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們到派出所備案,在民警的幫助下,和銀行取得聯絡,確認確實在前兩個月這個男人的賬號有一筆支出,不過看收款方,是個租房公司。
有民警在,我們很快從租房公司那裡拿到了他家老頭的租房具體地址。
一行人浩浩蕩盪到那個位於城市中心的小公寓。
我拿出鑰匙開門,手都在顫抖。
門打開,抱著孩子的女人下意識伸手遮住孩子的眼睛。
眼前一個老太婆和一個老頭**著睡在地上。
我感覺我要吐了,可即便想吐,我還是拿出手機拍了幾張。
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兩個人同時抬頭看。
一片沉默。
老頭的妻子首先忍不住就要衝上去,我趕緊拉住她,不是不讓她打,是要給他們時間穿衣服,實在是,太辣眼睛了。
我雖然想過會看到不好的一幕,但冇想到這麼刺激。
等到兩個人穿戴整齊,老頭和我婆婆像受審一樣站在茶幾前麵,他們手牽著手,宛如一對情深的戀人。
「我們是真愛,誰都不能把我們分開。」
老頭慷慨激昂。
我婆婆滿臉激動地看著他,頗有些洋洋得意的樣子。
老頭妻子忍不住罵道:「丟人現眼的東西,你也不看看你多大個年紀了,老不羞的,死了算了。」
「你說什麼,你說誰丟人現眼!死了算了!」
我婆婆一如既往橫得很,
我趕緊拉開她,「媽,你們這做的確實不對,人家好歹是結婚了,你這是第三者,插足彆人婚姻!」
「哼,不被愛的纔是第三者呢!」
婆婆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幾眼,有些可憐我的意味。
「死老頭子,你再不過來,我就把你的零用全部斷了。把你做的這些醜事全部發到你的手機裡那些撩騷的群裡去!」
老頭一聽,氣勢頓時萎了,他有些猶豫,拉著婆婆的手也鬆了鬆。
婆婆把老頭的手死死握住看著他們:「休想用錢把我們分開!」
男人這時出聲了:「爸,你這風流債一筆一筆,我都看膩了,你要還不跟我們回去,以後就不要進屋了。」
男人的話似乎更有效,老頭一下把婆婆的手甩開。
他一步一步艱難地朝我們走來,還不忘轉頭對婆婆表深情:「桂英,我是真心愛你的,真的。」
婆婆看著身邊空了,有些懵,她撲上去抓打老頭,男人護著他爹,打鬨間,老頭妻子被推倒在地。
我們一行人又去了一趟派出所,這次的定性為互毆。
婆婆為主要嫌疑人。
聽說要被拘留,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婆婆頭一次軟了聲音,她轉頭看著老頭:「強哥,你幫我給姐姐說說,讓她諒解諒解我,我一把年紀不想進去。」
老頭有些為難地看著男人,男人看起來是個好說話的,我咳嗽一聲,把他帶了出來。
「要是你們以後還想要清靜日子,今天就要把所有的隱患處理乾淨。」
他疑惑地看著我。
「讓我婆婆永遠不能出現在重市,可以讓她去下麵的農村,但不能出現在重市。協議上清楚表明,隻要出現在這裡,就立刻發起對她的訴訟。」
男人點點頭,並將這個話傳遞給我婆婆。
婆婆聽後哇地大哭一聲:「強哥,咱們硬生生被拆散了啊,老天爺不長眼啊。」
「媽,再不作決定他們要回去了,到時候你就隻能進去了。」
她趕緊收住哭嚎,抽抽搭搭在協議書上簽了字。
我們順利取得諒解書,在那家人的注視下,我叫車把婆婆送回了鄉下老家。
車子疾馳揚起飛塵,我剛剛不小心手抖,把婆婆和那俏老頭親熱的照片發進老家那個大家族了,裡麵有三百多人呢,婆婆回去不會寂寞的。
8
剛回到家,我還冇坐熱屁股,手機鈴聲就響起來。
「毀了他,對你有什麼好處?」
對方的情緒聽來不佳,有些撕心裂肺,
「不喜歡的東西,毀了就毀了,需要理由嗎?」
我勾著唇,把一包安眠藥丟進垃圾桶,
「你明知道他的公司馬上就要上市了,這個時候搞這一出!你好狠!」
「還好吧,我實在想不出還能有什麼方法讓你們記住,不遵婚姻法也是違法行為,違法就要付出代價。怎麼樣?好玩嗎?」
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突然覺得這段時間的保養有了效果,眼角的乾紋少了一些了。
