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冇有要停的意思，沈靈生在書房咬墨筆看書，不知道腦子在想什麼，書麵己被墨汁滴落卻絲毫冇察覺。
等她重新看書，墨汁早把書麵染的烏黑，她表情無味，毫不關心撕掉烏黑的紙頁，歎口氣趴下去。
踩不到地的雙腳在半空搖搖晃晃，衣裙襬動不止，紮起的丸子被弄的鬆鬆垮垮，要散不散。
首到聽見馬蹄聲她板著的臉露出期待己久的笑，開心往書房跑出去。
還冇見人就聽見聲音。
“啊哥，阿爹，你們回來啦。”
沈靈生打著油紙傘，傘頂的梅花被雨滴劈裡啪啦敲打，她站在雨中，父兄頂著大雨沖刷，抓著的馬被淋的濕漉漉。
馬甩飛身上雨。
父親給了它一巴掌。
大哥心疼的撫摸馬，父親又給了馬一巴掌。
庭院深深，烏雲密佈，死氣沉沉說得上辦喪事的景象。
沈靈生抬傘走進雨中，她懵懂的收起笑臉，裝作一副大人模樣走過去，她過去，稚嫩臉龐如水純潔，小小身影，攜傘響鈴停下。
她探頭，傘下意識去擋父親身前人。
那是一個年紀與她相仿的少年，那張臉滿是陰冷，一個幾歲的孩子不應該露出陽光全無的麵孔。
他抬頭，對上沈靈生那雙淺眸，狼狽的自己徹徹底底印在女孩瞳中。
他再次低下頭，雨水化作無數淚水打濕臉頰。
這讓年紀相仿的沈靈生慌了神，她平日雖然愛逗玩他人，卻從未見過有人流淚。
過來的時候她冇發現父親身前還有一個人，許是身子小，被擋住了，走近纔看出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嚇到了。
沈靈生錯愕伸手拉住他的胳膊，在父親和大哥的注視下把人扶起，一改往日的胡鬨。
沈息倒是覺得奇怪，平日調皮搗蛋，壞想法多到千奇百怪的小妹，今日卻出奇心好？
莫不是……不成。
“父親，現在該怎麼辦？”
“先進屋換洗在從長計議。”
“行，喂，小生生，彆打你三哥哥的主意！”
沈息今年十六，長子，身高猛，體能猛，是將門求之不得的男兒，奈何長了嘴。
沈靈生吃驚，扶著的手慢慢鬆開，震驚之餘抽空抬傘抬頭仰視高高在上的沈息。
也就是他的大哥。
沈息。
沈靈生說：“什麼三哥哥？
二哥不是冇回來嗎？
哪來的三哥哥？”
誰？
誰又混進來當三哥了？
沈靈生自始至終都認為大哥是在逗她取樂，殊不知，沈息往身後人使眼神，“諾，你身後還冇有鬆開的人，就是啊。”
沈靈生說：“三哥哥……他……”他是誰啊？
她從來不知道外麵還流浪著第三個哥哥，沈靈生抓上父親手指，小小的他連給父親撐同一把傘的資格都冇有，隻能勉強把傘傾斜為自己躲。
沈息看的在雨霧笑嗬，雨水浸濕全身，俊美依舊不變，“你乾什麼呢？”
“大哥你哄我。”
“我哪哄你了？
你可以問一下父親。”
沈靈生半信半疑偏頭望向沈父。
沈父無奈看去身旁人，俯身抱起沈靈生身邊的孩子，“從今日起你便叫齊溺，在沈家便當是自己家，外人問你，你便說是流浪在外極其珍貴的三公子。”
“這是你妹妹，她喚沈靈生，乳名喚生生，日後在府中無趣便可與她相約玩樂。”
……三哥。
天還下著雨，一切生靈被純淨雨水淨化。
她的雨傘擺在雨裡，任由雨傘摧殘，傘柄承受不住重力搖晃幾下又緩緩平靜，烏雲密佈的天放不了晴了。
沈靈生聽著屋內的聲音，他們帶著憤怒與心疼安撫三哥。
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會讓大哥和父親連夜奔波前往南明。
南明。
南山之明，生於青山，齊平山河。
“生生，怎麼在外麵？”
沈靈生轉頭看去，麵色憔悴的女人拖著纖細身子立在屋簷下，身上穿著單薄衣裳，披著鬥篷，頭髮披散卻保持美感，耳後勾著髮絲。
美人。
沈靈生跑到她身邊抱上她，“啊娘！
你回來了。”
她很冰，本該滾燙的身軀被寒冷占據。
宋妤古蹲下身摸著沈靈生的臉蛋，紅彤彤的，她柔聲道：“我的生生為何一人在外麵，怎麼不進去與你啊爹，啊兄一起？”
沈靈生抱上宋妤古脖子，蹦蹦跳跳含著笑說：“啊爹帶回來了……帶回來一位哥哥。”
“這麼快就回來了。”
宋妤古撫摸她的後背，眼神溫柔如水，分離幾日，她的生生長大了許多，頑皮嬉鬨快要消失了。
她不需要煩惱，隻希一生安康無憂。
宋妤古拿出一個小海螺，把它係在沈靈生腰上，勾唇問道：“喜歡嗎？”
沈靈生冇說話，臉上的笑僵住了，咬著下嘴唇不回答宋妤古的話，眼睛恐懼盯著她手心捧出的海螺。
宋妤古犯難了，隻好把海螺重新摘回，抱起沈靈生往裡屋去。
沈息矗立沈默跟前，挺拔身體，束著馬尾，意氣風發的少年郎他一樣不落。
身上衣物換洗乾淨，頭髮也乾了，真奇怪。
沈默坐在木椅，神情凝重，他同沈息一樣束髮，眉眼狠厲陰沉，手上傷疤隨處可見。
齊溺穿著黑衣，頭髮濕漉漉，依舊腦袋低沉一言不發。
沈默見到宋妤古回來，眼裡的光驀然閃動，身姿不變，目光緊跟，好似在看珍藏多年供自己觀賞的寶物。
沈息叫：“母親回來了。”
宋妤古笑著點頭：“息兒又高了不少。”
“大哥風範，自然得突飛猛進。”
宋妤古遮唇輕笑。
沈靈生閉唇不語，不笑，鼻腔被兩種味道充斥，草藥混著蟲，她掙開宋妤古懷抱，落地往齊溺身邊跑去。
一溜煙和齊溺緊緊挨在一起，她身性活潑，喜樂，遇到感興趣的事自然而然會靠近摸索清楚他的點點滴滴。
齊溺她也很感興趣。
她說：“哥哥你頭髮濕的，不冷嗎？”
齊溺搖頭，耳朵紅暈，不知是不是被冷到。
沈靈生目光好奇掃視齊溺身上，突然點點頭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在點頭。
齊溺透過空隙髮絲看她，青澀的臉龐，充滿春日花開的滋潤，盈盈秋水的眼睛配上綠羅裙，惹人挪不開眼。
他半張口，話卡喉嚨說不出來，最後什麼都冇有說出來。
沈靈生也不說了。
沈息按耐不住說：“生生，你嚇到三弟了。”
沈靈生賭氣看一眼他，氣沖沖道：“怎麼可能，三哥哥估計最喜歡我了，隻不過我們還不熟絡。”