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快點！彆再囉嗦了，馬上就要啟程啦！”一個差役走過來對送行的人群吆喝道。隨即又回到驛站外的棚屋下，與另外幾個同夥，嗑著瓜子，喝著酒。幾個人看上去一點都不著急。原來剛剛那聲吆喝隻是例行公事，背地裡其實早就收了家屬送的銀兩。
“娘，放心吧。孩兒從小跟著爹爹習武，身子骨結實著呢。”季餘生說著用手砰砰砰捶了捶胸膛。見母親還是哭個不停，又拉起母親的手，笑著說，“娘，皇上說了兒子隻是去南鄭服役幾年，期滿後就可以回來。”
“你就知道騙娘，真以為娘糊塗啊！”季母邊拭眼淚，邊帶著哭腔說。
季餘生努力偽裝的坦然，在這一瞬間被鋪天蓋地的悲傷席捲而去，他僵直地杵在那裡，咬緊牙關，咧開嘴，彆扭地笑著，眼睛直直的盯著人群，生怕一不小心，淚水就噴湧而出。他在內心告訴自己作為季家獨子，此時此刻在母親麵前必須保持鎮定。
殊不知他的極力剋製，被季大酉看在眼裡，他內心一陣酸楚，趕忙上前拉過妻子勸說道：“好啦，你就彆哭了，彆給生兒徒添煩惱了，讓他安心前往吧”。
季餘生趁機轉頭揩了一把眼淚，向小妹使了個眼色，便去到了另一邊。
“小妹，奶奶最近可好？”
“還好，大家都瞞著她老人家，冇敢告訴她家庭發生的變故。”
“那就好”。季餘生說著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在小妹麵前，他終於不再偽裝，淒淒然道：“此次前往，歸期廖無。以後家中大小事務，還勞小妹費心。”
“跟自家妹妹客氣什麼，放心吧，一切有我。”
說罷二人相擁而泣，季餘生終於明白古人為什麼把生離死彆說得如此悲愴，因為一彆就是永彆，再見隻是夢裡。
“快點！快點！該出發了！”差役不耐煩的催促聲，讓季餘生知道現在真的是該動身了。他擦乾眼淚，故作輕鬆地回到母親麵前，深深一拜：“娘，保重！”然後轉身來到季大酉身旁，深深一拜，笑著說道：“爹爹，路途遙遠，一路多加小心。以前跟著你習武總是偷懶，以後兒子回來了還要找你把冇學到的功夫學到家呢，所以爹爹你一定得好好活著。”
“一定！”說罷父子二人擊掌為誓。
季大酉發現兒子今天與昨天在天牢裡的表現截然不同，似乎一夜間，兒子便成熟了不少，身上多了一份堅毅。他在心裡感歎道，這纔像我季大酉的兒子。
“快點！快點！上路了！”差役一邊嚷嚷道，一邊將送行的人往外攆。此時情景真如古人筆下所言：“牽衣頓足攔道哭，哭聲直上乾雲霄”。在震天的哭聲和早晨燦爛的陽光裡，一群戴著手鐐腳鐐的人便從這流犯集中轉運站，向著各自的方向出發了。
季餘生不禁回頭看了一眼，送行的人群還在各個路口張望。父親也早已隱冇在了人群中，不見蹤影。他安慰自己父親隻是被貶，尚有官職在身，他隻要平安到達，際遇不會太差。
“真是磨嘰，都他媽是流犯了，還在三步一回頭的。”
季餘生循聲望去，正好看到一個滿臉疤痕，鬍子拉碴的漢子惡狠狠地盯著自己。他冇好氣地回懟道：“乾你何事。”
那漢子被激怒了，想上前動手，卻忘了手腳戴著鐐銬。哐哐噹噹的聲音引起了差役們的注意，其中一個走了過來大聲訓斥道：“山高水遠的，都給我老實點兒，老子把你們平安送到，你們也彆給老子惹麻煩。否則有你們好受的。”
季餘生和那漢子聽後，便都消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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