對方沉默很久。
「姐姐,求你了,救救他吧。」
「嗯?」
我躺進溫水裡,渾身舒服得讓我想要尖叫。
「隻要你一個聲明,公司就能起死回生,求求你,救救他吧。」
「這話說的,是我把他逼上絕路的嗎?是你們自己啊。」
「姐姐,姐姐……」
我掛斷電話,在香薰嫋嫋中,我沉進浴缸。
我聯絡了賣房機構,就算是低於市價,我也要第一時間將這套房脫手。
我在京州那邊已經聯絡好工作,我要快點回去。
中介上門評估,說這套房買了纔不到三年,這個時候脫手不劃算。
這套房是當初我決定來這邊,陳明為我買的,公司為了留住他,找了一些關係,給了他一套低價房,
他當時為向我表愛意,特意隻寫了我一個人的名字,
我笑著解釋:「要離開這裡了,所以這套房冇用了。」
我把賣房訊息同步給了婆婆的兄弟姐妹,請他們幫我找人接手。
有人聯絡來看房,居然是老熟人。
陳明的舅舅穿著大棉襖戴著口罩出現在中介後麵。
他看著房子,不住地點頭。最後我又讓了幾萬塊錢,他歡歡喜喜交了錢簽了字。
冇想到陰差陽錯,這筆錢居然成了我離開重市的最後一個禮物。
第二天我正在收拾行李,大姨也裹得緊緊地來找我,意思也是想買房子。
是啊,大姨家的小兒子都快三十了,還因為冇房冇討老婆呢。
我裝作驚訝說房子已經被舅舅買走了!
大姨氣得牙癢癢,不住跺腳:「居然敢坑我!」隨後揚長而去。
十天過去,我纔看到從派出所出來的陳明,他形容憔悴,鬍子拉碴,和我初次見他天差地彆。
「我以為你會給你那個小女朋友打電話,怎麼想到打給我。」
此時此刻,我的心境才徹底開朗,我真的放下了。
「就是很想見你,所以給你打了電話。」
他沉默了一瞬。
「你早就知道她了對嗎?」
「現在問這些有什麼意義?」
「我早該知道的,我們之間已經回不去了。」
「是啊,回不去了,從你聽你媽的話設計讓我來到這邊,我們就回不去了。」
陳明個人行為不檢點,品行不端,給集團造成巨大損失,被集團除名,且在整個行業都臭名昭著。在這一行,他再難立足。
他的小女友因為他落魄了,自己私自把孩子打掉,捲了他卡裡剩下的錢跑了,他媽媽天天打電話給他叫苦,希望他能回去看她。
陳明苦不堪言,但如我一樣,他也冇有後悔藥可吃。
我拿走他簽了字的離婚協議,這裡已經冇有我留戀的東西了。
我轉身,離開原地,再過兩個小時,飛機就要起飛了。
機場,我感謝劉嫂這段時間為我做的一切,特意邀請她去京州,可她笑笑說這裡說她家,她離不開。
是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家,為什麼我要離開自己的家。
9
回到京州已經是晚上了,我抱著孩子猶豫好久才敲開家裡的門。
媽媽的腳步聲依舊那麼熟悉,我激動得熱淚盈眶。
看到我站在門口,她有些不相信,隨後才朝著屋裡大聲喊:「老頭子,快起來,一一回來了。」
看著兩鬢斑白的爸爸,我的淚水終於落下來。
我重新回到我熟悉的行業,讀大學時,我就是動物醫學永遠排名第一的天才選手。
我本來就喜歡小動物,可陳明對動物毛過敏,所以和他在一起後,我就冇有養過小動物了,之前養的也全部丟在父母這邊。
他們替我把咖咖和啡啡養得很好。
我摸著他們柔軟的毛給京州的寵物醫院發簡曆。
在之前的班長引薦下,很順利入了職。
我的前半生被陳明絆住,以至於渾渾噩噩了多少年。
如今驟然清醒,才發現我要做的事情還有好多。
聰聰已經改名為宋聰,他現在老是撐著沙發邊緣想要自己走。
每次看到這一幕,我媽總是心驚肉跳,趕緊走過去把他抱起來。
我爸早在我遠嫁那年就退休了。
他和我是同行,不過他是給人看病的,他總說行醫要憑著一顆治病救人的心,隻有這樣,才能拿得穩刀子。
我和他偶爾會在夜幕四合微風吹拂的時候小酌一杯,那時,爸爸纔是真正的快樂。
今天是宋小聰兩歲生日,我提著蛋糕朝家趕,路過柳堤,看到我媽抱著孩子在那等我,看見我的那一刻,他細細的小短腿朝我奔來。
你看我的人生還有無限美好,隻要我願意從那個泥潭裡跳出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