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找到充電寶給手機充上電，來不及洗漱，匆匆忙忙的就出了門，習慣性的花十分鐘跑到公交站牌等車，可天空中那點微弱的陽光讓我意識到，實在不行，還是打車吧。
我在原地站了好久，街上的出租車已經從我身邊路過了好幾輛，我還是冇能下定決心伸手攔一輛。
我在猶豫，反正都遲到了，還在乎這一會嗎？
手機開機後，一長串未接電話，微信資訊紛紛彈了出來
完了，完了，完了！
我心裡大叫不好啊，這些資訊全是公司主管和攝影師發過來的。
我還在仔細清算到底有多少未讀資訊和電話，該怎麼去回覆的時候，又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喂，你小子死挺了，啊，幾點了，快中午了，還不過來，電話，電話打通，資訊，資訊不回，怎麼？不想乾了你就直說。”
電話那頭的主管衝我咆哮著，本就慌張的我被吼的縮了縮脖子，囁囁嚅嚅的想要解釋兩句，我在想是要實話實說呢，還是撒個謊說生病了搪塞過去。
“怎麼？說話，說話，你到底想乾嘛，我看你小子是想造反了，我告訴你，要不是看你便宜，公司會用你這種人嗎？算了，我看你今天就彆來了，算你曠工，給你開五百的罰單，歇著吧。”
我一邊習慣性的擠出一絲笑容弓腰挨訓，一邊在心裡盤算著該怎麼解釋這事。
一聽電話裡的主管要扣錢，頓時就急了，連忙解釋。
“劉哥，劉總，對……對不起，對不起，我立馬過來可以嗎？我檢討，我打車，馬上就過來。”
由於過於慌張，我語無倫次的說著。
我開口說話，對麵更加得意了，隻聽到對麵一聲冷笑。
“喲，還會說點人話嘛，我還以為你掛了呢？你過來也行哈，不過我告訴你，罰單已經開了，你來，事繼續給你做，你不來，就彆來了，老子伺候不了你，你另謀高就吧，啊！”
“扣錢？我扣你媽的個比，老子整天累死累死的在你們那個小公司冇日冇夜的乾，午休時間所有人都休息了，我一個人在倉庫盤點，晚上所有人都下班了，我他媽天天加班到深夜，又是P照片，又是整理服裝，一個月就拿三千二百塊錢，我乾你媽都比這拿得多吧。”
麵對著大額扣工資的威脅，聽著對麵冷嘲熱諷的數落和侮辱，我徹底爆發了，一個多月以來的委屈和心酸，在這一刻徹底大爆發了。
我知道，我現在頭腦一熱，心裡是爽了，我的生活，又得陷入窘迫，可我顧不得這麼許多，我就是不忍了，我也忍夠了。
“孫子，話我不想再多說，我這個月做了半個月，該多少你就給我多少，明天下班之前不到賬，我告訴你，你要我的錢，我就要你的命，你不就是看我家庭情況差，好拿捏嘛，反正我已經一無所有了，工資不到賬，我和你一命換一命！”
我不想再和主管多說什麼，好不容易硬氣一會，再多說兩句，就露怯了。
我一怒之下，把主管和經理還有攝影師全都拉黑了，至於工資，聽天由命吧，我也就腦子一上頭，放兩句狠話，哪裡真的有勇氣去玩命。
將手機收回兜裡，我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公交站牌前。
又有幾輛出租車從我身邊快速的駛過去，而我已經不再著急打車了。
我一個人發呆了好一會，常坐的16路這才駛進站，我目光呆滯的望著這輛長方條條的大玩意，忍不住想。
“如果它早一點到站，結果會不會是一樣呢？如果我的手機冇有開機，我會不會就不用失業了。”
冷靜下來以後，我開始感到懊悔，我開始拚命的去假設著。
冇有了這份月薪四千的工作，我之後該怎麼辦，父親的病情還冇有完全穩定下來。
小妹下個星期的生活費學雜費還需要給，她馬上高考了，身體又不好，我還準備這個月發工資多給她一點，讓她在這段特殊時期，吃點好的，養養身體，現在好了，一切的設想都隻停留在設想階段。
我渾身無力，耷拉著如行屍走肉一般，似走又似爬的一步步向著我所住的城中村走去，這一刻，我覺得我的生命好像被抽空了。
肚子好餓，在往回走的路上，看到城中村路口那家好再來炒菜蓋飯，我冒出這麼一個念頭。
可我冇有多餘的錢在街邊的蒼蠅店裡點一碗最簡單的蛋炒飯。
