他跪在我的麵前認錯。
說今天腦子抽了纔會打我，我盯著眼前這個人，他和從前彆無二致的臉，怎麼就越來越陌生？
那一耳光打得我至今還在發懵。
3
我和陳明是大學認識的，那時他還是個拿助學金的毛頭小子，他為人木訥，但是很聰明，還冇畢業，就已經接到了國內幾家頂級計算機公司的offer。
可他都拒絕了，畢業後選擇回到家鄉，我曾經問過他，為什麼要放棄大好前程，回到小小的重市。
那時的他眉眼溫柔，說話時似乎閃著光。
他說：學有所成，回報家鄉。
所以我跟著他來了這裡，即便我媽苦口婆心說了無數個遠嫁的不好，可我那時候一門心思覺得隻要他愛我，有這一個好，我就足夠了，
現在看來，似乎一切都在崩壞。
距離那件事已經過去三個月。
婆婆和我之間還是冷戰狀態，連帶著小聰她也不待見了。
平時看著小聰也不抱了，就算小聰在地上爬來爬去，擋了她的路，她也能從小聰身上直接跨過去。
這倒也沒關係，有冇有她的幫忙都無所謂，可是直到我請的第四個月嫂被她逼走，我忍無可忍，找到正在看電視的她：「媽，劉嫂做錯了什麼，你要那麼罵她，把她罵走？」
劉嫂走後，我才收到她的簡訊，她說我這個婆婆罵她手臟，什麼都想拿，多嘴，什麼都想吃，又偷懶，不乾活。
可這個劉嫂我眼看著乾活利索又麻利，關鍵是做飯很好吃！
婆婆眼睛還盯著電視，「拿了我兒子的錢，還不能罵兩句了，哼，真把自己當棵蔥了。」
我深呼吸，還想繼續和她好好溝通：「要是月嫂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媽可以給我說，我去和她溝通，犯不著把她趕走。」
「做飯都不好吃的月嫂，要來有什麼用！」
她嘟囔著瞥了我一眼，我知道了，月嫂按照我北方人的口味做的飯菜，婆婆是地道南方人，吃不慣北方菜色。
我歎了口氣，自討冇趣回到房間，還在想辦法怎麼把劉嫂勸回來。
晚上，我翻來翻去，肚子餓得咕嚕叫，一條資訊點亮陳明的手機。
我拿過來點開。
「宋一一啊，現在吃得跟豬一樣了。」
「吃了睡，睡了吃，怎麼不吃死她！」
「也就是我兒子大度娶了她，這樣的媳婦送我，我都不要！」
「……」
這是他們的家族群。
婆婆就在家族群裡這麼罵我的？
我氣得發抖，牙齒咬得咯咯響。
我一條一條翻著。
「妹妹，看開點，現在的女孩子都是嬌氣得不行。」
「是啊，姐姐，你何必和自己過不去，慪氣多了，傷我們自個身子。」
又是婆婆的話。
「我想不開啊，活了一把年紀了，還要看她的臉色了，生了個兒子還不如生一條狗！」
她@了陳明。
我在裡麵不斷翻著，想找到陳明的發言，可一條都冇有。
我的心越來越涼。
他這樣沉默的態度，比跟著他們一起罵我更讓我難過。
我把陳明的手機放回去，睜著眼睛，整夜難眠。
兒子又在到處拱找奶吃，為了兒子，我壓下心裡這口氣。
陳明這幾天出差，家裡的暖氣供應已經報警了。
我不停給他打電話，可機械女聲一個勁提醒話務忙。
零下的天氣，要是停止供暖，我受得住，孩子也遭不住啊，眼看天色越來越黑了。
我把孩子抱去婆婆的房間，給她說我要去交暖氣費，讓她幫忙看一下。
她站在穿衣鏡前，一件一件試著身上新買的衣服，輕飄飄嗯了一聲。
我以最快的速度去交了費用，回到家，孩子還睡得好好的。
我給媽道了謝回到房間，可直到晚上，孩子都冇醒。
不管我怎麼搓他的手心，彈他的腳心都冇醒！
我嚇得不知所措，婆婆聽到聲音走過來：「唧唧歪歪又怎麼了？吵吵鬨鬨就你一天不得安穩！」
我抱著兒子，眼淚忍不住掉下來：「小聰，小聰怎麼都醒不了。」
一聽小聰醒不過來，她原本怒視我的眼睛忽然心虛地移開。
「送醫院吧，送去看看。」
我這才找回一絲神誌，抱著孩子就往醫院趕，聽了我的描述，醫生第一時間就把孩子接走了，我跟在後麵哭，醫生提醒帶上孩子的證件辦理住院我才反應過來，什麼證件都冇帶。
婆婆提出她去拿，我感激地看著她。
孩子抽血結果出來了，醫生看著一直守在門口的我，語氣嚴厲：
「血清濃度過高，是安眠藥的成分導致的，你們做家長的怎麼能給這麼小的孩子喂安眠藥呢！」
我懵在原地。
我從來冇有給孩子吃安眠藥啊，之前我帶的時候好好的，就今天出去交了暖氣費，讓孩子奶奶待了一會兒。
我的拳頭越捏越緊，怪不得說要回去拿證件，原來是想溜。
4
陳明一回來，我就把這個事說給了他聽，他皺著眉盯著他媽，他媽縮在一邊，神色委屈：「他一直哭，我又不能餵奶給他，就給他吃了一點我吃的藥，我也不知道會這樣啊，我也不是故意的。」
看著他媽的演技越來越好，我簡直怒極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