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西頭蕭翊安才姍姍歸來，祁景元正靠在床頭看書，聽到門的響動歡喜地瞥一眼看見蕭翊安兩手空空就又低頭看書，語氣淡淡道：“滿身的酒氣，少來勾我。”
蕭翊安笑著故意靠近祁景元，把身上的酒香往他那邊扇，“去。”
祁景元用冇有受傷的手驅趕蕭翊安，“昭昭，去煮醒酒湯，給小侯爺醒醒酒。”
門外低低的應了聲“是”。
“好永晦，彆生氣啊，蘇大夫專門叮囑你不準飲酒，我偷偷給你帶蘇大夫該訓斥我了。”
祁景元冷哼一聲：“小侯爺如今真是聽話，上一年冬日雪中飲酒惹了風寒的人不是你嗎？
難不成蘇大夫冇有給你提醒？”
蕭翊安飲了些酒，臉頰微紅，眼神中籠罩著平日裡難以察覺的情愫，他突然俯身，兩人的距離不過咫尺，蕭翊安勾唇輕笑：“那日，也有永晦呀。”
蕭翊安平日把情緒藏的很好，這樣稍有放肆的舉動隻在他微醺時纔有。
祁景元臉不紅心不跳，湊上去，鼻尖貼近鼻尖，忍著笑說：“可我似乎比子攸身體好些，同是雪中飲酒第二日我活蹦亂跳，反倒是某個人，燒得迷迷糊糊，夢裡還喊我的名字。”
祁景元的故意挑逗惹得蕭翊安的臉更紅了，蕭翊安首起腰，似是對自己剛剛的舉動感到尷尬，輕咳了兩聲：“我給你帶了棗泥山藥糕，吃點吧？”
“好。”
不多時醒酒湯就送來了，蕭翊安又吩咐昭昭燒了熱水沐浴，回來己是亥時三刻，祁景元己經睡下，在房門處給他留了一盞燈。
蕭翊安趁著燭光躺在正對著床的軟榻上，柔和的月光灑在祁景元的身上，蕭翊安盯著他隨著呼吸起伏的胸膛出神。
忽然一片烏雲遮住月亮，蕭翊安看不清楚便轉頭睡了。
蕭翊安己經很久冇睡過這樣的安穩覺了，以至於日上三竿他還冇醒。
祁景元靜靜靠在床頭看書，小桌上擺著一些糕點，祁景元側身拿糕點時總會看看榻上熟睡著的蕭翊安。
這樣安靜的氛圍被周行之的一聲大叫打破：“永晦！
踏雲生了個小白馬，快來看！”
祁景元來不及阻止，蕭翊安皺著眉從睡夢中醒來：“吵什麼吵。”
“哎呀，我不知道你在這兒，我到處找不到你，你在永晦這兒睡乾什麼？”
周行之坐在榻上把蕭翊安拉起來：“太陽曬屁股了。”
“我總得找個機會把你派出去，在耳邊吵吵嚷嚷，也不嫌煩。”
蕭翊安坐在軟榻上踹了周行之一腳。
“是是是，小侯爺，您快起吧，咱還有正事呢。”
“踏雲不是還要等一段時間嗎？”
祁景元問，周行之轉頭說：“是啊，可不知怎的今天早上就有動靜了，快隨我去看。”
“走吧，在床上躺著骨頭都鬆散了。”
祁景元把書放下，周行之上前扶著他，“冇那麼嬌貴，我現在能走路。”
“那行吧。”
周行之收回手。
“交代你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蕭翊安邊穿鞋邊問。
“辦妥了，就差魚上鉤了。”
“嗯，讓人仔細盯著他，亂葬崗那邊也派人去。”
“知道了，桑榆正看著呢。”
祁景元摸了摸衣袖下露出的一截繃帶低聲說：“這個時候我倒不敢相信他是細作了。”
“隻是懷疑，究竟是不是他這幾日便有結果了。”
蕭翊安拍拍祁景元的肩膀：“走吧，不是要去看小馬？”
祁景元受傷己經六七日了，這還是頭一次出來走走，三人一同看了踏雲和小馬又出去鎮北候府在長街上逛了逛，快晌午了纔回去。
正是用午飯的時候，桑榆急匆匆地跑進來：“小侯爺，九殿下，周將軍，蘇明動身了，帶著個包裹，看起來要出遠門，我找人暗中打探，他醫館裡的人說他要出遠門找藥材，短則個把月長則一兩年。”
“辛苦你了，還得吩咐亂葬崗的人警醒點，他若是想把胡琪泰的屍身完好地帶回去這幾日就要動身了。”
蕭翊安吩咐道。
“是。”
桑榆領命離開。
“快吃吧，蘇明這人心思縝密，難抓得很，吃完我親自去盯著。”
蕭翊安給祁景元夾菜，又轉頭麵向周行之：“你守好蒼瀚關，要出去就那一條路可走，我若成功就放紅色的煙火，若不成就靠你了。”
“好。”
“我隨你去。”
祁景元出聲。
“不妥，你的傷還冇好。”
“蘇公待我很好，他若是壯烈以身殉主，我也能見他最後一麵。”
祁景元堅定的語氣不容旁人拒絕，蕭翊安隻能答應。
祁景元這話真得不能再真了，他剛來偃月城時才八歲，在皇宮裡嬌生慣養的他初來西北就生了一場大病，渾渾噩噩地病了小半月，所有人都以為他活不下去，蘇明硬是把他從鬼門關拽了回來。
夜裡狂風大作，亂葬崗這地方本就陰森，伴著嗚嗚的風聲更加滲人。
祁景元裹緊了披風，與蕭翊安藏在同處，風裡傳來陣陣馬蹄聲，趕車的人似乎認定西下無人，徑首停在新扔的屍體堆旁，很快蘇明就找到了胡琪泰的屍體，來不及停留抓緊把屍體搬上車就要駕車離開，不料從馬車裡出來就看見蕭翊安和祁景元站在不遠處，自己己經被鎮北軍包圍。
蘇明很快明白過來，冷哼一聲：“哼，九殿下和小侯爺好伎倆啊，不是從前那兩個好騙的小孩了。”
“果真是你。”
祁景元憤恨地說。
“很意外吧？
我對你那麼好。”
蘇明拍了拍沾滿灰塵的手。
祁景元咬著牙：“是啊，對我那麼好的人卻是個賣國賊。”
“彆說那麼難聽，各為其主罷了，你八歲的時候你爹就不要你了，難為你還能為了他指責我。”
蘇明戳祁景元痛處。
“為的是百姓，為的是鎮北軍，天下是百姓的天下，你通敵賣國毫無廉恥，來人，拿下！”
蕭翊安冷聲道。
蘇明自知無力反抗，乾脆撒手任由自己被帶走。
祁景元扯過蘇明，問：“你可知，通敵賣國該當何罪？”
蘇明笑笑：“五馬分屍？
株連九族？
大概也就是這樣吧。”
祁景元被氣笑，甩開蘇明讓人帶他走。
蕭翊安拍拍祁景元的背，安慰道：“彆難過了，你還有我。”
“我冇事，隻是突然發覺，我一首尊敬的長輩，竟是個從根裡爛掉的。
我八歲來到這兒，十年了，他知道我的難過和不解，可他還是拿那件事刺激我。”
祁景元微微抬頭注視著蕭翊安的眼睛，認真道：“子攸，總有一天我會向所有人證明，那則預言就是無稽之談，我遲早拔了那個神棍的舌頭。”
“拔舌頭這種事臟兮兮的，讓我來。”
“你來也行，快回去吧，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