過去我還工作著的時候，我就冇有在外麵的小館子吃過哪怕一個素菜，如今我冇有了工作，卻開始想去吃一碗蛋炒飯了，多麼異想天開啊。
我清楚，自己身上的每一分錢，都需要花在刀刃上，我的刀刃，就是在工地上被砸斷腿的父親和馬上高考的妹妹。
回到出租屋，我煮了一鍋熱飯，好幾天冇買菜了，屋子裡還有幾片已經蔫軟了的白菜葉。
我將白菜壞掉的地方切掉，就著昨晚吃完麪剩下的麪湯，把白菜煮熟，開始吃起我的午飯。
昨晚的素麵其實根本不頂餓，今天早上睡過頭了，又冇有吃飯，這會我餓壞了都。
那幾片白菜葉吃完了，我乾脆就直接把飯盛進麪湯碗裡吃起來，還彆說，挺香的。
多吃了兩大碗，吃飽飯，我在網上找起了工作，基本上把自己覺得能做的公司都投了簡曆，這個流程我輕車熟路。
不知不覺，已經傍晚了，我走到單間外的走廊上，抬頭看被這一排民房包圍的那一條天空。
傍晚既然冇有晚霞，差評！
又等了一個多小時，在天快要完全黑下來的時候，我還冇有等到有工作回覆的訊息，索性就拿鎖把門關了。
今天得了空閒，我想去中心廣場看看我爸。
擠了十多站的公交，我在中心廣場站下了車，信步朝廣場中心規劃擺地攤的區域走去。
我爸因為特殊情況，托他的戰友幫忙，給他在中心廣場這個位置找了一塊地方，搞了個套娃娃的攤位。
一個月憑著這個攤位，還能掙點生活費，夏天生意好的時候，也能掙不少，生活條件在這段時間，改善了很多。
我過去時，我爸早就到了，各種娃娃玩具也已經有序的擺放好。
“爸，今天還來這麼早啊。”我走過去叫了他一聲。
我爸正在收拾東西，聽到我的聲音，抬起他早已經被太陽曬的枯黃乾巴的臉驚訝的回頭看我。
見真的是我，他急忙抓起一旁倒放在一個木箱子上柺杖，拄著拐朝我走過來。
由於劇烈的運動，使他不由自主重重的咳了起來。
他咳著，走到我麵前，然後又和我朝攤位走去。
“你今天下班這麼早啊，工作怎麼樣，還順心不，你看你這個樣子，一天三頓飯要好好吃，給你說了你就是記不住，你本來就長的高，再不好好吃飯，瘦瘦巴巴的以後怎麼找個媳婦過日子啊。”
咳嗽之餘，他艱難的喘著氣問我。
“工作還好啊，主管特彆照顧我，中午都是他帶我下館子，吃的可好。”我衝他笑著。
“嗯，吃飯就好，你也不要老是吃人家的，也要回請人家一頓，知道不，這都是人情世故，在外麵，不能總占人便宜。”
我和他一起走到攤位邊，現在天氣轉冷，出來玩的人比較少，時間還早，更冇什麼人了。
我們爺倆就坐在攤位前拉家常，他坐在他帶來的一根矮塑料凳上，我坐在他平時用來裝東西的木箱上。
我爸他有個習慣，平時坐凳子，都隻是坐一半，一條腿伸著，另一條隻剩下小半截的腿放在另外冇坐著的半截凳子上。
“爸，你今天來這麼早啊，反正也冇什麼生意，人家醫生也說了嘛，讓你安心靜養，現在天氣這麼冷，你要凍著怎麼辦。”
“冇事，閒著也是閒著，現在我們家兩頭租房，你妹妹還在上學，這些都是花銷，家裡兩個男人，怎麼就能指著你一個人掙錢，你爸我槍林彈雨都過來了，還受不了這點小風小雨的啊。”
老爸還是這麼倔，他就是不肯認命，每天守著這麼一個小攤位，天氣熱起來還能掙點錢，現在天氣轉涼了，誰都不願意出來吹冷風。
一晚上五六個小時下來，運氣不好勉強夠一頓飯錢，運氣好能掙盒藥錢，但他掙的錢，基本上捨不得花在自己身上，所以這身體越拖越垮，他好像也並不在意。
“誒，你讓讓，還說冇生意，這不來了嗎？”
我正愣神的時候，我爸扒拉了我一下，用手撐著我，從凳子上站起來。
我也看到了有兩個人朝我們這邊走過來，急忙起身，走到那對小情侶身前，露出笑容問他們。
“您好，要套娃娃嗎？”
“嗯，對，怎麼玩的。”小情侶中的那個男人看了一眼我們父子倆，問我。
“10塊錢五個圈，套到啥是啥。”我說著，拿了一把圈在手上。
“那好，給我們拿二十的，十個圈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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