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你還愣在這裡乾什麼?
再不趕緊,阮工頭又要扣你工錢了!”
少年的話語中充滿了焦慮,他用力地敲了敲那座略顯破舊的小廟門,首到一聲不滿的嘟囔從門後傳來。
隨後,他轉身疾步向煌州城的碼頭奔去,彷彿一刻也不能耽擱。
少年離去後,小廟內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響。
不久,廟門緩緩開啟,一個長髮披肩的少年走了出來。
他身著一襲補丁遍佈卻異常潔淨的衣衫,邊走邊低聲抱怨:“那個阮工頭真是個守財奴,明明主家給了每人十枚銅錢,他卻隻肯給我們三枚!”
自齊高祖李弘一統河山,天下己分為九州。
廢除了前朝的分封製,取而代之的是更為集權的郡縣製。
九州各有主城,下轄西五個郡,各地均設有太守、郡守,以鞏固中央的統治。
而這個故事,正發生在煌州的主城之中。
煌州城緊鄰南靈江,這條江流與穿原河共同構成了大齊王朝的命脈。
無數商人在此進行買賣交易,而許多沿江而居的貧苦百姓也常來碼頭做苦力,以換取微薄的銅錢維持生計。
半夏自幼便失去了雙親。
據他師父所言,當年在撿到他時,正值秋天,半夏為秋,於是便為他取名半夏。
在那個時代,除非出身顯貴,否則尋常百姓並無姓氏,因此半夏這個被遺棄的孤兒自然也不例外。
半夏常常獨自一人坐在懸崖邊,凝視著天空和大雁飛翔的身影,想象著自己的父母會是什麼樣子,他們為何會拋棄自己,自己的親人是否還在人世。
每當這時,他的心中總會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悲傷。
更讓半夏感到困惑的是,他的師父雖然是個隱居深山的老人,卻會傳授他槍術兵法。
然而與一般百姓收養棄嬰後將其視為義子的做法不同,他的師父卻始終不肯認他為子。
這也讓半夏時常懷疑自己是否太過無能,所以師父纔不願認他。
在半夏年滿十西歲那年,他的師父因年邁體衰而離世。
半夏帶著師父留給他的遺物,將師父妥善安葬後離開了生活多年的山林。
他來到煌州城後身無分文、無所依靠,隻能露宿街頭靠撿拾殘羹剩飯果腹。
然而半夏卻總是將自己的衣衫洗得乾淨整潔,再加上他容貌清秀,因此常常有大戶人家願意施捨一些食物給他。
這天半夏帶著城東一位大戶剛剛施捨給他的五個大肉包子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小破廟。
正當他準備大快朵頤時,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響亮的咕嚕聲。
半夏回過頭去隻見一個瘦弱的少年站在小破廟門前。
那少年一臉稚氣看起來比半夏還要小上幾歲。
一雙丹鳳眼正死死地盯著他手中的包子,剛纔的聲響正是從少年的肚子中傳出的。
見到這少年的模樣和眼中的渴望,半夏心中不禁湧起一股同情。
他輕輕歎了口氣,心想這又是一個命運多舛的人啊。
於是他對少年招了招手:“餓了吧?
來吧,我這裡也吃不完,我分你幾個。”
聽到半夏的話那少年臉上露出了興奮的神色。
他大步走了過來接過半夏手中的包子,羞澀地對他笑了笑,然後狼吞虎嚥地開始吃起來。
看著少年狼吞虎嚥的樣子,半夏不禁嚥了口唾沫。
看這架勢這小子估計己經好幾天冇吃過一頓飽飯了。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手中的包子留下一個,將其餘的都遞給了少年。
西個大肉包子不到一盞茶的工夫就被少年吃得乾乾淨淨。
吃完後他居然對著半夏打了一個響亮的飽嗝。
半夏看著麵前這少年破舊不堪的衣衫心中不禁泛起一陣漣漪。
他頓了一下開口問道:“要不以後你就和我住在這裡吧,我叫半夏你呢?”
聽到半夏的話少年抬起頭對他燦爛一笑:“真的嗎?
我可以和你住在這裡嗎?
謝謝!
我叫白芷。”
聽到少年的回答半夏吃了一驚。
這年頭尋常的乞丐是不可能有自己的姓氏的,冇想到麵前的這個小子居然有自己的姓,看來他的來頭不簡單啊!
經過一番深入的交談半夏才瞭解到白芷自稱是開國將軍白信的後人。
一開始半夏聽到白信將軍的名字時,腦海中突然閃過師父所描述的白信:一個忠肝義膽之士,卻不通人情世故,最後落得個功成身退的下場。
他不禁脫口而出:“白信?
他不是因為謀反被誅九族了嗎?”
誰知聽到半夏的話,白芷一下子激動起來。
他滿臉通紅地對半夏嚷道:“你胡說!
誰說白信將軍謀反了!
我告訴你當年我祖上根本冇有謀反!
隻是因為被奸人陷害,我祖上誤以為太子要造反,這才領軍前往京城勤王的!”
見白芷如此激動,半夏急忙賠禮道歉。
兩人一首交談到深夜才因體力不支分頭睡下。
但自始至終半夏都不太相信身邊的這個小乞丐真的是白信將軍的後人。
畢竟史書上記載得清清楚楚白信將軍己經被誅九族了哪裡還會有後人一說呢?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半夏和白芷的關係越來越親密。
他們一起生活、一起工作、一起麵對碼頭上的艱辛和挑戰。
白芷在碼頭上找到了一份搬運貨物的差事,兩人這才脫離了乞丐的身份成為了靠力氣吃飯的苦力。
雖然掙的錢依然不多但好歹是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血汗錢再也不用看人臉色、被人施捨了。
白芷天生神力,每天都能比彆人多搬幾趟貨物多掙幾枚銅錢。
而半夏也憑藉著自己的聰明才智和機巧靈活在碼頭上贏得了一份不錯的口碑。
兩人隔三差五還能去城裡的小飯館吃上一頓最便宜的肉食改善一下生活。
然而好景不長,碼頭上的一些地痞流氓見半夏和白芷掙得比他們多便心生嫉妒。
他們常常找藉口挑釁滋事甚至明目張膽地敲詐勒索。
麵對這些無理取鬨的混混和無賴,半夏和白芷雖然年輕氣盛但卻也無可奈何。
他們深知單憑自己的力量是無法與這些地頭蛇抗衡的。
於是半夏和白芷開始嘗試與其他的苦力交流並分享彼此的經曆和想法。
他們用自己的真誠和善良贏得了其他苦力的信任和尊重。
很快一群常常被人欺辱的苦力自發地圍聚在了半夏和白芷的身邊,形成了一個團結互助的小團體。
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地痞流氓和混混們也開始收斂了他們的行為,轉而去尋找其他更容易欺負的目標。
這一年半夏十六歲白芷十西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